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就是装的,如果我不装傻不装哑,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徐烁的目带寒意,“你勾引徐成光这个有妇之夫,跟他狼狈为奸,让我妈被离婚,你们还陷害我外公外婆,让他们都被下放到农场吃尽苦头,我如果不傻,你们连我也容不下。”
十?二三岁的少年嘶哑着嗓子,消瘦肩膀微颤,承担了不知多少沉痛,“有今日,是你们坏事做尽的报应到了。”
没有长篇大论,只是交代了几人之间的恩怨,可程玥却听得眼泪直流。
因为曾经亲情缺失,她对徐成光更加厌恶,特别同情徐烁的遭遇。
“玥玥,我们该回?去了,”袁兴阳给她擦了眼泪,拉着她往回?走,“别哭了,风大容易皴了脸。”
两人模样白净,在人群中本就有些显眼,这一动作,也让徐烁的目光望了过来,见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同情地看着自己这边流泪,她身边略矮的男孩给她拭去泪水,垂下了眼睛。
人群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多数人说徐成光狠心举报前妻娘家,但也有人觉得徐烁跟徐成光断绝关系太过分,儿子怎么能跟老?子断亲。
徐烁耳中听着这些议论,脸色冷漠。
从当年徐成光陷害他外公一家,抛弃他妈,还把他们都弄去农场吃苦受累,将那个蛇蝎女人姚鲜花娶进家门,他爸已经死了。
但这几年他忍着恶心,跟那两人生活在一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他妈出气,想到那个神秘的男人帮着自己见到了他妈和外公外婆,说会扳倒徐成光,即便知道那人肯定也是与徐成光有仇才?找到自己,可他依然感激。
至于当初徐成光夺取的他外公家的财物,自然是他在那人帮助下偷偷转移了出去,那是他外公家的东西,他才?不会傻到让上面的人给抄了去。
程玥也知道徐初容那边肯定得去找革委会的人翻案,被袁兴阳牵着离开人群,走开了,还能听见徐成光的暴怒声。
“徐烁!我是你老?子!”徐成光听着他直呼自己姓名,恼羞成怒,朝他大吼,“还有那什么断亲书,我从来没见过,更没签过,你是我儿子,到哪里都断不了……”
革委会领导却举着那张纸,“这上面的确有你的签字和手?印,法律上来讲也有效用。”
徐成光从来不记得自己签过按过这断亲书,可目光扫到徐烁冷漠的脸,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儿子,冷笑两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见我落魄,就迫不及待与我撇清关系,没有了我,你以为你能干什么?去找你那个劳改的妈还是外公?”
徐烁却看向革委会那个张姓领导张组长,“我外公一家都是被徐成光诬告才?被下放,他们年轻的时候虽然在沪市生活过,但没有给洋人做过账房,欺负中国人,都是诬陷,我外公根本不认识什么洋人,请领导调查。”
这张组长算是个清正的人物,自然看不惯徐成光这种人,点点头,“如果真的被诬告,肯定会给你外公一个交代。”
徐家被抄家后,徐成光和姚鲜花很快被带进革委会。
这边,程玥和袁兴阳回了革委会大院,程老?大和徐初容也跟教育班的负责人谈完,正要去找那位县城领导主持公道。
徐初容看着这位组长,眼睛含泪,“我父亲一生为革命,家资奉出,四处奔波筹备物资,也不曾想过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是本着一颗向党的红心。可不想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妄图往他和我兄长身上泼脏水,图谋徐家唯一留下的房子。
我兄长多年未曾有过音信,那房子就是他归家的根啊,也是我对父亲和兄长的念想,这么些年了,便是家里过的清苦,我都留着房子没想过拿去换钱之类,便是租出去都不行,可没想到却被人给惦记上,还污蔑我兄长,抹黑我父亲的名声。请领导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因为徐治的身份被隐藏的很好,这位张组长也不知道下面公社有这样的人物,看着徐初容虽然是农妇打扮,可言辞举止都落落大方,哀声切切,一番话说得人心酸不已。
他赶紧往上面打电话核实,一方面核实徐治的身份,一方面针对徐成光和刘红兵等人关于徐初驰曾经被人看见被国敏党带走一事?,快速展开调查。
程老?大一直扶着徐初容,未曾发一言,但即便如此,徐家母子还是给张组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直到调取了徐家的情况后,免不了内心赞叹,果然是世代读书人家,即便徐初容是女子,可教育出来的孩子也都文质彬彬,带着浓郁的书卷味。
虽然现在都打臭老九,可张组长这个革委会成员却是很敬佩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只是都隐蔽在心底。
在对待徐家的事?上也就更加尽力。
“爸,奶,怎么样了?”
