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启三十年岁末,宜嫁娶,忌伤怀丧事?。
柏清清卯时便起?,坐在?梳妆台上,由着秀儿和老嬷嬷替她梳妆打?扮。
她上一回卯时起?床,还是自己要成亲的时候,那时驿馆一片手忙脚乱,乱哄哄的,她也不上心。
但这一次,她格外在?意,冉漪月请她做大婚的女傧相,她特意命秀儿给她梳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淡妆少抹,一身淡粉衣衫,不要抢新娘的风头,也不得随意敷衍了事?。
“公主,这些成亲的礼仪您且看看。”老嬷嬷在?宫中多年,熟稔于?礼仪式,还列了长长一大串给柏清清。“您要陪伴新娘,还需接引宾客。”
“知道了,嬷嬷。”她看到那繁琐的礼仪便头疼,但今日?是冉漪月成婚,她必须认真对待。
她打?扮完后,便上了来接她的马车,去往冉侯府。
一进侯府,便被那红占满眼,镂空木雕窗上贴了艳红的囍字,廊柱上挂着红绣球,婢女们手上端了一盘又一盘由大红布盖着的金银首饰,忙着往西院而去,全府呈现一派喜庆景象。
柏清清被带头的管事?领进了冉漪月闺房,入眼便是那红,红桌红床红凳子,还有那红光满面的新娘子。
“清清,你?来了。”冉漪月被许多婢女围着,从空隙中与她问好,便又吩咐道,“素宁,快去给清清奉小食。”
素宁应了,端上一小碗桂圆莲子汤:“公主稍作片刻。”
柏清清笑着接过小碗,用白玉勺舀起?桂圆小口吃起?来,也不忘看向今日?的新娘冉漪月。
闺阁中清香徐徐在?燃,冉漪月穿上鸳鸯袄,娇态朱颜,美目红唇,顶好看温柔的样子。她肤如凝脂,手似柔荑,金钗插于?发?,玉镯傍于?身,窈窕身材被绣金红腰带收住,最?后的凤冠霞披正乃点睛之笔。
柏清清托手看得津津有味,夸赞道:“冉姐姐今日?真美!”
冉漪月的娇脸稍稍羞红了,她道:“清清莫要再打?趣我了,先填饱肚子,到了那儿,得忙很久呢。”
她极其善解人意,替柏清清免了许多送亲礼仪。柏清清会意,再喝了一口甜汤,出门太早,没功夫好好吃早饭。
吉时一到,新娘出闺,鞭炮声齐响,柏清清扶着冉漪月,走了出来。冉漪月去大堂拜别父母,才能出嫁上花轿。
“父亲母亲。”冉漪月跪在?绣红蒲团上,虔诚地跪拜冉侯爷和冉夫人。
柏清清站在?一边,知晓冉漪月的亲娘早逝,如今的冉夫人正是冉绮景的亲身母亲。嫡母为难庶女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释怀和好了。
冉夫人穿得贵气,看向冉漪月时,面上少了往日?的芥蒂,她主动扶起?了冉漪月。
“多谢母亲。”冉漪月受宠若惊,再行了跪拜之礼。
三跪三拜完毕,她为二老敬茶:“父亲母亲,女儿此?次出嫁,承蒙了多年的养育之恩。”
冉侯爷接过茶,轻拍冉漪月的背,哑声道:“这些年,爹总亏待了你?,苦了你?。你?能嫁给沈世子,爹也为你?高?兴。”
“女儿不苦。”冉漪月的泪水簌簌而下,清雅的妆容恐要花了,素宁忙去为她递上帕子掩泪。
新娘子出嫁,免不了落泪拜别父母。冉漪月十分?孝顺,对父母感激非常,在?泪别时多耽搁了一下。
