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底小五没跟来。
勾栏院的姑娘,直接将信寄到了吕府。这事被他爹知道后,愣是将小五关了几日禁闭。
以他不务正业为由……
同样是儿子,境遇大不同。
夏春还有些不忍心,坐在马车里都不时地问吕凌越:“真的不带小五一起么,回去后他又要说我不讲义气了。”
她和小五关系挺好,小崽子仗着年龄小,百无禁忌的可爱。
夏春在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在读高中,哪有那么肆意。
多少是有一些羡慕的。
吕凌越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言辞中多是关切,眉眼垂下来,捏着佛珠道:“哦?你跟小五关系倒是挺好。”
“那可不就是。小五那么可爱,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吧。”
夏春想起昨日,小五帮她跟小贩讨价还价,忍不住就乐了。
“你们家小五年龄再大些,保不齐嚯嚯多少良家妇女呢,他太好玩了。”
“……”
她说的起劲,见吕凌越不说话,以为是他在为小五担忧,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有你这么靠谱的二哥,估计他也浪不出什么水花来。”
“……”
也没听出几分夸的味道。
“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小五那样的性格。”
吕凌越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让夏春有些措手不及。
这还真不好回答。
要说性格,小五自是讨喜。但要是看脸,那谁都敌不过她面前这一位。
有些话还不好直说。
夏春便讪讪地笑道:“二公子这不是说笑了,我可听小五说,你身边也从来不缺女孩子。”
吕凌越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留给夏春半张氤氲的侧脸。
半晌才道:“从来没有亲近的,像你和小五这样亲近。”
“……”
那还不是你一脸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谁敢啊。
“以前那是情况特殊。不过日后你也得,先让女孩子接近才行啊。”
夏春觉着自己,颇有些心灵导师的样子,不紧给他治外伤,还得负责内伤……
“是么?”
吕凌越突然转过头,倾身靠近她几分,猝不及防。
他俩脸挨得距离,不足几公分。
马车颠簸间,两人的鼻尖都堪堪碰到一起。
他眉眼小幅度的上下打量,看着夏春的反应,狎着一丝笑意,
“那你呢?”
我若让你接近我,你可愿意?
夏春起初是淡定自若的,可过了一阵,见他眼神还是如此直白,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
眨了眨眼睛,砸吧着嘴,后仰几寸。脑袋转向一边,才说道:“我当然没问题,不亲近怎么帮你治病。”
是吧。
想起他刚刚的眼神,心突突突地跳着。
这小子勾起人来,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扛得住。
吕凌越见她有了些慌乱神色,终是心情好了几分。
嘴角的一丝笑意加深,他靠在车壁间闭目撩起袖子,才说道:“你愿意!夏春,你可记好今天你说的话。”
“……”
我没那么说。
……
到地方后,吕凌越先跳下车。
站在车旁抬起一只手,夏春自然地搭在他手臂上,借力跳下马车。
但不小心踩到裙子,差点扑在地上。
好在吕凌越眼疾手快,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才让她不至于给大地行礼。
扶稳她后,吕凌越在她腰间轻轻拍了拍,便放开。
“小心一点,这地面摔倒可是很疼。”
“哦。”
这已经是她第几次因踩裙子,发生的尴尬现象了。
不由地跳开几步,指着裙角抱怨道:“回头我要把这裙子剪短到膝盖,这样就不会踩到了。”
吕凌越在一旁捂着嘴,眼弯成月牙儿状,“那样的话,你怕是没办法出门。”
那叫穿衣不得体。
夏春泄气地拎着裙角,跟在他身后,不得不一直看着脚下。
吕凌越走了几步停下来,抓起她的手腕,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说道:“这样你就不用老看地面,也不会摔倒了。”
仿佛牵阿猫阿狗一样自然。
夏春脸皱成团。
这位二公子,什么时候也这么放的开了?敢在大街上牵女孩子的手!!!
没容她再多想别的,就看到前面聚集了一堆人,高处台子上几个人在表演杂技。台下的人不时鼓掌叫好。
夏春被长长木棍上站着的小女孩惊到了。
“嚯,那小姑娘是怎么爬那么高的?不会摔下来么?”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己反倒活像是没通网的原始人。
想到此觉着多少有些丢脸。
收起乱晃的两只手,握在身前,假模假样地看着台上那登高的小孩。
吕凌越没注意到她这些,只是觉着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挤过来,不停推搡着他俩。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双手虚虚搁在她腰间护着,避免后面的人伤到夏春。
夏春看的正起劲,一扭头,没找到吕凌越,东张西望,却在回头之际瞥见他的喉结。
仰起头,此时他也正低下头,“怎么了?”
