“什么?!”
“你要一个人去京市?”
“那么远,你一个人去?”
到了酒店,向茄和赵馨琪说明了情况,赵馨琪觉得她这个决定很疯狂,但看向茄坚定要去,也只能支持。
“你坐飞机去吗?”赵馨琪问。
向茄摇头:“动车。”
“现在还买的到票吗?”
“去车上补票。”
赵馨琪点了点头:“也行。”
想了想,又说,“我陪你去吧。”
“你妈妈他们五号不是还要出去玩吗,再?说京市太远了,长?途奔波的会很累,我自己去就好了。”
向茄从钱夹里拿出之前买好的回?怡县的车票交给赵馨琪,车票没有实名,谁都能用,“车上补票都会贵一点,而且我听?说有些还不能用学生证,反正我的票用不了,你拿去吧。”
见?赵馨琪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向茄把票放在赵馨琪面前的桌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到了那里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那……”赵馨琪知道向茄的性格,况且这也是她感情上的问题,确实没必要去掺和。
主要还是担心?向茄的安全,“你跟这里的爸妈说了吗?”
向茄摇头,她向来?是个主意很大的人,而且如?果萧岚知道她去京市的原因?,那会给骆加礼带去麻烦。
向茄也会失去现在拥有的自由。
说不定还会不同意她去。
毕竟她想回?一趟怡县,萧岚看上去不大情愿。
向茄没有说明为什么不说的原因?,赵馨琪也懂得,但是,“你爸妈那里也应该说一声吧?”
说起这个,也是向茄顾虑的。
“臭臭,”她说道,“这事你要帮我保密,谁都不能说。”
“你怕他们担心??”
向茄点了点头。
赵馨琪伸手抱了抱向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天晚上,向茄洗完澡,和赵馨琪互道晚安,躺在床上却?半天没睡着。旁边,赵馨琪翻了个身,听?到她叫:“佳佳,你睡了吗?”
“没有。”向茄睁开眼睛,目光清明。
“我也睡不着。”赵馨琪叹了口气,“我们下次见?面应该会在寒假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玩了。”
以?往家里过年都是很热闹,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包饺子看春晚,有说有笑,吃完饭小孩子们就跑到外面去放鞭炮,或者在附近玩闹。
走访完亲戚朋友之后,向茄就会跑去怡县或者赵馨琪和柳丁楠过来?,给赵馨琪过生日,她生日就在每年的开春之际。
向茄沉沉呼吸了一下,今年这个年会在哪里过呢?
她翻了个身,面朝赵馨琪。高中的时候,她们也喜欢睡在一张床上,聊着天。
赵馨琪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捏了捏,“佳佳,你怎么都不长?肉的啊。”
“嗯,”向茄困意上来?了,闭上眼睛,她刚才想说什么的,被赵馨琪打岔了,靠着赵馨琪,很温暖舒服的感觉。
朦胧里,她听?到赵馨琪说:“佳佳,我希望快快长?大,这样就能自由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她何尝不想呢?
忘记了有没有回?应赵馨琪,不多时,向茄思绪蔓开,沉入了梦乡。
*
前一天,向茄电话咨询了动车班次,决定乘坐早上七点半的那班。
比赵馨琪的车要早几个小时。
动车站是新建的,在另外一个区,过去要一个小时左右,她早早的醒了,赵馨琪还在睡觉。
没有吵着她,轻手轻脚爬起来?,洗漱完以?后简单化了个妆,从行李箱里取出新买的衬衣,想配长?裙穿,思考了半晌还是放了回?去。
她不想让骆加礼看出来?,她为了见?他,特意打扮过。
于是挑了一件白T,一条牛仔裤和运动鞋。
赵馨琪睡得很香,向茄没有叫她,拎着行李箱,干净简练的出了门。
坐在候车椅上,她心?里还是好恍惚。
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
十二个小时以?后,就能见?到骆加礼了。
不久,广播里传来?进站的通知,向茄跟随人流往前移动。
突然想起之前和他约好一起坐动车去京市玩,没想到最?后是她自己一个人去。
*
收到二姐的短信,骆加礼简单收拾完东西之后,一刻也没停,连夜赶回?京市。
空姐开始广播提醒旅客相关事项。
飞机在空旷的机坪上滑行,慢慢加速起飞,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跃入浩瀚天际。
骆轻眉订的是商务舱,从舷窗望下去,城市被浓缩成小小的一片,灯光汇聚成河流,夜幕并不是完全黑的,而是一种?灰色和蓝色之间的色调,像一抹轻纱似的笼罩而下。
暗白色的流云在夜幕中漂浮,像是镶嵌在画纸上未干涸的油彩,粗糙,带着颗粒的斑驳。
骆加礼看着看着,眼前忽然浮现出来?一个人的影子。
很清晰,也很生动,就连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鲜明魅力。
仿佛一伸手,便能握住。
可手指刚张开,那影子便消失不见?了。
他握不住。
再?无心?情观赏景致,他伸手拉下遮挡板。
闭上眼睛休憩,可她就像恶作剧似的,跑到他脑海里来?。
飞机驶离了新泽上空,向京市进发。
骆加礼重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
他永远都难以?忘怀,这两个月来?,每一个和向茄在一起的瞬间。
一个人带给另一个人的影响和改变需要多久?