“好了吗,快了吗?”穿花红衣裳的媒婆甩着手帕进来,一副着急的模样,“世子爷的队伍已经?到侯府了。”
“这就?来了。”柏清清替她们回答,她慢慢扶起?冉漪月,踏过了侯府。
唢呐声起?,马车的队伍井然?有序地排着,寒风卷起?了红绣球、红绸带,沈襄煜的红衣金纹流淌,他从白马上一跃而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中间红盖头的冉漪月。
“吉时到,新郎迎新娘。”媒人在?门口高?声喊道,鞭炮声噼里啪啦而至。
沈襄煜走近,将冉漪月拦腰抱起?,她一声细细的惊呼,被沸沸扬扬的围观人群淹没了。他稳稳地抱着她,笑着将她抱进花轿里。
“起?轿!”媒人二声再喊,唢呐铜锣起?,迎亲的队伍动了。
沈家与冉家皆是世家权贵,在?京都赫赫有名。两家联姻,不免招来许多围观的看客,他们不住咋舌,都道天定姻缘,天作之合。
柏清清也上了一辆马车中,在?车里听到那些话,轻轻笑了。她随着长长的队伍,向沈王府而去。
到了沈王府,一串串红鞭炮纷至沓来,柏清清走在?冉漪月身边,一手护住新娘,一手捂着耳朵过去。
沈王府一如往日?,庄重宏伟,只是添了喜气的红贴红字,再加之沈濮与王妃难得在?府中,热闹的府中更有了生气。
冉漪月被人一路迎,沈襄煜与她牵以红绣球带,一同迈入大堂。
沈濮与夫人黎鸢端坐在?正中,沈濮面露和善的笑,皱纹浅浅,浓眉俊目,身体硬朗;黎鸢身材苗条,保养得当,风华依旧。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转身向大堂外,朝青天下跪,红盖头碰地,凤冠穿出叮铃的清脆声。
“二拜高?堂!”
他们转回,沈襄煜嘴角酿着浅笑,向沈王与沈王妃行礼下拜。成婚之日?,父母能在?京都,他心中喜不自胜,难抑住激动之情?。
“夫妻对拜!”
沈襄煜与冉漪月面对着面,倾身弯腰,彼此?叩首。
媒人最?后招展着手笑道:“礼成,送洞房!”
冉漪月白嫩的娇脸露出一抹红,隐在?红盖头下,她被柏清清扶着往后院走去。
前?院大摆红酒席,邀请了朝廷文官武官,沈濮携妻黎鸢一起?向客人敬酒。亲家冉侯爷也来了,沈濮与他对视,爽朗一笑,倒酒入杯中。
“侯爷能将爱女许配给敝子,是沈某的荣幸。”他与他相碰,琉璃杯声叮咚。
冉侯爷也笑:“王爷谦虚了,襄煜才貌皆备,能领军退南国,我有这等贤婿,才是幸事?。”
二人杯盏交错,谈至兴起?。官员们纷纷过来,祝沈冉喜结联姻,可称美谈。
新郎沈襄煜也在?前?院招待来客,被人团团围住,笑脸相迎。
后院中,冉漪月坐在?床上,柏清清偷偷塞给了她一些瓜子果仁,小声道:“冉姐姐,成亲之日?吃不了东西,我给你?拿了这些,你?饿了就?悄悄吃。没关系,我成过一次亲,有经?验了。”
柏清清的语气,像是过来人对新人的嘱咐。冉漪月哭笑不得地接下,道:“多谢清清,也快去吃酒吧。”
柏清清替她理好嫁衣和红盖头,点头应下,推门出去了。
前?院的酒席,已经?有无数人入座,顾家人也来了。顾念行今日?穿着淡蓝衣裳,脱下了往日?的甲胄,面庞俊秀,倒像个?文质彬彬的小书生。他推着顾未卿进来,与沈濮问候。
“沈伯伯。”二人致礼。
沈濮走向他们,关心问道:“仲林呢?”
