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么儿这幅样子,贺邵承唇角的笑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似乎只要看到面前的人,他的心情就能变好,目光就会柔和下来。其实他都已经不大记得两年前,还在张红盼手里挨打的那个自己了——当时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沉默,自闭,孤独地等待死亡。
但是自从有了么儿……一切都变了。
“唔……你来啦。”陆云泽晃了晃露在外面的脚,假装那是自己的手,和贺邵承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才来?我都睡了一觉了。”
他看似说话还很有逻辑,但这会儿舌头早就大了,嗓音也含含糊糊的,一副醉鬼的样子。贺邵承便低笑了两声,“嗯,姥爷先洗了把澡,所以回来晚了。”
“噢,那你上来吧。”陆云泽哼哼鼻子,往床铺里头蹭了蹭。
他和贺邵承躺一张床躺了两年,当然有个固定的位置。一般是他在右边,贺邵承在左边。不过之前趴到床上时是真的睡迷糊了,哪还管什么左右,躺上来夹住被子就完事。这会儿他是想起来了,所以挪动着屁股给贺邵承让个地方,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姥爷还要请厂子的员工吃流水席啊?那咱俩不就和猴子似的要拉过去给人围观……”
贺邵承坐了下来,把么儿的一条腿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来回抚摸着那白皙的小腿。因为汗毛短而稀疏,他根本摸不出来什么毛发的感觉,只能触摸到那细腻光滑的肌肤。他的掌心热乎乎的,所以陆云泽也被摸得舒服,根本没挪动过自己的腿。
“我们应该可以不用去,办一次流水席也就只是热闹热闹,姥爷不会拉着我们去一桌一桌的敬酒的。”
他们除了曾姥爷,又没有别家的长辈,确实没这些虚事儿。
陆云泽这才满意了一点,“这还差不多嘛……唔,考个第一还这么多事儿,早知道写错两道题拿第二了。”
他蹭了蹭枕头,身体还歪着,一条腿放在贺邵承怀里。白嫩的腿肚子被来回抚摸,贺邵承又给他捏了捏膝盖,舒服得小猪都哼哼出声了。
让贺邵承给他按摩,陆云泽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还要他给自己捏捏脚。刚好有一段时间没剪脚趾甲了,贺邵承捏着么儿的脚丫看了看,觉得可以再修剪一下,就去床头柜子里拿了九件套出来。
床上,陆云泽歪着睡觉,贺邵承却是抱着他的脚,捏着那每一根脚趾头,一点一点的去修剪长出来的趾甲。
他的动作很小心,从不会剪到贴肉的地方,因此始终都留了一道白。每一片趾甲也都是修剪成的圆弧形,之后还要用锉轻轻的来回拉一下,将那趾甲缘也磨到光滑。大脚趾的趾甲容易卡肉,所以这个地方尤其要小心的去修剪,贺邵承就用了尖挑,轻轻的把嵌入肉里面的甲缘拨开。
全程,陆云泽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只觉得脚趾头被摸得很舒服。
热乎乎的,是贺邵承掌心的温度。
他很想睡,但是这会儿也不可能真的睡着,就半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然而一只脚弄完,要换另一只,这会儿再用这个姿势就不方便了。
于是,陆云泽终于软绵绵地爬了起来。
“我等会儿也给你剪。”陆云泽瞅着面前的人,又眨了眨眼。
贺邵承对他好,他肯定也要对贺邵承好。
但贺邵承只是摇头。
“么儿,你喝醉了,会把我脚趾头剪下来的。”
他带着笑说的这句话,然后接着就修起了另一只脚的大脚趾。么儿的脚都很白嫩,现在又是夏天,脚底一点干裂都没有。脚趾肚还泛着一层粉,捏一捏又变白。贺邵承觉得这颇为有趣,不过只是稍微玩了玩,没有多么欺负喝醉了的陆云泽。
“哎,我才不会呢,指甲钳有那么大么。”陆云泽是扁起了嘴,不服气了,“我也就喝了……三杯吧,我现在还很清醒的好不好?没有过年那天晚上醉。”
“嗯,要是醉到过年那天晚上,么儿就要我背着上楼了。”贺邵承低着头,帮他把一点趾甲碎屑放到了餐巾纸上,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他故意逗喝醉了的人,陆云泽果然就鼓起了腮帮子,又想反驳,又觉得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懊恼自己那天怎么没节制,喝黄酒都把自己喝懵了。如果他当时没喝醉,没做那些丢人的事情,贺邵承肯定还不敢抱他也不敢来亲他呢。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干什么谈恋爱嘛,现在天天要被亲得嘴巴肿……
“你……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谈恋爱了。”他哼哼唧唧的,“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坏了,以前都很乖的,跟在我后面不说话……现在,你都好说相声去了,这么能说会道。”
“么儿。”贺邵承抬起了眸,微微眯了眯眼,“你不喜欢我了?”
