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抽去全身力气,岑星的眼皮像压着石头一样沉,连睁眼也嫌费劲,窗外墨黑一片,似乎距离他入睡没过多久。
恍惚中侧过头,身旁的陆明燊睡得正“安稳”,应是没被他吵醒。
轻吐出一口气,岑星闭上眼,感觉到被子里的诡异,这也太……
浑身酸软,像被龙卷风卷到半空甩了一圈,岑星蹑手蹑脚撑起身,边用余光注意陆明燊的动静,边心虚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赤脚踩在地毯上,却因乏力腿一软,险些整个人跪在地上。
好羞人。
不敢开灯,他摸着墙,借地上微弱的月光,以诡异的姿势,闪进浴室。
极轻的关门声响起后,黑暗中,装睡的陆明燊睁开眼,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岑星不用看镜子,也能猜到自己的脸现在有多红,草草用冷水冲洗过,方拖着身体泡进浴缸。
然则当他的脸一半沉到水中,清新的玫瑰香,让他想起梦中一幕幕旖旎又激烈,好不容易压下去,耳尖又开始微微发烫,怎会这样?
梦里对他肆意掠夺的“骑士”,长着和陆明燊一模一样的脸,有和那人一样的气息,霸道、强势。
摊开双手躺在浴缸中,温水轻柔冲刷泛粉的肌肤,岑星呼吸乱了几分,不可以再想入非非。
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岑星以为陆明燊没醒来,胡乱擦干净被子,重新躺下。
“睡不着吗?”低沉的声音冷不防在幽暗中响起,岑星一想到万一陆明燊知道他刚在干嘛,恨不得滚下地,却不料那人从身后抱上来,怀抱温暖舒适,湿热的吐息吹拂过他耳旁碎发,令他从背脊升起一股酥麻。
和梦里的感觉那么相似,岑星几乎想捏自己一把,如果是做梦,他就会被陆明燊这样那样……
拽住被子,岑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得震耳发聩,他抓住陆明燊的手,紧紧闭上眼,颤声道:“没有,你别乱动。”
正当他紧张得快要撕开被子时,微烫的脸颊如同被玫瑰的叶子刮过,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后知后觉,是陆明燊粗糙的指腹。
身后的人动作很温柔,指腹如同蜻蜓点水般滑过他的嘴角,又用指关节柔柔的抚过他的脸颊,像摩挲一件易碎的宝物,又似梦里被玫瑰叶子撩动的触感。
“你很漂亮。”这句话让岑星浑身一颤:怎么可能?难不成陆明燊还能看见他的梦境?
岑星下意识认为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人的动作越发大胆,一手探进被子里,轻握住他捏被子的手,同时呼吸越来越近,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人的唇,若有似无擦过他的耳垂。
他的神经已经绷到最紧,假如陆明燊再进一步,他可能就要城门失守。
而陆明燊的动作却在他快要溃散的边缘停下,呼吸安稳暖热,只是用力把岑星搂在怀里,让他的起伏的胸膛贴上岑星的后背。
屋子里静悄悄,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这是属于他们的小世界,岑星能听到彼此有节奏的心跳声,如同一曲令人心安的和弦。
后来半晚岑星没有在做梦,一觉睡醒,天边的余晖和夕阳连在一起,柔和的晨曦照亮整个房间。
身边的位置空了,只有空气中还残余陆明燊身上沁人心脾的药香,被子仍保留一点他的体温,令人舒适的温度。
被子。
僵硬看向自己身上的被子,岑星脸一黑,昨晚因为没开灯,没看清楚,现时才知道,表面上沾湿一片,极为明显。
陆明燊起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有看到?
一想到陆明燊可能会看到他的“罪证”,岑星头发快竖起来,胡乱扯下几张纸巾,将被子正反面擦完又擦。
“小星少爷,”芳姨见快要到岑星的准备时间,久久不见人影,便敲了敲门问:“你今天还去马场吗?需要帮你请假吗?”
“我已经起来了,没事,你可以开门。”岑星收拾好几张纸,踩到地上,猝不及防对上芳姨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快被自己蠢哭了,虽说沾湿的地方是擦掉了,但被子上仍有一块水迹,看上去反而更暧昧。
“小星少爷没关系的,我会让工人来处理,你已经这么辛苦,不用做这些。”芳姨见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温柔道:“我们都是在陆家工作很久,明白的,不会乱说话。”
岑星:不是这样的!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解释是苍白的。芳姨让人在早餐里多加上了一大盅炖品,美名其曰,补中气。
本担心早餐时面对陆明燊会尴尬,却得知那人一早就去公司,空荡荡的饭厅,满桌珍馐,岑星抬起筷子,总像缺了些什么。
自从两人住到一起,陆明燊工作多忙,早晚饭总是能一起吃。
愣神的片刻,岑星身上忽然一沉,怀里钻出一个毛绒绒的狗头,小金趁他没反应过来,一口吞下他筷子上的烧麦。
“你怎么跟你爸一样,嗯?”岑星抓住金毛的两只前爪,他用额头蹭了蹭小金的鼻子,鼓起脸道:“趁人不留神就得寸进尺!”
飞快吃完早餐,岑星才到马场,便见门口三三两两围着几堆人,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那些是苏经理请来做检测的专家。”江望潮把他拉到一边:“去年有个骑手在比赛时意外身亡,最近才查出,赛前他的马被动过手脚,令他在赛中坠马。”江望潮抚心口,看上去心有余悸:“落地时他撞到脖子,抢救无效,本来被当成意外。”
岑星心中一动,连忙问:“怎么动手脚,知道吗?”