“爹爹旧疾复发?,难以下地,怕糟了喜庆,就?在?家中养病,让您见?谅。”顾未卿叹息。
沈濮握住二人的肩膀,也叹息一声:“他若来我高?兴都不及,怎会坏了喜气,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后,被好几个?官员缠身,又去敬酒了。
沈襄煜被困在?前?院最?中间,敬酒声不绝,连个?脸都未曾露出。
顾未卿本想?去找沈襄煜,遂罢,想?着等晚些再祝他。顾念行推他入座,寻了个?不显眼的酒桌坐下。
顾家人向来低调,一番入座后,同座的人极少,也不大认识,便各吃各的,偶尔一齐敬酒喝下。
“可巧,顾公子们。”脆生生的问候,柏清清坐在?了顾念行旁边,小脸娇俏,笑靥如花,“我只熟悉你?们,便同你?们一起?坐了。”
顾念行做得更加端正,耳朵浮现粉红,顾未卿看在?眼里,只浅笑回应:“公主坐吧,阿念也喜欢与熟人同座。”
柏清清看了一眼顾念行,熟悉于?他的性子,于?是道:“阿念他确实怕生。”
“是。”顾念行拿着筷子,主动给她夹了菜,不露神色地说道,“你?多吃菜。”
她笑着抬起?筷子扒饭,也给他加了块红烧肉:“阿念也多吃。”
顾念行小心地夹起?那块肉,慢慢地咽下。
晚席的菜品类众多,色香味美,柏清清吃得酣足,一时愉悦,等王府的下人上了桂花酿酒,老毛病便又犯了。
褐黄色淡酒倒满酒盏,她一口饮尽,酒烧入胃,唇齿间还余有淡淡得桂花清香。
这一喝便是好几盏酒,任身边的顾念行怎么拦也拦不住。她夺走酒盏,喝得满脸酡红,嘴里不忘喃喃:“今日?冉姐姐和沈大哥成婚,我跟着一起?高?兴,你?们都别拦我,一起?放开了喝。”
顾念行摇摇头,移开桂花酿,不让她再去倒酒。可她怎会让他轻易得逞,当即又把桂花酿抢走,这下酒盏和酒坛都抱在?身上,让旁人都碰不得。
“阿念,公主她,酒量如何?”顾未卿见?此?,微微皱眉,他也不知公主喝开了便如此?嗜酒。
顾念行摇头,先前?她未在?他面前?喝过酒,这一次算是见?着了,看她的小脸扑红,想?来酒量平平。
顾未卿轻拍他,笑道:“也罢,让她喝吧,夜里你?送她回去吧。”
他点头,看向柏清清时,面上还是些许担忧。这抱着酒不撒手的架势任谁都哄得了她,她已经?醉了。
“未卿。”
沈襄煜敬酒敬到了这一桌,先叫的便是多年挚友顾未卿的名字。
顾未卿不能起?身,抬高?酒盅,与沈襄煜对视一笑:“祝百年好合。”
这句话他说得坦坦荡荡、发?自内心。
沈襄煜听后,胸中不觉激流涌动,留着浅笑:“我未想?到,同你?约定好的岁末共饮,却是让你?来喝我的喜酒。”
顾未卿带笑道:“喜酒也是酒,新郎是你?,我也无憾了。”
沈襄煜心中有千言万语,当着整桌人的面,还是只答了二字:“多谢。”
多谢你?,当年救了暖暖。多谢你?,成全了我和暖暖。
他转头,和其他人一一敬酒,与顾念行略一点头问候,轮到向柏清清敬酒时,她早已烂醉如泥。
沈襄煜照惯例喝了酒,随即吩咐下人:“快给公主熬一杯醒酒汤。”
“我没事?,没醉。”她笑了笑,闭目抱着酒坛子。
“后面由女傧相要做的事?,让人代公主做吧。”沈襄煜沉声继续道,他还有好几桌未敬完酒,忙得脱不开身,只得继续往下一桌走去。
亥时过了大半,宾客酒醺肚饱,三三两两地走了一些,前?院的人少了很多。
沈襄煜照顾了前?院好几个?时辰,此?时才被迎进后院。
前?院的灯光依旧通明,柏清清还是抱着那桂花酿酒坛子,不让人碰自己。醒酒汤送上来时,她喝了吐,吐完后也撒了半碗的汤,到头来也未喝几口下去,仍旧醉着。
她蓦地流泪哭起?来,用衣袖擦脸,顾念行给她递帕子,她接完后又扔掉。哭了不到一会儿,她又自顾自地笑着,也不知在?笑什么。
“这样下去没办法。”顾未卿又皱眉,公主已经?开始耍酒疯了,为了不让外人多瞧见?,他便劝道,“阿念,现在?就?送公主回去吧,路上要小心。”
顾念行听话地擦了擦手,去扶柏清清。
“我不用你?扶。”柏清清抱着酒坛子站起?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转头冲他们笑道,“你?看,我这不是走路走得好好的?”
