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走后，空旷殿内闪进一人影，淮青负手站在窗边，目光不知落向何处。

“宗主，寒若师兄已被炎火焚了一夜，魂魄将散，并无……并无发现任何异样。”云珏垂首行礼，如履薄冰。

淮青依旧负手而立，并未转身，也未开口，寒冷蔓延，空气似乎迅速结了冰，冷得云珏开口的话里都带着颤音。

“宗主，可否放了寒若师兄？炎火已经烧了一夜，师兄金丹已裂，魂魄将离，再烧下去，我怕，我怕师父他老人家回来……”

“回来如何？”

淮青冷冷一声，声音虽轻，但这威压却直迫得云珏喘不过气，冷汗涔涔。

“我怕师父他老人家见此伤心气愤，会和宗主您打起来，不利于宗门和谐。”云珏硬着头皮，尤为艰难说完了这句话。

他与寒若同为华卿真人座下弟子，他自然是知道他师父对这弟子有多看重，若是他师父云游回来看到的是这心爱弟子的一具尸体，还是他亲自执行的刑罚，他怕是也会被丢进戒律阁炎火给烧个魂飞魄散……

良久，淮青开口：“恩，那便放了他。”

云珏如获大赦般地松了口气，大声道：“谢宗主！”

而后话音未落人便消失无踪了。

……

*

第二日，因为淮青的处罚，林落无奈，听话地背着背篓去了玄山。

采露灵草。

这露灵草是一种玄山独有，很是珍贵稀有的灵草。

它长于玄山深处，根茎叶看上去与一般杂草无异，只是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冽香味，在光线极暗时，还会发出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似萤火虫一般。

若是深夜时分，这露灵草便极为好找，但淮青规定，日落后她便要出山回天华宗门，不可在山内逗留至深夜采露灵草，因此，林落觉得，仅靠她鼻子的嗅觉在这万千林木的玄山里采露灵草，她至少得采个十天半月才能采完这一筐。

而她师父说，没采完不准出任务。

“师父他，就是不想我出任务挣灵石呗。”

林落一人背着背篓在玄山找露灵草时，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吐槽起来。

“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除了大师兄外，我便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他为何要克扣我灵石？还命云莱阁只能给我一颗灵石的任务？！没有灵石我便买不了丹药法器，那我得到何年何月才能筑基啊啊啊啊啊……”

露灵草才没采几株，林落越说便越心态爆炸，她叹了口气，深深地呼吸着，想要平复下情绪时，却发现……

她鼻子吸入的空气里夹杂了不一样的味道。

不是露灵草的香味，也不是深山里草木泥土的清新气味，而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血？

怎么会有血腥味？

林落立马警觉起来。

这玄山地处天华宗门西处，灵气浓郁，几乎漫山都是灵草灵植，也是天华宗门的的灵植种植基地，几乎没有动物在此，更别说是妖精了，又怎么会有血呢？

有人受伤吗？

是人吗？

林落想了想，怕有人出意外受伤，便循着血腥味走了过去。

此时已是正午，可玄山里面林木蓊郁，树叶葳蕤，正午的骄阳只能漫进些许，投下几缕斑驳稀疏的日光。

林落循着血腥味，借着这稀疏的日光，很快便找到了这血腥味的源头。

在一较为开阔，树木不甚茂密的灌木丛处，林落看到一体型巨大，通体雪白，全身毛茸茸的白虎。

林落认得，这是华卿真人的座下灵兽白虎。

很明显，这血腥味地源头不是这灵兽白虎，而是它尖利虎牙叼着的，那一同样全身雪白，毛绒绒的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白虎的利牙咬进了这小动物的皮肉里，血不停地往下流滴在地上，将这小动物雪白的毛染成了刺目的鲜红色。

可怜，太可怜了。

就算体积小，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

“白虎，你住口！”

林落明白回来是怎么一回事后，心疼不已，大声喝止白虎。

白虎却不以为意，它继续叼着口里的小动物，昂起了它虎虎的头颅，摇着尾巴就要走。

我竟这么没存在感吗？

弱小真的是没有话语权啊。

……

林落见说话没用，便抽出了佩剑拦在它前面。

“喂，给个面子行不行，我好歹也是宗主座下弟子，能不能不要无视我？……”

白虎见林落亮了剑，又搬出了宗主，才极不情愿地低下头，又晃了晃尾巴，与她说话：

“这是妖精，狐妖，天华门不容许有妖怪的存在，我得吃了它。”

“妖精吗？”林落一下子有些犹豫。

刚才的血腥味太重，她一时之间没有闻出其中的妖气。

天华门的确有规定，可当林落抬眸看到白虎口中鲜血淋漓，似乎在用着一双漂亮眼睛在求她救命的小狐狸时，心口一阵紧缩，越发不忍心起来。

它这么小，这么可怜，就算是妖怪，也是没有什么妖力的小妖怪，不会伤人吧。

林落思量片刻，还是没法狠下心来当作没看到，她决定救下这小狐妖。

“天华门是有规定，不容许有妖怪存在，可是白虎……”林落努了努嘴，仍旧用剑指着它，“你不也是妖怪吗？”

林落希望以此来激起这白虎对妖怪同类间的同情与怜悯之心，从而考虑放了它牙间那奄奄一息的小可怜，可谁知……

白虎一听，傲娇地撇过头，反驳道：“我可不一样，我是灵兽，是和真人结了契的灵兽，我和这小妖精可不一样。”

林落：“……”

这优越感。

行吧。

林落无奈，只能试着去求求这傲娇的祖宗：“白虎，你真的下得去口吗？它还这么小，这么可爱，你真的下得去口吗？你吃完后良心不会痛吗？！”

林落说完后，“刷”的一声，只见刚看上去庞大又凶恶的白虎一下变成了一只软萌萌的，毛绒绒的小猫咪，两只圆圆的眼睛盯着她，细声细气地喵喵叫了几声，娇小又可爱。

“我难道不可爱吗？”白虎如是说。

可、可爱……

想rua……

然而不等林落化身猫奴，它下一刻又变回了凶神恶煞，且满口鲜血的白虎。

一点都不可爱，甚至有点欠揍，可恶……

……

好吧。

林落已经烦了，说来说去，求来求去也没个结果，再耗下去，这白虎嘴里的小狐妖怕是会真的流血而亡了。

“行吧，开个价吧，别废话了。”林落收起剑，不耐烦地说道。

白虎听此，虎眼滴溜溜地一转，考虑了一下，软软的尾巴伸到前面蹭了蹭林落的脸，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什么都可以？”

林落咬牙回答：“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如果你日后出任务挣的灵石都给我，我便把这小妖精给你。”

“什么？！”

林落听到，暴躁地大喊一声，把这白虎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交换条件嘛，你不接受就算了……”白虎顿时有点怂了。

林落见那小狐妖的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没法，只能忍痛答应。

“行------吧-------”

经此，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林落变成了一颗灵石都没法拥有的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