江望潮摇头:“据说是罕见的纯血马过敏原,极难排查。”
马术越野障碍的其中一项风险,便是各种层出不穷的坠马事件,骑手摔成瘫痪、乃至被倒地马匹压至窒息身亡,偶会发生,多会作意外处理。
“对了,你知道孟谦退赛了吗?”江望潮的声音唤回走神的岑星:“似乎称病在家,好多天没来马场。”
耸了耸肩,岑星淡淡道:“万一真是生病。”
“这样季度总积分第一就会是你。”一个骑手经过他们身边,听到两人的谈话,酸溜溜道:“天降好运。”
“原来别的骑手退赛,在你理解是好运。”岑星转过身,波澜不惊道:“你看不起自己就算了,何必拉别人下水?”
对方自讨没趣,岑星一天下来有点心不在焉,他把原因归结为昨晚的梦,明明他以前在那方面需求不大,为什么搬入新房子后会变得这么奇怪?
下午回到别墅时,岑星远远看到门口停的一辆大红法拉利,眼皮一跳,和某人的审美类似,该不会是……
“你没有任何条件和我谈判。”
推门进屋时,岑星听到陆明燊的声音,冰冷、不带情绪;陆明烨的声音则是激动得像在扯脖子喊,半点没有初见时的翩翩公子模样:“为什么不能?他已经付出了代价,你难不成要让他以后像你一样站不起来吗?”
“你敢不敢再说一次?”大步流星走进厅中,岑星一把揪住陆明烨的衣领,手背青筋毕露,咬牙启齿道:“我能让你现在就跪。”
被岑星的气势镇住,陆明烨被迫看向陆明燊,后者盯住他,像在警告,他要敢乱动,会有更可怕的等着他。
“你任由他对我这样?”陆明烨从小没受过委屈,父母溺爱,陆明燊则是基本不跟他计较,当下的情况令他难以理解:“我是你的亲弟弟。”
心底冷笑,陆明燊的视线停在岑星身上,他像一只炸毛的小老虎,张牙舞爪,可爱得令人心疼。第一次有人说要替他出头,这种感觉甚为奇妙,陆明燊凝视岑星的眸子,像有火在燃烧,灼在他心里。
“看着我说话!”岑星忍无可忍,一拳捶在陆明烨小腹上,让他痛得直不起身,才猛地推开他:“亲弟弟还说得出这种话,我在代你大哥教训你。”
“小星,”沉默许久的陆明燊终于开口:“过来。”
一手撑地,陆明烨痛得龇牙咧嘴,堪堪昂起头,以为陆明燊要教训岑星,却听那人道:“生气对身体不好。”
顷刻额头冷汗直冒,陆明烨仰视面前两人,岑星半挨在陆明燊身边,后者握住他的手轻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深情:“让人赶他走就是,弄痛手了没?”
“你……”陆明烨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胳膊被赶来的保安架起,听陆明燊冷冷开口:“回去,反省,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两人看陆明烨被拖出别墅,岑星气还没消:“他怎么能这样说你。”
“晚上要不要去海边散心?”陆明燊尝试转移岑星的注意:“今天似乎是七夕。”
“哪里是?”岑星甩了甩手,不明白为什么被亲弟弟挑衅,陆明燊仍像事不关己:“他不是接管陆氏,干嘛要来求你?”
“你真信?”陆明燊扶额,公司交给陆明烨,除非是他疯了,简略道:“他压不住。”
此前陆明烨确实势头猛烈,又得父母宠爱,陆明燊腹背受敌,几经艰辛,方查出在背后出谋划策的是孟家,在他屡屡暗中报复后,孟家自顾不暇,陆明烨遂打回原形。
“那他会不会借机害你?”岑星没放下心,追问:“你会被为难吗?”
他?被为难?陆明燊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在岑星眼里,像朵小白花一样较弱吗?
“不用担心。”他用手掌揉了揉岑星的头发,柔滑顺滑,带着清新的香气:“我们出发去海边,说不定能看到落日。”
陆明燊转移话题的功力真烂,岑星在心里忿忿吐槽,依旧跟他坐上车。
“小时候,因为我被选作继承人,父母亲总说,让我不要和他置气。”安静的车里,陆明燊的声音幽幽响起,岑星转过头,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要承担起长子的义务,不能放任自己,被情绪操控。”
“但你是人啊,”岑星反握住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认真道:“没人能不受感情影响,何况小孩子为什么不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陆明燊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眼角,没有说话。
“你有和谁撒过娇吗?”岑星问出口后,心里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试想象了一下,陆明燊一副面瘫的样子,蹭到别人身上,大概跟老虎抱着人差不多。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眨了眨眼:“你可以向我撒娇。”
陆明燊定定看着他:“怎么?”
连撒娇也要示范吗?岑星对他的怜爱之心又涌起,想了想:“我试试。”
挨近了些,岑星试探般环住他的脖子,忍住羞耻,放软声音:“我不高兴。”
他的黑眸仿佛清水一样纯净,陆明燊不知不觉托住他,温香软玉,几近说不出话。
如果换个别人这么做,陆明燊可能会当场掐住对方的脖子,可当岑星靠近,他不仅不想推开那人,还想用力搂紧他,将他揉进身体。
“你这时该问,为什么不高兴。”见陆明燊一声不吭,岑星心中嘀咕了一句“闷葫芦”,循循善诱:“撒娇的时候要主动点。”
陆明燊咽了一口水,几乎是一字一字蹦出来:“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你板着脸。”岑星一手挑起他的领带,缠在手间把玩,腹诽真是块木头,撇了撇嘴:“又不说话。”
耳边似乎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陆明燊眼神晦暗,低下头,毫不迟疑含住那两片张张合和的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卡文,晚了发dbq
有些小天使说看不明天昨天那章,我想了想,是写得比较隐晦,不过没事,以后会尝试多暗示,保证一定能get到(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