只是一个转念之际,起心?动念的刹那而已。
两个多小时以?后,骆加礼从机场出来?,上了前来?接他的车,直奔医院。
华和医院是全国最?高规模的私人医院,院长?是骆振良的好友。
全院聚集了最?精锐的医疗团队为骆振良医治。
骆加礼到的时候,骆振良还在手术室。
外面站着一堆人,焦急的等待着。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外套,步履匆匆走进来?。
听?到动静,骆轻眉转过头,一脸欣喜,她轻轻拽了拽旁边雍容华贵的妇人,“伯母,加礼回?来?了。”
骆加礼几步走到妇人面前,微微低头,“妈。”
李忆转过头看到了他,一秒惊异,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厉声质问:“你还要回?来?做什么?!”
骆加礼抿着唇,灯光打下来?,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漆白一片,他始终低着头,眸光寂静,一动不动的。
骆轻眉见?状,连忙说道:“伯母,是我叫他回?来?的。”
李忆看了眼骆轻眉,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别过脸去没再?理会儿子。
骆轻眉拉着骆加礼走到另一边的角落,放低声说:“你妈的心?情现在很差,说的都是气话,别太往心?里去,你能回?来?,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谱肯定得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我这儿再?多劝劝,她现在一个人,你爸一下子出事了,六神无主,身边连个主持事项的人都没有。”
说着,骆轻眉轻轻叹了声气,“有什么事都等你爸好了再?说吧,现在外面都是记者,好不容易把消息都封锁了,公司也乱糟糟一团,你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有人趁乱钻空子。”
骆轻眉的意思,骆加礼清楚。
明里暗里是希望他能回?公司。
他沉默听?着,并不表态。
“加礼,”骆轻眉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生长?在这个家庭,你有责任担负,这是你逃避不了的使?命,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是你的大树,但你的大树已经倒了。”
你的大树已经倒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像利刃刺的他心?口疼痛不已。
这三年,骆加礼一直在逃避,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可如?今,残酷的现实从天而降,逼迫他接受,强行把他从乌龟壳里拽出来?。
“二姐,”他低声说道,“我现在有点乱,让我想一想。”
骆振良脱离了危险,还没苏醒,骆加礼呆在医院陪着,李忆依旧没好脸色给他。
但也因?为骆加礼的到来?,吃了一颗定心?丸,很多事也都由他在办,只不过面子上放不下,仍是僵着。
四号下午,将近六点,病房门推开,余椿木拎着晚饭走进来?,打趣道:“少爷,吃饭了。”
骆加礼收起手机,走到外面房间。
余椿木是骆加礼的发小,也是这里的医生,上次向茄看到的“枯木逢春”就是他。
他怕骆加礼这少爷胃吃不惯医院的饭菜,特意去以?前常去的酒店订了饭菜。
“怎么没看见?阿姨?”余椿木似随意一提。
骆加礼语气淡淡:“去公司了。”
余椿木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异样,便多问了一句:“你跟你妈好了吗?”
骆加礼拆开餐盒和筷子,吃了起来?。
看他这样子,估计是不想说,余椿木不再?戳他的伤口了,岔开话题,“对了,我姨听?说你回?来?了,要给你介绍对象,让我问你一声。”
骆加礼动作停了停,而后又继续吃,“她怎么不给你介绍,你比我更需要。”
余椿木往嘴里扒了口饭,“我这样的优质单身人士还怕找不到对象吗?倒是你,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骆加礼神色一顿,马上又恢复了,含糊其辞的应付了一句:“嗯。”
余椿木眼睛都亮了一圈,兴奋道:“真的有了?你小子,有女?朋友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还是不是兄弟啊?!”