顾未卿着实没见?过她这般的女子,没忍住,笑出了声,用眼神顾念行示意。
顾念行上前?,不由她怎么挣扎,扶住她的身体,走到了沈王府门口。
马车停在?门口,等了许久。顾念行走在?后头,正想?先带柏清清上车。
可仅仅一刹那,柏清清被人带了腰抱走了。
他对上一双狭长冷冽的眸子。
“多谢顾小将军照顾内人,夜深了,就?不奉陪了。”胥岁寒冷冷笑道,手握在?柏清清的腰上,不让顾念行碰到一丝一毫。
顾念行垂眸,不自觉地捏拳,这时的他没有身份去送她回去。他慢慢说道:“她喝了许多酒,好好照顾她。”
胥岁寒转身,飘来一笑:“自然?,我的妻子,当由我好好照顾。”
如此?霸道地向他示威主权,顾念行咬牙未说话,只能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身影。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未卿欲言又止:“阿念……”
“哥。”顾念行坐进马车里,回看顾未卿,苦涩地淡笑,“我好像,有些懂了你?那时的心情?。”
顾未卿叹息,道:“我倒是希望,阿念你?永远不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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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清一路阖着眼皮,只感觉抱着酒坛子,自己又被人抱着。
“快放我下来。”她嘟囔出声,“我能走。”
“不放。”胥岁寒悠悠开口,故意顽劣地笑了。
她想?要挣脱,却见?他抱得更紧了。于?是,她妥协道:“你?不放我下来算了,但你?还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
“我们回家。”他回答。
“可是我找不到家。”她说着说着,突然?流泪,“哪一个?是我家,我可能回不去了。”
哭泣声传来,胥岁寒放她下来,轻轻地替她拭泪,温柔道:“回不去了,那我给你?一个?家。”
她摇摇头,眼眸被泪水染模糊了:“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给我一个?家。”
他捧起?她的脸,手指擦过她的泪,一双眼深深地看着她。
“你?再看看,认不认得我?”他的声音带着丝□□导。
柏清清茫然?地看着那张艳丽出彩的脸,眉毛眼睛,哪一处都似鬼斧神工,真好看!
她抬手,指尖从他的鬓间滑过,是光洁白皙的皮肤,软软的,她调皮地笑了。
“认得吗?”他轻道,那一袭白衣在?随深冬的冷风飞扬。
她捉了一片白衣衣角,熟悉的感觉冒上来,她笑着回答:“我认得,你?是月月。”
胥岁寒眯了眯眼,从她手中拿过了那空救坛子,道:“你?认得我了,那将这空坛子给我,好不好?”
“好。”她自然?地给了他,“没酒了,月月你?还有吗?”
