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主任这些话?自然是对程老大说的,从头到尾，他也不?知道这头花是程玥设计出来，程家也是她主此事,只当是程老大带着孩子，帮着家里女人们来谈。

程玥顿时小脸一摞,拉?下程老大的手摇?摇。

程老大马上领会到闺女的意思，不?过还是笑着说：“既然范主任这么说了，正好我这边也赶巧?，地里活最近太多?,我娘她们决定先不?做头花了。这做头花针脚得缝的很细密,还得均匀好看，很费眼睛，平时她们都是下?工再做,太一黑还总做针线活太伤眼睛?,家里人也不?想让她们这么辛苦。这倒是正好了，省的我说不让她们做,她们还不?听。”

就算范主任知道程老大这话?不?像是真的,可人家好模好样地说，还给?足了他面子，他自然也笑着道：“那行，就先这样,就是往后不进货了，咱们这交情还是有的。”

范主任觉得程老大这人气质好,跟一般乡下社员可不一样，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也不?摆主任的架子，存?点生意不成仁义在的想法。

“就是这个理,”程老大笑着附和，“那行，就不打扰主任你忙?，我带着两孩子再去逛逛。”

到了大堂里?，张春杏站在柜台里就看到他们了，赶紧招?招手，等他们走近?，才小声问：“谈的怎么样？”

程老大看着玻璃柜子里?面还没卖出去的几朵头花，摇摇头，“范主任说不从咱们这边进货了，换了别家。”

“啊？这，咋能这样？”张春杏有些急了，她可知道这头花多好卖，要是换了进货人，那徐初容她们怎么挣钱？

“哼，我们也不?想往这边送?，他愿意进便宜货就去进，这人不知道宁缺毋滥的理儿，”程玥也跟着小声嘀咕，“大伯娘，你别担心，没事。这剩下的两个头花你拿出来吧，咱也不?卖?，去找范主任把钱退给?他去。”

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这头花是你家做的啊？”

程玥一惊，匆忙抬头去看，见是一个眉眼艳丽的姑娘，正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人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都没听到动静，看来刚才的话?被她听了去，不?过程玥也不?怕，直接问：“大姐姐，你有事吗？”

“有事的，”苏小曼也没想到这么巧，她这次是路过这边去京市。

因为上次买的头花回到沪市，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喜欢，加上工作原因，身为一个话剧演员，这种发饰配合演出服更加适当。

团长特意让她有时间，再过来买一批头花给团里姑娘们演出时用，所以，她这次也算是公家购买。

她一进来就奔着柜台这边过来了，就看见张春杏正跟三个人在嘀咕什么，便悄悄走了过去，加上她习舞，都走到三人跟前，也没被察觉到，反而走运地听到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事。

苏小曼眉开眼笑，“小姑娘，这头花是你家里人做的吗？我呢，不?是本地人，但我们单位需要一批好看的头花，所以打算过来买。”

说着，她往柜台里看?一眼，顿时惊讶地道：“这怎么就剩下两个?？都卖完?？”

程玥看?看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春杏却忽然笑着道：“哎呦，原来是这位姑娘啊，你上回来的时候天儿还冷着，穿着毛衣，现在都换夏衫了，我这一时倒没看出来是你。怎么，你们单位需要很多头花吗？可惜，这样的也只剩下两个?，往后都没有?，只进那种几毛钱的?。”

张春杏不好直接跟程家人说，这是上次那位毛衣姑娘，便暗示了下，程玥马上就听懂?，看苏小曼的眼神也带起思?量。

“为什么没有那种贵些的?？”苏小曼特别惊讶，“就这两个?，那你先快帮我拿出来，我买了。”

先把最后两个买到手，其他的再说。

张春杏正想着，这剩下两个退给?徐初容家太可惜，要是有人买?，也能让她们多挣点，顿时手脚麻利地将剩下两个两元的取?出来，

双方麻利快速地交钱写单子，很快这最后两个头花就到了苏小曼手里?。

她再次提起刚才的话?，放低声音，这回她对程老大说：“我刚才都听到了，这头花是你家里人做的，你看能不能给我做一批，放心，价钱好商量，只要好看。”

程老大也知道眼前这姑娘这会儿好声好气说话，实则不?是个好脾气，斯斯文文?地说话?，“我家现在不做?，不?好意思啊，姑娘。”

素不?相识的人，谁知道背后还有什么人，程老大不想惹麻烦。

说完，他又对张春杏说：“大嫂，你忙，我带孩子们出去逛逛。”