“嗯……不喜欢了。”陆云泽歪着脑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刚好脚趾甲也剪完了,贺邵承慢条斯理地收好了九件套,嗓音带笑:“真的?”
“嗯!真的!”
“那行,那我就只能对么儿不客气了。”
他刚才还能很温柔地给陆云泽修脚,现在却是猛地把人拦腰一抱,用自己更高大结实的身体把人紧紧的压在身下。陆云泽眼睛都瞪圆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身上的贺邵承,醉意都去了一半。这种姿势和力道让他想起了上辈子和贺邵承胡闹的时候,身体已经本能的蜷缩了起来,想要护住重点部位。不过现在的贺邵承当然不会知道其实还可以做更亲密的事情,他只是想要亲一亲么儿,把他亲到乖乖说喜欢自己罢了。
吻落了下来,这一次是直接落到了唇上,让陆云泽忍不住地低哼出声。
这个家伙……为什么连舌吻都不会,还能把他亲得这么舒服呀?
唇瓣来回贴着,贺邵承搂着他的腰,只用一只胳膊撑着床单。他知道么儿最受不了耳朵被亲,所以啄红了那嘴唇之后就沿着下巴凑到了耳朵上,张口含住了一点耳垂,轻轻地吮吸了起来。陆云泽瞬间脚都软了,一边颤一边想要躲。
“你别……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个……”
贺邵承啄了一圈的耳廓,终于把唇凑到了那小小的耳窝上。
其实耳朵并不算什么很干净的地方。
耳道里面有天生的腺体,每天都会产生新的油脂,就算经常清洁,也不能保证完全干净。但是贺邵承就是觉得么儿的耳朵很秀气,小小的耳垂刚好让他含入口中,而那耳窝更是,一点点,边上还有一片小小的软骨。他凑上去啄了啄,还只是啄的软骨,就已经让陆云泽忍不住地发出像是幼猫哭叫一样的声音了。
“呜,别闹……我喜欢你好了吧?我喜欢你的……”
“今晚不算。”
贺邵承贴着他的脸又亲了亲。
陆云泽喝醉了酒,虽然想要反抗,比如说和贺邵承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决斗,把贺邵承打到听话;但其实他手软脚软,最后就是哼哼着给亲了脸、脖子、耳朵,红肿着嘴唇和耳垂入睡了。他被弄得说了好多声“喜欢”,让贺邵承心口发暖,更是不肯放开属于自己的么儿了。还好两个人说话嗓音都不大,隔壁隔壁屋的曾姥爷也没听到,抱着枕头香喷喷地打了一晚上呼噜。
第二天早晨起床,陆云泽的嘴唇都还肿着。
他这会儿是酒醒了,一边洗脸一边瞪身边那个坏人,就知道亲亲亲,每天都不知道做点正经事。但贺邵承其实很严格地遵守着每天只能亲一次的规矩,白天是根本不动手动脚的。两个人在家里头也没什么别的事,高兴就出去转一圈,不高兴就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后来陆云泽突然对乐器有了兴趣,拉着贺邵承跑到少年宫上那钢琴课。结果光学会每个音符对应的按键,他就觉得自己的手够不过来了,最终悻悻放弃。
整个上海中学都在拉横幅庆祝学校里出了两个中考满分的学生,而学生本人却是窝在老家,懒得享受这种荣耀。