徐初容和程老?大进去见张组长,自然没带着程玥和袁兴阳,两人在外面等着,见人出来,程玥赶紧跑过去问。
“我觉得应该很快就能澄清,那个张组长人看着很不错,目光很清正的一个人,”徐初容脸上带了笑意。
程玥不知道革委会里面居然还有好人,但这会儿也希望自己以前是一竿子打到所有人,革委会里好人还是存在的。
“走吧,回?家等消息,”徐初容拉着程玥的手?,觉得有些凉,忙关心地问她和袁兴阳,“你们两个冷不冷?”
“不冷,奶,”程玥摇头,想到事情会顺利解决,高兴地蹦了好几下。
其实,那会儿她可紧张了,生怕那领导不好说话,刁难徐初容和程老?大,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袁兴阳也摇摇头,就看到徐烁从一旁走过去,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脸庞紧绷着。
“那个男孩子可可怜了,”程玥也看到徐烁的背影了,指着他小声跟徐初容说,“他是徐成光的儿子,可是妈妈和外公家都被徐成光给陷害,下放到农场了。不过,他跟徐成光断绝关系了,我觉得他很坚强。”
徐初容不知道徐烁的事?情,听了以后,看着徐烁消瘦的身影转过弯去不见,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却觉得,那孩子所谓的坚强不过是被逼出来的罢了。
她宁愿孩子们不坚强,也不要受那种折磨和痛苦。
袁兴阳抿了下唇,对于程玥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由紧了紧牵着程玥的手?。
他们都没看见程老?大望着徐烁的目光有些异样。
从革委会出来时,才?快十一点多,平时他们都是带着饼子用热水泡泡吃,今天中午心情好,程老?大就道:“走,咱去买肉包子吃。”
这会儿买肉包子去的肯定是国营饭店了,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开门,里面热乎乎的,包子的香气让程玥肚子都咕噜叫起来。
“再要一份红烧肉吧,”徐初容看着小黑板上标着的菜。
程玥看了看那价格,“奶,太贵了,要不不要了吧?”
“买一份,吃不完带回家给大家都尝尝,”今天心情好,徐初容索性也大方一回?。
程老?大也道:“对,要一份红烧肉,都说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好吃,咱也尝尝。”
他这段时间也挣了些钱,一份红烧肉也吃得起了。
等饭菜去端了过来,程玥发现这红烧肉买的还真挺值,不说色香味俱全,分量那是相当的足,满满一大盘子的肉,他们吃了一小半,其余的都打包带回了家,还有肉包子也带回去了十?个。
这又是红烧肉,又是肉包子,可把程家的小子们给乐坏了,晚饭时都吃了个肚圆,加上一桩心事?马上就要解决,大人们也都很高兴。
对比程家的高兴,得知徐成光被抓,姚老?婆子下午赶紧赶去了公社,到天黑才?一脸沮丧地回家。
徐成光倒了,姚鲜花也被逮了进去,姚老?婆子觉得家里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只是,没想到,后半夜孟月季起夜,过去看看闺女有没有踢被子,见被子还真踢到一边,露着半个身子睡,伸手给她盖被子时,碰到她身上,却烫人的热,赶紧把程老?大给叫了起来,“快醒醒,玥玥发热了。”
程老?大睡的迷迷瞪瞪,一听吓得猛地坐了起来,“烧的厉害吗?”
“滚烫,我叫她也没反应,”孟月季又急又害怕,睡觉前孩子还好好地,这会儿就发起高烧来,“我看得送卫生院去,太热了。”
程老?大着急忙慌过去一试,也吓了一跳,“怎么烧这么厉害,不行,得送卫生院,你快给玥玥穿衣服,我去借驴车。”
“咋了?”程满仓和徐初容听见外间的动静,披着衣服出来一看,煤油灯下,程玥的小脸烧的通红,昏迷不醒,“哎呦,玥玥咋烧这么厉害,快点去卫生院,可不敢耽误。”
很快,不近老?两口听见动静,程老?二两口子和程老?三也都起来了,帮着把程玥抱上驴车,用被子蒙严实了,往卫生院里送。
等去了后,医生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半,赶紧给挂水退烧。
孟月季担心地问:“医生,我家玥玥这是不是感冒了?孩子还是第一次忽然发这么高的热。”
晚上值夜班的这个医生中医很好,给程玥把脉后道:“孩子是受凉了,不过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很重,是不是有什么压力?”
然后看了看程老?大几个,“看着你们也很疼孩子了,多注意下她的心理,别那么重的心思?。这忽然发大热,跟她心态也有关系,就像是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懈了,身体就承受不住,一点儿受凉就能重感冒。”
程老?大一听,忍不住眼泪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元宵节快乐!
若无意外,下个月起酒会开始双更,感谢一直陪伴酒的小可爱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