“我没有。”他又抱起?了她,之前?那酒坛子抱在?她怀里,令他觉得碍眼,现下看着舒服多了,他道,“回去就?有酒,你?跟我一起?回去。”
柏清清揪住他的衣领子,乖巧点头,脸庞犹有泪痕。
胥岁寒带她进了一个?院子里,翠绿的卷柏叶在?寒冬里依然?充满了勃勃生机,好似经?受得住岁寒凛冬的摧残,一点也未见?枯败的影子。
好熟悉的地方。
柏清清指了指那排卷柏,说:“我来过这儿。”
“嗯,你?来过。”他回应她,进了最?里间。屋子一共有五间,最?外面一间腾给了云不深,如今他去世了,那一间还保留着未动。
胥岁寒将她放到了床上,亲自打?了盆热水,为她擦拭脸。
她抬眼,皱起?精巧的小鼻子,不满地抗拒。而他的动作极快,擦完后便讲湿布扔回了热水中。
“睡吧。”他特地替她盖了两层被子,起?身离去。
“等一下。”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冰冷,吸取他的温热,“你?不一起?睡吗?我好冷。”
胥岁寒缓缓转回头,坐了下来,用自己的手裹住她的手,想?到了她身体极其畏寒。
“冷吗?”他很有分?寸地问道。
柏清清点点头,拉了拉他的衣袖,哆嗦道:“你?陪我进来,我还是好冷。”
桂花酿香醇,但酒劲极大,饮酒之人起?初身子暖和灼热,到后面,就?不同了。
他凝视着她的脸,问道:“你?知道我是谁,还愿意让我陪你?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明月。”她笑了笑,一把拉过他,抖了抖被子,和他缠在?一起?。
“好冷。”她不知满足地喃喃,手脚都与他交缠,恨不得将他身上的温暖都偷窃了。
胥岁寒按住她乱动的手,沙哑着声音制止道:“我抱着你?就?能暖和了。”
她听后,点头答应,这样也是抱,那样也是抱,只要能暖和,她都无所谓。
他揽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头,按照平时的睡姿,无比地契合。
原以为就?这样安稳地睡一晚上,柏清清醉着,却也醒着,睡不着,她便偷偷伸手,划过他的薄唇,在?红嫩的唇上流连。
她翘起?嘴唇笑了,怎么会有男人有这么好看的嘴唇呢。
“清清。”他喘了一下,道,“别动了。”
她又点头,没老实一会儿,手上仍旧不安分?,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她突然?去亲了亲,一路往下,留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嘶。”
她咬了锁骨,顺带着还舔了舔,又湿又麻的触感。
胥岁寒眼眸幽深,望着她,不到片刻,他凑近吻了上去。
是她先勾引的,往下便由他勾引到底。
他厮磨过她的唇,熟稔地撬开她的贝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贪婪地去拾取她口中的酒香,明明是沈家为了成亲初酿的桂花酿,却好似陈年烈酒,小小一口便能回味无穷。
柏清清闭上眼睛,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身体还是冷着,便大着胆子伸手探进他腰间的白衣里,摸到的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带着灼灼的热。
胥岁寒任由她去窃取自己身上的温暖,空出一只手缓缓地拉下了床帐。
雨声骤然?响起?,砸在?院子里的卷柏上,北风凛冽,伴着雨,袭来一阵又一阵冰冷冷的气。卷柏在?寒风冷雨中饱受摧折,翠绿的柏叶立于?深冬的夜里,任由狂风嘶吼,任由大雨淋漓。
“啪。”最?后一滴雨水掉落在?卷柏上,天未亮,雨已停,柏叶残留着几滴雨水,愈发?得鲜嫩翠绿。
岁寒,知松柏。
她醒了,强撑着头疼,自己的衣衫都在?,只是回忆一股脑地窜了出来,鲜明地映进了她的脑海中。
柏清清望向躺在?自己旁边的胥岁寒,昏暗的罗帐里,被褥上的痕迹骗不了她。她悄悄地跨过他,拉开帐子,从床上起?来。
这一站,身体酸麻,才有了真切的感觉。
她赤脚走出屋子里,抱着膝盖坐在?屋门口,听残存的几滴雨从屋檐落下。
听雨是个?空闷无聊的事?情?,柏清清从前?都不喜欢这么耗费时间,现下却听得入神了,连手脚冻得通红也没有感觉。
一件厚白长袍盖在?她身上,包裹了她全身。胥岁寒将她抱起?,在?西北的几月,她又瘦了不少,抱着比从前?更轻了。
柏清清乖乖地等他放下自己,他抱她回了床上,被褥被子都被他换过了,他盖了几层被子在?她身上。
“天冷,不要冻着自己。”他皱眉说道。
“好。”她的嗓子哑哑的,身体在?被子里发?抖,才慢慢有了知觉,真冷啊!
胥岁寒垂眸看她冻得红红的小脸,脆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想?上前?去碰她,但还是没有去做。
柏清清不去瞧他,只盯着那严实的床帐,说道:“我等会就?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以后我们都见?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柏清清是醉了,把胥岁寒当成了最开始没有阴谋傍身的明月。她从来没有嫌弃过明月,即使他是绘香楼的小倌,一身脏污。柏清清更希望他不是胥岁寒,而是绘香楼里简单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