他们一直赖到复旦附中要办入学手续时才终于回了上海,这一次的入学还带分班事宜,是许多学生最关心的事情。能考到复旦附中的都已经是本地聪明的孩子,然而在聪明之中,学校却是要继续拔尖,硬生生按照中考成绩分了两个教改班出来。陆云泽和贺邵承当然是去的教改班,因为要平均两个班级的水平,一开始还差点被分开。
不过当贺邵承和教务处老师表示,如果和陆云泽分散在两个班,他们两个人就立刻收拾东西去交大附中之后,他们就被重新安排到了同样的班级,还给的是同桌的位置。
新同学进教室,老师把座位表写在了黑板上,看一眼就能知道座位上的都是谁。
其实也不全是生面孔,比如后排有几个靠得近的小伙子就是他们在上海中学时的同班,此时看到贺邵承和陆云泽,便都是一声“承哥”“泽哥”,满满的都是敬佩。这可是他们上海中学的骄傲,上海史无前例的两个中考满分大神啊!也一个多月没见面,几个人立刻就吹嘘起了自己老同学的厉害,引得其他新面孔也凑过来听热闹。
“你们……就是那两个满分??!!”
陆云泽伸了个懒腰,点点头:“是啊,别在意,没什么,都是运气。”
“别听泽哥的,等到开学月考了你们就会知道这两个大神的厉害了。”边上早有经验的同学一脸沉重,“他们两个就是书都不用看,上课不用听,但是能考满分的那种变/态。”
贺邵承只是抿唇微笑。
新班主任进来了,依旧是个女老师,不过看上去就很有高中老师那种爽利干练的味道。接教改班当然是好的,不过相对的,身上担子也就会更重一些,否则就相当于辜负了手里头这群好苗子。她特别正经地恭喜了一下考进这个班的学生,接着又说了一下他们复旦附中的校规。这个假期也没几天了,所以没有暑假作业布置,不过关于免修制度,她还是要好好地说一说的。
“我知道,考到我们班上的肯定有不少自习能力很强的同学,更希望自学而不是上课。对于这种同学,我们学校也是很鼓励的,所以在开学第一周结束就会举办一场免修考试,所有科目都可以报考。”她看了一眼贺邵承和陆云泽,心里知道这两个肯定是要报名的,“想要参与的同学等会儿来我这边登记一下,然后回去好好的复习。”
“老师,要考到什么水平才能免修啊?”一个同学举手问了。
“试卷就是正常的期末考试试卷,不过像数学,一百六满分,要求考到一百四十五以上才能免修。”老师笑了笑,“每个科目标准也不一样,你们可以来我这里拿单子看一下。”
她又说了不少其他的事情,一节班会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来他们班的都是全市里的佼佼者,想要尝试一下免修的也不少——虽然他们可能考过了也不会说真的不来上课,但如果能够在学期开始就考出好成绩,那不是个很好的吹牛资本吗?
但陆云泽和贺邵承是真的想要免修。
他们也去拿了个单子。复旦附中搞素质教育,所有主课都有免修的选项,还一本正经的,说考试成绩会直接记录在他们的成绩单上,并且备注上星号,意为“特别优异”。他们两个之前初三时被老师拉着,已经把高一的内容学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不谦虚,直接全部勾上,再把单子还给老师。
陆云泽还很认真地问:“老师,如果我们都考过了,就真的可以不来上课吗?”
