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玥却道:“那爷爷和奶奶呢?奶奶也不能说吗?”
在她心里,爷爷奶奶也跟爸妈哥哥们一样重要,而且,因为孟月季要下地挣工分,她从出生到现在,跟奶奶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
孟月季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暂时也别说了,”虽然公婆很疼爱闺女,但这种事情能隐瞒还是隐瞒为好。
程老大跟孟月季想法差不多,不过补充了两句,“如果你爷奶发现了,那就再说。”
程玥心中安定下来,露出个可爱的笑容,“爸妈,哥哥你们放心,我以后会注意说话的。”
程朗道:“这些天,我尽量跟你一起,也帮你多留意些。”
不过,他跟程清马上开学了,程玥这段时间也尽量呆在家里不外出了。
袁家动作很快,第三天就弄了石头和砖,开始打地基建房子,程家也过去帮忙,徐初容就帮着烧水,给大家解渴。
其实,现在盖房子都简单,多数下面用石头垒上半米高,上面就用泥坯,虽然摔泥坯费力,但比红砖可省钱多了,盖房子也基本不给工钱,中午主家管上一顿多油水的饱饭,社员们就都很乐意来帮忙。
况且现在也不兴做生意,抓投机倒把,但村里人朴实,像袁家没有女人操持,袁正良索性不管中午饭,就给工钱,社员们更高兴,也不会傻到出去说,能挣点钱藏着捂着还来不及。
袁正良这么弄,倒也省了不少事。
袁家盖得房子也不复杂,够他们爷三个住的,两间住房,一间灶屋,一间杂物房,再挖个茅厕,基本就妥当了,因此差不多五六天房子就能盖好。
村里来了个陌生人家盖房子,社员们自然都关注的很,尤其是跟程家做邻居的姚老婆子家。
她前两天在程家这边吃了亏,心里一直记恨这事,加上之前的怨恨,就趴墙头上不时往程家跟再往西边的袁家新房子张望。
这时候的院墙都矮,不用□□,搬个小凳子就能看到邻居家院子里情形,就连姚生财也跟着趴墙头。
虽然袁家不管饭,但袁家爷三个都过来盖房子,袁老爷子七十了,身子板还算硬朗,也帮着打下手,因此他们的午饭就落在了程家这边。
程朗跟程清去上学,程玥也不敢自己往外跑,就跟袁兴阳老实地在家里帮徐初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程玥跟袁兴阳正在家里帮着徐初容摘菜,察觉到东边墙头有动静,抬眼就看见姚老婆子那张长着吊梢眼的黑脸,她捣了下袁兴阳,示意他看,“生财奶奶又趴我家墙头了,真烦人,她老偷偷摸摸看啥啊?”
袁兴阳当然也厌恶姚家,看了看两家之间那堵墙,抿了下唇,“哎,玥玥,这墙是你家砌得得,还是隔壁?”
程玥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得问大人吧,怎么了?”
其实,程玥前世是说普通话,但胎生来此,入乡随俗,说话就跟这边似得乡音浓重,不过,她没想到袁兴阳居然说了口普通话,所以,她也趁机有意识跟着他说,往普通话那边靠拢。
加上村里有知青,尤其是有几个大城市来的,说普通话,起初村民们还很别扭,后来发觉人家说的就是比这土话好听,还挺羡慕。
其他知青来自各地口音不同,后来也开始学着说普通话,黄丽萍虽然是县城里家庭,但以前也跟罗河公社这边差不多的口音,她也是后来才学的普通话,虽然说的有些别扭,可还是挺自得。
因此,老程家就她自己一口半土不洋的普通话,加上知青身份,觉得自己个高高在上。
程玥跟袁兴阳学着说话,起初还被她好一顿笑话,但程玥不在意,说出来的反而比她还好听,被家里人好一顿夸奖。
而且家里几个大孩子也上学,学拼音自然也是普通话,程朗很赞同妹妹这样说话,反正妹妹也该去上学了,也好适应往后学拼音。
袁兴阳道:“要是这墙是你家盖得,趁着我家盖房子,也往上加高,省的隔壁老往这边偷看。”
两人挨在一起小声说话,姚老婆子自然听不清,但那吊梢眼往这边看了几眼,见院子里没大人在,就骂道:“真是个贱丫头,才几岁就跟男的黏黏糊糊,跟你那个奶一样妖里妖道。”
徐初容模样生的好,从年轻时她就嫉妒的慌,那时候两家人关系还可以,她也装的好,不然之后也不会将歪主意打到程老大身上。
程玥:……我去,这个老婆子,嘴巴也太坏了。
袁兴阳小脸一沉,站起身,指着姚老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真讨厌!”
