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江砚自认为身为李煦川的老师,他其实并没?有交给李煦川什?么东西,而且李煦川也好像根本没?打?算从他身上学到什?么。
和江砚在一起的李煦川从来不会多说话?,就默默的跟在江砚身边,江砚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只?要江砚愿意带着他。
少年也在江砚的细心照料下养回了身子,虽然比同?龄人要矮上些?,但好歹是结实、精神了不少。
不再是那副弱不禁风,柔柔弱弱的样子了。
江府除了李煦川会来,还有一个?人会时常光顾,那就是高繁。
高繁身上穿着软甲,少年的眉眼越发的俊朗,乌发绑在脑后,歪斜的坐着,一只?脚还非的踩在凳子上才行。
“高小?公子,你这又是跑马回来,到我这儿讨口水喝?”
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江砚发觉高繁虽顽劣,但对待自己还是尊敬的。
也自从两人争论过后,高繁跑去骚扰李煦川的次数直线下滑,并且和李英睿交集也变少了不少。
不知道是长辈的教?育,还是高繁自己想明?白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孩童时期的情感是真挚的,可这种情感也是容易被利用的。
“谁要喝茶,小?爷要吃那凉牙的东西。”
高繁口中凉牙的东西,便是现代的冰淇淋。
当时江砚在府内无聊,就拿着前?几天运过来的冰块加牛奶做了这玩意,没?想到刚巧被来串门的高繁看见了。
这家伙满头大汗的,知道这东西能吃,二话?不说拿了就朝嘴里塞,凉的他当场脑袋就开始疼。
本意为会长记性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上吃这东西了,隔三差五的就朝江砚这儿跑,嚷嚷着要让江砚做给他吃。
就算江砚把方子一条条写好了,高繁还是会来,并且天气越来越炎热,来的次数还越来越多。
江砚没?法子,人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他赶出去,让下人端来材料,对他招手道,
“小?公子,我再演示一遍,你可看好了。”
高繁搬着椅子坐过来,撑着脑袋看江砚的动作,实则压根就没?朝心里头去。
“我想吃,便来找你不就好了。”
高繁似乎不懂得客气是何物,有时候江砚倒是希望能分点给李煦川,那孩子面对他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这东西李煦川吃过没??”高繁手指点着桌子,虎口处还残留着马鞭的印迹。
“他不能吃,这东西性凉,他身体?不好。”江砚慢慢将牛奶淋在装着冰块的铁桶上。
高繁想起第一次见到李煦川的情形,当时觉得这个?瘦瘦小?小?的人跟猴子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缩缩,一点也不大气。
再想起前?几天在马场有遇见过李煦川,他也来练习马术,白白净净的一个?人,面对下人的时候脸上会带着浅笑,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搭不上边。
一切都是在江砚做了李煦川老师后,李煦川才慢慢发生着改变。
高繁倒是好奇,江砚是有什?么法子让人变了一个?性格,所以时常会来瞧瞧江砚在干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本来还是烈日当空,一转眼,天色就暗黄了下来,颇有暴风雨来前?的压抑。
“这模样一看就要下暴雨了,我还是在你这儿躲过这一场再走吧。”
高繁见东西做好了,迫不及待的拿过来,小?银勺舀着乳白色的膏体?,小?口的吃着。
外头风卷起了沙尘,树被吹弯了腰,窗户发出呼呼的响声。
“郝城犯洪,陛下要不了多久就要派人前?去赈灾拨款,你觉得谁回去?”
高繁漫不经?心的吃着东西,目光一下也没?抬起来。
“约莫是在下吧。”江砚吐出一口气。
外头突然降下了暴雨,劈哩叭啦的打?在地面上。
“李英睿不是个?善茬,你注意着点。”高繁道。
也就刚成年的少年,却在耳濡目染下,对政治有了敏感性,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在心中辗转千回。
难以想象,小?时候还跟着李英睿身后的人,帮着李英睿欺负李煦川的高繁,竟然会说李英睿不是善茬。
江砚的挑眉被高繁收入眼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小?时候归小?时候,我现在已然是个?大人。”
江砚轻笑,靠在椅背上,目光盯着大门发呆。
却在看见门后钻出来的人后,噌站了起来,吓的高繁一跳。
李煦川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大门的檐下,白净的双手拧着袖子的水。
江砚随手拿过放在墙角的伞,想要过去接李煦川。
李煦川却在看见江砚的一刻,也不管两人之间有多长的露天地方,踩着水花就跑了过来。
在江砚面前?站定的时候,发尾都在不停的滴水。
“先生,雨下的好大。”李煦川傻傻的笑了出来。
江砚褪下外袍盖在了李煦川身上,吩咐丫鬟道,“备热水。”
高繁看见落汤鸡似的李煦川,舀了一大口吃食放入嘴里,“六殿下好久不见。”
这下李煦川才看见坐在里头的高繁,目光扫过他手上的东西,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笑道,“怎么没?听先生说起过和高公子还有交情。”
“你整日里头呆在宫中,能知道什?么?”高繁将空碗放下,伸懒腰道。
高繁放下了对李煦川的偏见,但李煦川并不知道,并且高繁的所作所为李煦川一桩一件都记得清楚。
所以看见高繁出现在江砚这儿,并且高繁的样子并不像是第一次来,李煦川捏紧了拳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丫鬟过来告诉热水准备好了,江砚让人将李煦川带了下去。
李煦川一离开,高繁就凑了过去,“他不好好在宫里带着,大雨天的出来干什?么?”