她这个个子都不算矮了,站他身前居然还能差一头。
这灭人性的角度看他,都没有死角。夏春不由地又是一阵心跳,迅速低下头摇了摇:“没事。”
转过身捂着自己的胸口,敲了几下,里面住的铁鹿最近过分活跃了。时不时在她心里撞击下,以前那只矜持的小鹿哪去了。
她还劝他去找个喜欢的姑娘,纾解一番,看样子最应该纾解的是她啊。
后面的表演,她多少有些聚集不了精神。
直到周边人的一阵大叫,她才回过神。
一抬头,刚刚在杆子上站着的姑娘,眼看就要掉下来。
正在众人担心之时,忽然眼前飞过一个人,快了一步,将甩出来的姑娘接住了,放在一边,蹲下身问道:“小姑娘没事吧。”
夏春没看清是谁,只是回身发现吕凌越不见了。
再抬头,吕凌越正从台上下来。
台下的人们为吕凌越刚刚的救人举措,猛鼓掌。夏春才意识到,原来刚刚是他飞出去了。
难怪感觉自己头顶窜出一道白影子。
也太帅了。
夏春瞬间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冲上心头。她低下头,耸着肩膀,抬手压在锁骨处,往人群外走。
吕凌越下来看着人群里熙熙攘攘推搡的人,并没发现他。
从人群里钻出来,他才看到她低着头,似乎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误以为她刚刚是被吓到了,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关切地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夏春抬起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摇了摇头,“原来你轻功这么好,刚刚好厉害。”
吕凌越抿了抿唇,道:“小时候体弱,爹娘就给我找了个师父。”
点到即止,别的他也没多说,只又问道:“还要继续看嘛?”
“人多有点闷,咱们走一走吧。”
“好。”
吕凌越顺着她的意,背着手走在人多的一边,夏春走在里面。
街上比昨日更热闹,可能是跟这新来的马戏团有关。
“今天可是什么节日,为什么会有这个?”
她指的是刚刚的马戏团。
“再过两日便是端午佳节,每年这个节日,洛城都会很热闹。”
吕凌越说话间,迎面过来一辆马车。吕凌越拉着她的袖子,紧靠着往里面移了几分。
待马车过去后,他才退离开。
夏春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紧握着,用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慢慢点了点头,才说道:“难怪,那两日后是不是比这还要热闹,也会吃粽子吗?”
她倒是好奇,这个朝代和现代的是否一样。
吕凌越目光直视前方,此时街上有了节日氛围,“一般端午节的时候,家里人都会为我们系‘长命缕’”。
“长命缕?那是什么?”夏春头一次听说这个,感觉很新奇。
吕凌越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一下,“就是用青、赤、黄、白、黑五种彩线编成细绳,系在手腕处,用它驱瘟病,除邪。”
“原来是这样。”
夏春想起她们家那边,端午的时候,好像也会有人带着这种绳。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习俗。
紧接着吕凌越又说道:“那一日洛城的夜景会很美,可惜端午当日,我们都要进宫和皇舅舅一起过节,便不能陪你夜游街了。”
夏春听到此处,脚步停了下来,眼睛睁滚圆,仰头看着他。
吕凌越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怎么啦,这么看着我。”
“你是说端午节,你们全家人都要进皇宫?你舅舅,你舅舅可是周朝的皇帝?”
吕凌越听见她在大街上直称皇帝,还那么大声,赶忙抬起手捂在她嘴边。
修长的手指,一下子挡住了她半边脸,只剩一双眼睛仍旧盯着他。
“别这么大声,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夏春点点头,他才放下手。
她凑近他几分,拉着吕凌越脖颈处的领子,轻轻一拽,他便附到她耳边。
只听她又说道:“我求你个事好不好?”
夏春看着他侧脸,短短的胡茬在嘴角处若有似无。
吕凌越喉头滚动,轻言,“什么事?”
夏春手挡在嘴边,放在他耳朵处。说话呼出的热气,吹得他耳朵有些发痒。
“端午节你也带我进宫好不好?”
说完后,夏春就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真挚得很。
吕凌越也看着她,舌尖舔过下唇,未说话。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夏春又补充道:“我活到现在,都还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也让我开开眼好不好?”
吕凌越侧着头,耳朵泛起一丝血色,“你真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