“生财奶奶,自己什么样,看被人就是什么样子哦,”她跟袁兴阳还是个孩子,这老婆子居然就这么说他们,真是阴毒,程玥很生气。
她的眼睛落在姚老婆子离墙头很近的脸上,然后声音放低,“生财奶奶乱骂人也不怕会磕破嘴巴。”
姚老婆子没听懂程玥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觉得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白眼珠子翻了翻,觉得这死丫头果然是被徐初容养大的,跟她一样拿腔作调。
后面程玥放低音量的话,她没听清,但看着她嘴唇动弹,觉得肯定不是好话,嘴巴更恶毒,“这小贱皮子,还敢小声骂我,生怕我听见啊,你个死丫头在说啥呢?”
程玥伸舌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就故意不让她听见。
袁兴阳见姚老婆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忽然放开声音,“欺负小孩啦,大人欺负小孩子啦!”
姚老婆子没想到他忽然大声,脚底下一歪,下巴猛地磕到墙头上,“嗷……”
程玥眼看着姚老婆子磕的嗷嗷叫唤,笑的眯起眼来,低低欢呼一声,“耶!”
“哈哈,活该!”袁兴阳高兴地大笑起来,“看你嘴巴还坏不坏。”
姚老婆子门牙垫着下嘴唇了,嘴巴里又麻又疼,因为往下跳的动作太快,还差点崴了脚,用手一抹嘴,鲜红的血让她眼珠子瞪得更大,捂着嘴直叫,“哎呦,疼死我了。”
含含糊糊的声音隔着墙壁传到程家,被听见袁兴阳声音,匆匆跑过来的徐初容听见,“玥玥,阳阳,咋地了?有人跑家里欺负你们了?”
“奶,我们没事,”程玥将刚才姚老婆子的话说了一遍,“她说的太难听了,所以,也磕到嘴巴了,正在喊疼呢。”
徐初容听见了,毕竟姚老婆子叫嚷的声音可不低,“那老婆子嘴巴坏,咱不搭理那种人。”
袁兴阳高兴地道:“就是,玥玥也说了,她嘴巴坏会磕破,她还真就把嘴给磕破了,真是活该。玥玥,我觉得你真厉害,都说中了!那天也是,她家那个孙子叫什么生财,还吃了鸟屎,哈哈,真好玩。”
熟悉了以后,他顽皮的性格就慢慢显露出来,虽然还是容易害羞。
徐初容也摸了摸小孙女的头,笑着道:“可不是么,咱们玥玥还真是厉害。”
程玥不由眨了眨眼。
前两天,她还为自己乌鸦嘴彷徨茫然难受,现在却觉得似乎乌鸦嘴也不错,或许,如果运用的好了,还能成为自己的一个技能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更加明亮。
虽然姚老婆子磕破嘴很解气,但徐初容还是站在院子里,朝着东边隔壁大声说道:“王引弟,往后还是少趴墙头,年纪不小了,还人事不懂,偷偷摸摸整天往别人家院子里张望,趁着家里没大人在欺负小孩子,你往后也要点脸吧。”
姚老婆子气的想骂回去,只是下嘴唇磕的实在不轻,已经开始肿起来了,话也说不大清楚,只能抓起地上一把烂菜叶子朝墙上扔过去泄气。
“奶,这墙是咱家的还是姚家的啊?”程玥问道。
徐初容道:“是咱家砌的,后来姚家才在隔壁盖的房子,玥玥怎么问起这个了?”
因为姚家用的是程家墙,他家盖房子都省了一堵墙,就在他们程家的墙面上接着盖起屋子。
“奶,生财奶奶总往咱家看,这不好,咱把墙弄高些吧?”她觉得袁兴阳的提议很对,墙崎高了以后,姚老婆子就不会往她家张望了。
徐初容笑了,“正好阳阳家盖房子,等空了让你爸他们过来给弄高些也好。”
他们家院墙盖了多少年,自然是土墙,往上面砌高也容易,家里三个儿子,老汉再搭把手,半天功夫就能给弄好了。
“要是墙头上弄些尖锐的东西,那个生财奶奶就更没法趴上面了,就像是碎玻璃之类。”
程玥惊讶地看向袁兴阳,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能想出这个主意来,不过,很赞。
袁兴阳注意到程玥的眼神,害羞地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也是在公社看见别人家墙上这么弄得,说是能防贼。”
徐初容点点头,“嗯,阳阳说的很对,家里虽然没有玻璃瓶子,不过有个破了洞的陶罐,打碎了一样能用。”
程玥挠了下头,小伙伴还挺爱害羞,要不说,她还以为他白切黑呢。
等程满仓几个人回来,徐初容就把要把墙砌高的事简单说了说,程老大道:“娘,我看是得把墙弄高些,光这样还不行,我去找些碎瓦片之类,等到时候砌到墙头上,看看那老婆子还敢不敢爬墙头了。”
徐初容肯定不会把姚老婆子骂程玥的原话再讲述一遍,但只说她骂了程玥,也让程老大足够动怒。
这个老婆子,居然辱骂他闺女,咋没把她嘴给磕烂了。
徐初容笑了下,“我正要说这个,你倒是也想到了,不用瓦片,用家里那个破的瓦罐就行。”
“那也行,等到时候我给磨的尖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