“行，去吧，”张春杏朝他们点点头。

程玥跟袁兴阳跟张春杏道别后，跟着程老大就往外走，苏小曼一看，人要走，这怎么行？赶紧追了出去。

“爸，她一直跟着我们，”程玥一手拉着程老大，一手拉着袁兴阳走在中间，“她就是上回大伯娘说的那个穿毛衣跟穿黄衣服闹矛盾的姑娘，就是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程老大也注意到了，只是依然不慌不?忙地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闲逛，等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苏小曼追?上来。

“同志，小妹妹，你们听说我，”苏小曼拦在他们面前，“我说的是真的，我真是沪市话?剧社的演员，你们看，这是我的证件，保证不?是什么打投机倒把的人。”

苏小曼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程老大，“你看看我的工作证。你放心，我真是喜欢你们的头花，本来这次团长让我多买些回去演出的时候用，可谁知道供销社里不?卖?，就买到两个，根本不够用。如果你们家是做这头花的，能不能帮我做一些，你放心，你们想要钱也行票也行，我都有。”

程老大接过来仔细看?看，的确是这姑娘本人的工作证。

程玥好奇地踮起脚尖，想要看看这时候的工作证是什么样子，程老大忙放低让她看，袁兴阳也跟着凑过去仔细看?看。

“苏同志，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谈，”工作证上面有苏小曼的名字，程老大很客气地说道。

苏小曼一看有门，高?兴地道：“行啊，正好快要吃午饭了，要不?咱们去国营饭店，要个包间，边吃边谈？”

这才见面并不?认识，尤其对方还是个姑娘，就算带着两个孩子，程老大也觉得不?妥当，“那倒不?用，我们就去那边坐坐，如何？”

苏小曼是大城市来的姑娘，对于这些男女避嫌并没有乡下这么保守，不?过她这会儿算是有求于人，自然不会摆傲慢的架子，痛快地道：“行。”

往前走了十?几步，是一条沿岸种?垂杨柳的河流，不?知谁放了几块大石头，也许是附近居民出来纳凉，坐在树荫下，倒也凉快。

“头花的确是我家人做?，往供销社送，不?过，最近街面上出来好多仿我家的头花，价格很便宜，供销社也因此不打算要货了，”程老大先讲明情况，免得随后苏小曼发现别人买来的头花比自家便宜太多，再不?满意引起矛盾，“我家头花都是自己想的样式，很用心地缝制出来，做工好，其他的基本都是仿制我家的，布料不?说，做工很粗糙，所以价格便宜。你自己考虑下，觉得合适，咱们再谈。”

他这么坦荡，反倒让苏小曼觉得更要从他这边买?，“不?用考虑，就从你家里买。我看中的也是你家头花做的精细，就算是价格便宜，可那做的粗糙的肯定不?好看，掉份儿。”

“姐姐，你真想好?吗？你看那边走过来的姐姐头上戴的那种，只要一两毛钱就能买着，”正好这时候有人走过来，头上戴了个蝴蝶结，程玥忙示意苏小曼去看。

苏小曼不用凑近?看，就发现那蝴蝶结做的差劲极?，不?跟程家做的比较可能在这时代还觉得不?错，但一比较，就算是精美的瓷器跟普通饭碗一般，高?低立下。

“不?用看，我之前也看到了，还奇怪这些人买的这头花怎么别别扭扭，原来不是你家做出来的，我就说，上次在柜台里，看见最便宜的那种也不?是这个样子，”苏小曼很是不屑那种劣质货，还是仿着人家做出来的，有点儿品味的都不会去买。

苏小曼的高?傲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饶是那路过的姑娘看到苏小曼傲气地朝自己这边撇?一眼，她那股子不?能得罪的劲头，愣是让这好端端走路被无辜乜?一眼的姑娘没敢上前质问。

苏小曼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问他们叫什么，“对了，如何称呼你们啊？”

不?待介绍，她又笑着看?看程玥跟袁兴阳，“这两孩子长得可真好，很白净好看，你家是工人吗？”

“不?是，我们就是乡下的社员，”程老大道，“我姓程，这是我闺女玥玥，这是阳阳。”

苏小曼点点头，就以为袁兴阳也是程老大的孩子，毕竟两人都是白净好看的模样，虽然五官不?像，但也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家人，倒是袁正良跟袁兴阳这亲父子，因为模样和肤色，十?分不?像是父子俩。

苏小曼惊讶地道：“你们是乡下的？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倒像是城市里?的职工家庭。”

她觉得三人的面貌和气质，就是在沪市大街上，不?说话，也没人觉得是外地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