“按照学校规定,是可以的。”班主任知道这两个学生厉害,“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利用起这些时间,不要在家里浪费了。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很不错的,那里也有很多自习的座位,你们可以去那里看书学习。”
“嗯,我知道,谢谢老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陆云泽的酒窝就露出来了。
他其实想法很简单,把免修考试考了,然后他和贺邵承早晨就能睡到八点钟或者八点半,定定心心吃个早饭,九点再来学校自习。高中内容是比初中要难不少,但他上辈子都学过了一遍,也一点不担心不上课会跟不上。
其他交单子的学生看到他们勾满了的单子时都吓了一跳,心想中考满分的优等生就是不一样。
他们开完班会,领了课本就能回家。高一科目也是全的,语数外物化政史地生,九门课的书一个书包都装不下。陆云泽不得不背着满满的包,又怀里抱着一摞,沉得他怎么都无法挺直自己的背。贺邵承很想帮他分担,但目前受限的并不是力气,而是书包的容量。他自己也还不得不抱着一大摞呢。
复旦中学距离他们家洋房就有些远,两个人最后是打出租回去的。
有了考试,接下来休息的一个星期当然是认真复习。
对于陆云泽来说,这个决定着他接下来一学期能不能睡懒觉的考试比中考还要重要,都不用贺邵承拉着,人就主动坐在书桌边上开始拿着笔和直尺重新温习了。地理生物这两门简单,看一遍就能过,主要麻烦的是数学、物理、化学这种会灵活出题的。他不太确定复旦附中的考试难度,万一比原先上海中学的出题更刁钻呢?不过刚好学校发了配套的习题册,陆云泽可以稍微对着看看,学完一个章节就做一套单元总结,确定全对之后再进行到下一个章节去。
贺邵承去楼下开了一盒鲜牛奶,给彼此分别倒了一杯。
“么儿,稍微让眼睛放松放松。”他把牛奶递了过去,尽管很想顺便亲吻一下对方的面颊,但还是没做多余的事情,只是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云泽学习了一个上午,早就有些累了,看到冰牛奶就直接拿了过来,咕嘟喝了一大口。虽然他们的房间里都有空调开着,但是可能学习这件事本身比较累,他的额头上现在还能看到一点细密的汗珠。贺邵承伸手过去帮么儿擦了擦,接着才喝了一口自己的那一杯。
“也不用这样,考过应该不难。”
“嗯,主要是想把所有科目都考掉嘛,语文还要把那些课文、文言文背一下。”古诗他们在中考之前背过了,现在就是高一文言文和一些背诵的课文段落还没看。虽然也没什么难的,但背书这件事再怎么也要花点时间,还要去记下那些古人写的错别字,也就是通假字。陆云泽吸了吸鼻子,直接就把脑袋靠在了贺邵承的肩膀上,来来回回蹭了蹭,“我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去学校图书馆,自习自习不是刚刚好么。以后你想去证券所也就不用请假了,咱俩可以一块儿去看大盘。”
“哎,”陆云泽忽然话语一顿,“说起来,你也好久没去了,现在股市怎么样啊?”
