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午饭,熊雅如再次爬窗户偷溜出门。
邓满月把熊雅如的行为看在眼里,跟熊有业商量,“你再悄悄跟后头去看看吧。”
熊有业没答应,“早上不是跟过了吗?没去哪里,就蹲在后山的山坡里,跟隔壁的胡铭摘空心泡吃。”
“可也不能早上去,下午也去。”邓满月一脸的担忧,“胡铭这孩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熊得很,我怕咱们家囡囡吃亏了。”
“吃亏到不会,早上我看都是胡铭在摘空心泡,咱们囡囡就坐在那里负责吃。”
邓满月轻哼,“可谁也不能保证,囡囡永远不会吃胡铭的亏。”
这倒也是。
熊有业就道:“那我再去看看。”
邓满月叮嘱熊有业,“小心点,别让囡囡发现了你。姑娘家脸皮薄,咱做爸妈的,得要小心维护好闺女的脸面。”
“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了吧,我在部队可是待了十来年了。”熊有业信心十足。
……
此时,熊雅如还不知道,熊有业正悄悄跟在她和胡铭的后面。
俩人合力提着装有空心泡的竹篮子,快步朝镇上走去。
“你说,我们能幸运地拦到过路车吗?”熊雅如担心计划不如变化。
胡铭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皱巴巴的毛票,“没事,我带着钱呢,够我们俩人来回的了。”
“钱哪来的?”熊雅如皱眉问。
胡铭回道:“平时攒的呀!”把手中的毛票全部递给熊雅如,“喏,给你。”
熊雅如帮着胡铭把钱理了理。
挺多,足足有1元5毛。
成人车票一趟5毛,小孩打对折,的确够他们来回了。
胡铭得意道:“等我赚了钱,我会拿更多的钱给你。”
熊雅如在地上捡了根稻草,用稻草把凌乱的毛票绑在一起,又还给了胡铭,“你自己的钱,你自己收着。”
胡铭不肯接,“早上不是说好,等我攒了钱娶你吗?”
熊雅如直接把钱塞进胡铭的兜里,并不准他再拿出来,“我是说过那话,可我的意思是你一次性拿钱给我,而不是今天一毛,明天两毛的,何况这钱也不是你自己赚的,是家里长辈给的。”
“好吧……”胡铭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熊雅如拒绝的理由。
俩人走了将近半个钟头,终于来到了镇上。
街上的人不多。
熊雅如让胡铭提着竹篮站在路边,由她来拦车。
胡铭不让,“我是男子汉,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做。”
熊雅如迟疑了下,答应了,“好。”
胡铭主动担起责任是好事,她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这个时候的车很稀有。
等上个把钟头,也未必有一辆车经过。
又是在乡下,车子更不好等了。
胡铭有些不耐烦了,“我们直接去坐大巴车吧。”
“不行!”熊雅如不想花胡铭的钱,更想利用这机会磨一磨他急躁的性子,“我们不能还没赚钱就先花钱。”
“哦。”胡铭沮丧地应了声,乖乖地继续等过路车。
又过了俩个钟头,还是没有车子经过。
胡铭道:“等下就算有车了,我们也来不及了。”
熊雅如也发愁,“看来,我们只能明天再来等过路车了。”
胡铭有点不甘心,提议道:“我们不如去卫生院转转吧。”
“好主意!”熊雅如眼睛一亮,“卫生院的护士有不少是从城里来的,她们手头肯定宽裕。”
提着竹篮子到了卫生院。
每个人脚步匆匆,医生、护士走路都是带风的,没有空闲的时候。
这样的话,他们该怎么兜售空心泡?
“我们再等等,等她们该吃晚饭了,我们再去问问。”熊雅如拉着胡铭站在角落。
胡铭盯着在他们面前快速走过的医护人员,问熊雅如,“早些天,你……你身体不舒服就是先送到这里来的吧。”
“是的呀。”熊雅如侧头看胡铭,“怎么了?”
胡铭把熊雅如拉在身后,用自己的小身板挡住她,“兴许卫生院里的人都认识你了,这兜售空心泡的事还是让我来做吧。”
“应该不会吧……”熊雅如也不是很确定。
胡铭态度坚决,“不管会不会都由我来做这事。”
他常听爷爷说,有谁谁谁在私下贩卖,然后被抓起来了,说这是在走资本主义的道路,得要割去资本主义的尾巴。
尽管他听得不是很懂,可大概知道他和熊雅如做得事是不被允许的。
抓住了,要割去尾巴的!
他皮厚,割就割吧。
但熊雅如不同,娇娇弱弱的,受不了这罪。
“听我的,等下由我来找人把空心泡卖出去。”胡铭语气坚定,不容熊雅如反驳。
熊雅如戳戳胡铭的小脸蛋,“年纪小小的,倒是挺有范。”霸道总裁的范。
胡铭抓住熊雅如乱动的手,有些气恼地纠正她,“我不小!我们同岁,一样大!”
熊雅如笑而不语。
小屁孩!我的心理年龄比你大多了!
勉强都可以当我儿子了!
“乖!”熊雅如踮起脚尖,拍拍胡铭的脑袋,“这里是医院,别大吵大闹的,会影响到别人的。”
胡铭不高兴地冷哼。
可看熊雅如踮着脚尖蛮辛苦,脸蛋都憋红了,胡铭抿了抿嘴,身体不动声色地往下蹲了蹲。
嘴上却嘟囔道:“老是拍我脑袋,我迟早会被你拍笨了。”
“笨就笨呗,笨一点也没有不好的。”起码成不了大反派了。
在卫生院里又消磨了俩个钟头,看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总算放缓脚步,有空闲到食堂吃饭去了,胡铭弯腰,把手心在地上来回蹭了好几下,然后又把手上的尘土全都往脸上、身上抹,脏兮兮的,活似哪里逃难来的小难民。
“你站在这里等我回来,别乱跑。”胡铭叮嘱熊雅如,他自己则提着竹篮往卫生院的食堂走去。
熊雅如不放心胡铭,打算偷偷跟后面。
胡铭还挺警觉。
走几步,就回下头,正好抓住熊雅如的小动作。
胡铭板着脸,拉熊雅如到角落,“别不听话,我很快就回来的。”
“嗯嗯,我知道知道。”熊雅如敷衍应和。
胡铭小大人似的叹气,“拿你真是没办法,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就跟着吧,但我现在口有点渴,你能去水房,帮我弄点水来吗?”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巴巴地瞅着熊雅如。
熊雅如怀疑地扫了眼胡铭,“你不会是故意支走我吧。”
胡铭跺脚,“我真的口渴!”
拉开领口,给熊雅如看他肩膀上的疤痕,“小时候被开水烫过,我就特别怕滚烫的水。”
熊雅如低头看了眼,相信了胡铭。
“我很快就回来。”
“好,你小心点,别被水烫了,留疤可是很难看的!”
“我才没像你这么笨!”
可等熊雅如向别人借了搪瓷缸子的杯盖接了水回来,胡铭早就没有了踪影。
“这破小孩!”熊雅如气急。
正抬脚要去找他,突然听见胡铭的哭声从不远处断断续续传来。
压抑又悲痛。
听得人心酸,听得人想跟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