而在转角转身的李煦川,将高繁的举动收入了眼底,他靠的先生是这么的近,而先生并没?有表现出抗拒。
李煦川垂下了眸子,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感慢慢侵蚀着他的心脏。
“高公子没?什?么事情,就先去客房休息,等雨停了再走吧。”
江砚的意思明?显是要赶高繁离开,这幅样子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有意思,高繁见过江砚这么多次,自己有些?无理的要求都不曾让江砚面露不悦。
“不就是淋了些?雨,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的。”高繁一副我哪儿不去的样子道,
他大概猜到了江砚是为什?么生气。
因为刚才还好好的人,却在看见李煦川浑身湿透后,情绪明?显沉了下来。
让江砚单独和高繁呆在一起一刻,李煦川就浑身的不舒服,冲洗的潦草,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拿着衣服朝身上穿。
一路小?跑着回来,乖乖的坐在江砚的旁边。
屋内气氛一时间诡异极了。
其他的事情李煦川都不在乎了,因为他发现自从他进门一来,江砚就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煦川浑身控制不住的发冷,他想要问?问?江砚是不是生气了,可对面还坐着一个?碍事的人。
最后是江砚撑不住了,他看见李煦川将湿了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也不怕着凉。
一起身,两道视线粘在了江砚身上,李煦川下意识的拉住了江砚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砚淡淡的看了眼李煦川,拂去了攥着自己衣服的手。
李煦川垂下了脑袋,拉拢着肩膀,委屈和失落就差写在脸上了。
直到一块布巾搭在了他的脑袋上,随后是轻柔的按摩后,李煦川才抬起了脸,小?声道,“先生。”
“头发也不知道擦,受凉了怎么办?”江砚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错了,先生。”李煦川道。
而一旁看完全程的高繁觉得这两人有意思极了,外人还以为这场关系中肯定是六皇子要巴结着江砚。
毕竟一个?虽然是皇子,但能力是不如江砚的。
可在高繁看来,江砚的种种行为和情绪是把李煦川当成了孩子宠着的,而李煦川明?显会被江砚的情绪所牵动。
两人之间好像没?他人口中利益交织的冰冷感。
头发不滴水了,江砚才坐回了原处,揉着发酸的手腕。
果然娇养久了,一点小?事也能把自己累着,看来锻炼身体?这一点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下。
李煦川目光留恋在桌子上的东西,这些?是他没?见过的,但他知道肯定是出于江砚之手。
犹豫了片刻,组织语言道,“先生是新研究了东西吗?”
“你的先生老早前?就发明?了,我都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高繁手指绕着碗口转圈,直觉告诉他,这么说会让自己看见有意思的东西。
果不其然,李煦川动作明?显一顿,看了眼江砚,在目光相接的时候,快速移开了视线,
“高公子有口福。”
夏日的暴雨来的快和凶猛,去的也无影无踪。
雨一停,高繁就告辞,打?马欢快的离去,全然不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先生,我也想吃。”李煦川走到江砚身边,声音极轻,怕是鸟儿的鸣叫声再大一些?,就听不见了。
江砚叹息,“那东西性凉,你身子不好,不能吃。”
“先生,我并非你想的那般柔弱,我快要成年了,我也是个?男人了。”李煦川说的认真,看向江砚的目光带着灼热。
一时间江砚感概,时间过的可真快,当初还是毛头小?孩的李煦川,转眼就长大了。
扭不过,最后还是做了一些?给李煦川,并且再三看着他不许多吃。
按照系统的说法,李煦川只?要委屈巴巴的喊江砚先生,那么只?要在江砚能够满足的范围内,都会由着他。
着实被拿捏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