贺邵承直接把么儿抱到了自己这边,他往椅子后面坐,双腿岔开一点,这样就能让陆云泽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分。两个人的身体相当于是贴着的,他一手搂着么儿的腰,一手还握着杯子又喝了一口牛奶:“还在跌。”
“啊……好可怕。”光这一句话,陆云泽都能想到有多少人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估计经历了这样一场大跌,接下来再盲目冲进股市的人应该会少一些吧。
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嗯,所以最近都不太看的到电视报道了,也就报纸上还有每天的情况。”怀里揽着喜欢的人,贺邵承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下来,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我打算再观望一下,等到股市彻底平了,再进去。”
“嗯,也是,其实跌的差不多了再买,怎么都不会有事的。”陆云泽点了点头。
贺邵承最终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么儿的耳尖。
不过这次的亲吻就只是啄,没有像晚上那样含吮住耳垂,所以陆云泽没什么反应,就坐在他这边翻看贺邵承的笔记,又和他又探讨了一下一些题目和知识点。
现在虽然即将进入九月,但天气依旧很热,因此中午两人也根本没吃什么大菜,就是一盆凉白粥,搭着昨晚剩下来的小菜。吃完了饭稍微休息了一下,陆云泽没多睡,又爬起来开始认真看书。贺邵承陪着他,到了晚上才出去散了一圈步,睡前再搂着人一点一点的亲吻,吻到彼此都有些呼吸急促之后再躺下睡觉。
陆云泽总是会迷迷糊糊的想,还好贺邵承不会用舌头。
但他没想到,贺邵承学会舌吻这件事……会来的这么快。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怪开学,要是他们直接在入学之前参加免修考试,他们就不会和其他同学在一块儿了。不过该发生的还是终究要发生,在上完了两节数学课之后,复旦附中惯例迎来了大课间。
除了周一需要弄升旗仪式,别的时候都是自由活动,同学们可以选择的那种。操场被高二高三踢足球的占了,高一新来的还是规矩一点,所以陆云泽和贺邵承只拿了篮球,在路边的篮球框那儿一起跑跑跳跳。
他自己是气喘吁吁的,没一会儿身上就满是汗;贺邵承却还好,直接一个漂亮的扣篮,把篮球送到了球框里。几个从上海中学一起考到复旦附中的男生也在和他们一块儿打,此刻便爆发出一阵欢呼。
贺邵承抿唇微笑,接着又把篮球扔给了身边一个同学。
他现在又长高了一点,弹跳能力又很好,可以直接摸到篮筐的边缘,根本没谁能够挡住。但现在只是课间运动,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篮球比赛,所以也不用一直抢着球,还是轮流玩一玩比较好。
相比于男生这边的热汗挥洒,不少女孩子们就没在运动了。
天气还热,稍微跑跑就一身的汗,小姑娘们不爱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她们还愿意下来走走,于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走在树荫底下,手里还捧着最新的日本少女漫画书。
虽然现在也已经有动画片,比如《百变小丸子》、《高达》,可以去录像厅租碟片看,但是毕竟动画还是少的,又不如看漫画书来的方便。
几个姑娘们聚在一起,围着嘟嘟囔囔,脸颊都红透了。
贺邵承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不过身边正在运球的一个男生投篮时却是忽然脱了手,篮球砸在篮筐上,又回弹到了另一边,直接就砸到向了那群女生的位置——
“小心!”贺邵承赶忙出声提醒。
篮球也是个大东西,不像排球那样软绵,如果砸在头上肯定要好好的疼一段时间的。一群姑娘们听到声音,都吓了一跳,赶忙在球砸到身上时四散躲开了。之前被她们几个捧着的漫画书也落在了地上,篮球狠狠地一砸,还又弹起了一下。脱手的男生赶忙去追那个到处乱滚的球,而贺邵承则走到了那群女生面前。
“对不起啊。”他道了个歉,弯腰去把漫画书拿了起来。
目光顺势落在了上面——
一个跨页大图,男女主角正贴在一起,热情拥吻。
其实亲吻这件事并不奇怪,但令人惊讶的是,作者很细致的描绘了他们唇舌相贴的样子。眉头忽然一皱,贺邵承的动作顿了顿,接着才把书合上,还给了面前的姑娘。
姑娘们也知道自己在看的东西有些羞耻,接过之后只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立马跑开了。陆云泽这会儿也过来了,手里还拎了彼此共用的水壶:“怎么了?我们承大帅哥又吸引到女生了?”
“没有,就只是……帮她们捡了一下。”贺邵承看着么儿,脑海里却还满是刚才书上的那一页,让他的眉头都忍不住地微微皱起。他又看了看么儿的唇,他已经亲吻过无数次了,但是……原来,还能那样亲的吗?