骆加礼被他吵的脑仁疼,“小点儿声。”
余椿木这才反应过来?,“我这还不是被你弄激动了,有照片吗?看看。”
骆加礼低头吃着饭,被他缠烦了,才蹦出两个字:“没有。”
余椿木认准他是有的,哪里会信,叽叽咕咕的不肯放过,“我就说你怎么不要我姨介绍,原来?已经私底下偷偷找好了,还弄得这么保密,我还以?为上次你二姐骗我的,看来?你上次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了。”
骆加礼三两下吃完了,把餐具推开,抬头瞧着他,“上次?”
“对啊,上次你回?来?给大哥扫墓,二姐告诉我的。”
骆加礼点了点头。
上次回?来?没通知余椿木,他工作忙,怕叨扰。
顿了顿,他说道,“没有女?朋友。”
余椿木托着下巴,歪着头回?忆着过去,感叹道:“你这小子,以?前最?受女?孩子喜欢,身后一群一群小姑娘跟着,可嫉妒死我了。”
骆加礼烟瘾上来?了,又懒得去吸烟区,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放嘴里嚼着,笑了笑。
很淡的一丝,像是自嘲,带着涩然。
他从来?没把这些当成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这张脸对他来?说是一种?麻烦。
余椿木还是不相信,紧追了一句:“真的没有吗?”
“没有,”骆加礼淡淡的,“没有心?情。”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淡薄,薄的像一缕烟,余椿木也跟着沉默了。
过了会儿才说道:“你现在这状态,不找也省了麻烦,确实不适合。”
“最?近好点没有?”
骆加礼嚼着口香糖,口腔里像是没有任何味觉,如?同嚼蜡。
什么是状态好,什么是状态坏,他麻木了,好像这三年来?,一直是这种?状态。
生活像一潭死水,不是自己逼迫自己,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动弹,只想就这么坐着,停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的欲望。
但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这两个月,好像有一点点变化。”他轻轻说。
“这是好事啊,”余椿木问,“具体讲讲是什么变化。”
骆加礼无法详尽描述那种?感觉,想了一下,说道:“想变好,也想……”
“也想什么?”余椿木热切望着他。
思绪却?断了,他转过头看着余椿木,“忘了。”
“……”
余椿木觉得他是不想说,摆摆手,“行了,不为难你了,对了,那个药你还要吗,我给你留着。”
骆加礼看着他,眼神空茫,似乎在回?忆,“什么药。”
“就是那个特效药啊。”
“……”
“不用了。”骆加礼神情很淡漠。
“还有,”余椿木想起来?一件事,“你上次让我帮忙问听?力受损能否治愈,我朋友说这要具体看是什么情况,最?好是让患者本人到医院做检查,才能判定。”
骆加礼沉默,低头捻着细长?的烟。
余椿木不觉好奇,很少见?骆加礼这么关心?过谁,于是问道:“是谁啊,我认识吗?”
“一个朋友。”
余椿木更好奇了,“你哪个朋友啊,男的女?的?”
骆加礼抬起头看住他:“女?的。”
余椿木反应了半秒,突然惊觉,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蹦出一句:“你还说没找,我就说你这两天怎么老是看手机,就是有了,还骗我!”
看着余椿木一副被背叛的样子,骆加礼笑了笑,站起身,不想跟他鬼扯了,电话突然响了,在安静的室内别样突兀。
他拿起一看,不断震动的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小朋友。
心?脏猛地一颤,骆加礼不可置信,长?久凝视着。
余椿木见?他一动不动的,扫过来?一眼,问:“小朋友?是谁啊?”
“还能有谁?”骆加礼低声,似是自语,平息了一下呼吸,接起。
余椿木还是听?清了,“啊?”了声,满脸惊异地盯着骆加礼。
骆加礼低垂着眼举着手机,浓密睫毛微颤,脸色看不出异样,喉结轻滚着,咬肌线条绷着。还未等他开口,听?到对面的女?孩嗓音轻柔的说道:“骆叔叔,我到京市了,在火车站,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骆加礼努力平静着声,说:“保持电话畅通,我现在马上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他捞起外套,匆匆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余椿木,“车钥匙给我。”
余椿木掏出钥匙给他,一头雾水,“出什么事儿了啊,是不是公司……”
“不是公司。”骆加礼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最后补了一千字内容哈。
我记得2009年火车票还没开始实名,查了一下好像是2010年以后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