可以把舌头伸进去……?
陆云泽笑眯眯地把水递给他,两个人分别喝了点,又继续开始打篮球了。
白天,贺邵承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做的。他和陆云泽是同桌,认认真真地上课,下课就得复习免修考试,倒是连平常玩闹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中午在学校吃个饭也挺方便的,而且复旦附中的食堂条件也不错,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他最近和么儿常去吃砂锅,里面满满的排骨,再添一碗饭,汤泡着饭用勺子挖着吃刚刚好。陆云泽一边吃一边和他叨叨复习的事情——
“哎,我感觉语数英这三个主课肯定是没事儿了,我就是有点担心我的政治……闭卷考政治,头疼。”
他最不喜欢背大段大段的话,而且政治又绕,一段话看下来,每一个字都认知,但是要去理解内涵似乎有很难。陆云泽别的科目都不错,最差的居然就是政治了,必须让贺邵承帮他一个单元一个单元掰碎了去讲。他现在就担心,到时候别贺邵承都考过了,他还得一到时间就去上政治课……
嘴巴张张合合,虽然说话不至于把舌头吐出来,但有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里面的一点粉。
贺邵承的目光就怔怔的落在么儿的唇上。
如果用舌去亲吻……会是什么感觉?
他用舌尖去舔自己的牙,自己的上颚,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口腔里能有什么味道,然而就偏偏认为陆云泽的唇是甜的,舌头也肯定是甜的。么儿的舌尖肯定就像是一条小鱼,会很灵活的来回躲他,那么如果想要好好的亲到,就必须把人按在怀里了。
贺邵承的目光逐渐深暗,又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不怕,晚上我回去给你讲。”抱在怀里讲。
陆云泽笑了,面孔又白又乖,还点了点头,“嗯嗯,就靠你啦。”
他的小酒窝一直在,特别甜,让贺邵承的目光都无法挪开。他已经亲吻过么儿的酒窝,但是还没有用舌尖去舔过,或许……舔一舔,真的能够有不一样的感觉?身体又一次燥热了起来,大约是食堂没有空调,贺邵承居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炙热的温度。他随便吃完了这顿午饭,接着又陪陆云泽去小卖部各自拿了一瓶北冰洋。
学习再紧凑,陆云泽中午都是要睡觉的。
他趴在了课桌上,因为是夏天,也没带自己的枕头,就只是用胳膊枕着脑袋,睡了。
喝了一半的北冰洋还放在桌上,依旧带着点冰镇过的水汽。
其实高一的课不多,这又是第一个星期,他们下午直接有两节自习课,写完作业完全不是问题。陆云泽只花了半节课就把剩下来的物理、生物习题给做了,接着就是翻开政治书,老老实实地啃那些段落。他认真学习起来还挺像模像样,此时就拿了一张纸,颇有条理地罗列着知识点大纲。
贺邵承翻了一遍历史书,又稍微看了看地理。
教改班的同学都热爱学习,两节自习课,连中间下课时间都没什么人说话,只有他们一群上海中学的凑在一块儿吃承哥带过来的饼干。一盒子拆开放在了桌上,陆云泽不饿,只吃了两片,剩下来的就随便同学们拿了。他们身边也有新同学,对方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被上海中学的老哥塞了两片,这才终于跟着吃了点零食。
贺邵承自己始终没动。
因为……他一点都不饿。
他只想亲吻么儿。
用今天刚刚学到的方法……来亲。
放了学,两个人去车棚拿了车,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出了校门。复旦附中距离洋房有点远,老打出租也没意思,但是开自己的那辆虎头奔来肯定也不合适,所以最后他们两个就和别的学生一样,去买了辆自行车当做上下学的代步工具。天气有些热,骑自行车还能生点风,扑在脸上颇为舒服。陆云泽一边骑车拐弯一边和身边的贺邵承聊天:“你说我们两个今晚吃什么?要不就下碗素面条吧。”
“行,冰箱里还有一把小青菜,两个西红柿。”贺邵承点了点头,顺便按了一下车铃,提醒前面走在非机动车道上的人避让,“就下两个荷包蛋,没别的荤菜了,够吗?”
“我一个荷包蛋就够啦,你下两个吧。”陆云泽吹着风,“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吃了多少个蛋来着?我都忘了……”
“四个。”贺邵承抿了抿唇,“么儿烧的,我一辈子都记得。”
他们到了家,自行车往轿车边上一停,反正院子是上锁的,也不怕别人来偷,所以都没锁车。陆云泽进了屋,一扔书包就往厨房去,开始从冰箱里拿素菜出来清洗。下个面条确实方便,稍微切切弄弄就好,不像平时烧饭烧菜,还得来来回回准备好些步骤。
那边水烧开了,贺邵承直接下了一整把的挂面,还好锅够大,才没烧到黏糊在一起。
“先把鸡蛋扑进去吧,青菜和番茄都一烫就好的。”陆云泽从柜子里摸了三个蛋出来,“快点,刚好水扑了。”
他们十来分钟就烧好了这顿素面,陆云泽一个大碗,贺邵承一个大盆,往里面加醋加酱油,吃着刚刚好。一瓶曾老头辣酱也顺手拿了出来,挑着往里头加了一点,整个面条的味道更是鲜美。一顿晚饭就这样呼噜呼噜吃完,陆云泽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主动拎着书包上楼继续复习了。
“贺邵承,你政治看到哪儿了?我下午把后半册又看了一遍,感觉稍微明白点了……”
贺邵承凝视着么儿张合不断的唇,心跳又乱了一拍。
他总是在想亲吻的事情,去学着那一页的漫画书,吻啄到么儿的舌上,去品尝对方口腔里面的味道。他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也确实太愚钝了一点,居然只以为亲吻就是唇瓣的触碰,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上别的办法。陆云泽还丝毫不知道贺邵承已经开窍了,还在那儿认认真真的抱着书等他给自己讲呢。讲课这种事,坐在两个椅子上也不方便。他根本不介意被贺邵承抱着,直接就坐到对方怀里去了。
刚好贺邵承还比他高,能够圈住怀里的人。
“这个地方,货币就是……”他低声讲述着,条理和逻辑都十分清晰,还能拿出点例子来和么儿解释,让陆云泽一听就明白了。
他们本来也复习的差不多了,就剩这门政治让陆云泽紧张。所以这个晚上就全讲的政治,别的科目翻都没有翻。贺邵承这一次虽然把人圈着了,但因为需要翻书,写字,并没有伸手搂着怀里的人。他带着陆云泽把整本书看了一遍,接着又把重点知识提了提,问了几个肯定会考到的概念和问答。陆云泽想了想,虽然还不至于每句话都背下来,但现在也能够用自己的话语把知识点复述一遍了。
其实到这个水平,考过免修应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陆云泽终于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抱着贺邵承亲了一下:“谢谢你呀,总算弄透了。”
他只是想感谢一下贺邵承,啵啵就够了嘛,而且晚上本来还要接着亲的。但是贺邵承却已经垂下了眸,紧紧地盯着怀里的人。
“么儿……”
“嗯?”
贺邵承沉默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要解释自己在哪里看到的内容了,直接亲上去比较好。
于是,他低下了头,吻住了怀里么儿的唇。
陆云泽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亲亲,乖乖的凑上去和他贴一下。然而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点温热的舌头……把他的唇瓣舔开了。
!!!!
眼眸瞬间瞪大。
贺邵承按住了他的头,让彼此紧紧的搂在一起,而舌尖却是探入了么儿的口腔,终于品尝到了那份惦记了一整天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