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清先看到的是那人的手,修长骨感,似上好的羊脂玉。
她连忙瞥开头,不去看那人。再?多看他,给自己找罪受吗?
胥岁寒无声轻笑,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未看她一眼。
他今日一身深蓝色锦袍绣黑蛟暗纹,腰间束着紫色饰玉带,头戴紫金冠,墨发高高梳起,一张绝世面容,为这身打扮锦上添花。
深蓝色……柏清清再?看自己衣服的一角,不由得在心里骂着,宫中就一定要规定太子和太子妃穿衣颜色一样吗!
不等?太监高声宣国宴开始,胥岁寒便向一些朝臣敬酒,面上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俨然一副谦逊有礼的太子模样。
呵!真会装!
柏清清一眼都未分到他身上,也?同一些女眷敬酒,底下的人都知太子与太子妃乃是新婚燕尔,这一番琴瑟和鸣的态度,他们对此更加称赞有加。
“今日国宴,沈爱卿与顾爱卿俱在,数年难得一聚。”老皇帝挪了挪软绵绵的身体,笑道,“此次打退西域有功,朕重?重?有赏!”
他说完,身旁的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向大殿每一处,赏了黄金白银还有骏马。
“东胡助我大荣,今日东胡使臣未来,就让太子妃来代领赏吧。”皇帝朝柏清清望去,作出和蔼可亲的神情。
柏清清起身,假笑:“多谢皇上。”
领了封赏后,皇帝想了想,好半天才点了沈襄煜、顾念行二人的名字。
他们便从席内站了出来,跪下来做了叩拜礼。
“后起之秀,今后的大荣有你们二人,朕甚感欣慰。”老皇帝的手在龙椅上点了点,对他们道,“此次战役你们功劳很大,说吧,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们二人。”
能得皇上的许诺,是所有人求都难求的福分,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颇有嫉妒。
胥岁寒悄悄放下了茶碗,含着不可名状的笑。
沈襄煜望了冉漪月一眼,磕头,郑重?地道:“臣有事求陛下。”
“哦?”
“臣想求娶冉侯爷二女冉漪月,臣倾慕已久,请皇上成全。”
冉漪月的眸子微微睁大,用手帕掩住嘴。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等?着皇上发话。
老皇帝把玩着玉环,睨了冉漪月一眼,遂道:“既然世子如此情深意重,那朕便赐婚吧。来人,拟旨。”美人千千万,他从前觊觎,现下有了丽妃这等?尤物,也?就喜新厌旧了。
身边的太监便匆匆下去拟旨,沈襄煜回望冉漪月,这一次看得毫无顾忌,再?不用偷偷的了。他对她展颜一笑,英俊的眉眼藏不住欢喜,她的眼角凝了泪珠,克制地对他点头。
柏清清在前面看得都要落泪了,嗑的cp终于要he了,她心下感动,这比原著快得不知道多少?。
“臣还有最?后一件事求陛下。”沈襄煜又?说道,“请陛下准许臣回宁州。”
这时,皇帝开始正眼瞧他,耷拉的眼皮抬起,慢慢问道:“世子为何?”
“臣生于宁州,在京都思念宁州已久,故生?出了归乡之情。”沈襄煜一字一顿地道。
柏清清呼吸一滞,老皇帝将他圈在京都,便是在压制沈濮。沈襄煜大胆一提,也?不知会不会同意……沈濮的眉头也是一皱,心知沈襄煜的话还是冒进了些。
高台上的皇帝不露神色,好似斟酌了片刻,才道:“若是想回宁州,也?要等?完婚之后再说也不迟。”
看起来,像是在拖延。柏清清咽了一口茶,西边战事赢了,沈顾地位如日中天,皇帝也?不敢直接得罪,所以就用这种拖延的法子,下面怎么做,还要接着看呐。
“是。”沈襄煜面上没有遗憾,退了下去。
老皇帝转向顾念行,他看着那十几岁孤僻的少?年郎,好奇地问:“你呢?你想要什么?”
顾念行缓缓抬起头,不自觉地看向柏清清,和她身边的胥岁寒撞上目光。他低下头,道:“回皇上,臣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襄煜和冉漪月情投意合,而她呢,还当他是个小辈,他现在还不能开口……更何况,他还在。
胥岁寒慢悠悠地拿起青铜酒盏,笑容慢慢散开了冷意。
“如此不慕名利,那朕还是要赏你的。”皇帝赞许地点头,“那便封你为一品大将,西北十五万大军皆由你管。顾爱卿,朕看,今后你可要退位让贤了。”
顾仲林缓缓站起来行礼,回以微笑:“正是,皇上。”
老皇帝大笑起来,向众臣敬酒,国宴才真正地开始。台下群臣哄哄嚷嚷,侧身交谈声、酒盏碰撞声不绝如缕。
柏清清自认酒量不行,坐的位置又太显眼,不好脱身。她尽量喝了茶,挤着笑容熬到了国宴结束。
这场国宴,别说是触碰,胥岁寒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同从前相比,她心里有些许不适应,但转念想着甚好,省的自己和他多说话。
她虽没有醉,但也?是喝了几杯酒的,被秀儿扶着往东宫而去,后边还跟着两列宫女。
“秀儿,这路我不熟,咱们去哪儿啊?”她问道。
“公主,我们去东宫,太子住的地方。”秀儿回道。
她一转身,倔强地不挪脚:“我不去,我不要见到胥岁寒,我讨厌他!”
“哎!”秀儿拉着她,她便朝反方向走去,走下台阶时,路没仔细看,踩了空。
宫女们忙要去扶她,可有人却抢先了一步,大手拦住了她的腰,指甲的余热让她猛一激灵。
“小心。”胥岁寒在她耳边轻轻道。
她立刻移了几步,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走上台阶。
他轻笑,也?跟了过?去。
“你跟着我干嘛?”她皱起眉,娇艳的脸上露出不满。
“回寝殿睡觉。”他语气平稳。
柏清清抬头,打量了宫殿前的牌匾——东宫,顿时生气?起来,拉上秀儿,道:“秀儿,我们走,我才不要和他住同个地方。”
秀儿慌张地被她牵住手,但她还未走几步,胥岁寒一把抱起了她,眸子沉沉的,像揣了满夜的黑。
“这是太子妃住的地方,清清若是去了别处,宫里人会笑话你的。”他笑道,护住了她挣扎的手脚,飞快地上了台阶,进了宫中。
“我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是不要和你一起住。”她一进了东宫里,就闹腾地下来。
胥岁寒放她下来,反手去碰她的额头,有些热,看来又醉了。
她反应慢了很多,躲开之后,才指着他厉色道:“胥岁寒,我要告诉你,我和你已经分手了。大婚之夜我逃婚了,我们就算没成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跟你不是同道之人。”
说到后面,柏清清带了点哭腔,但眼里没有一点儿泪水,她在心里气?自己,明明就该离得远远的,他做了这么多坏事,她就该……不要和他多纠缠了!
胥岁寒听后,走近了她。眼里没有波涛,他平静地看向她,反而问她:“这几个月你在西北,过?得可好?”
“很好!”她哼出了一声,不去看他。
“看来,你和顾家那小子,相处得还不错?”他的语气凉凉的。
“自然,我与他认识已久。”她道,“云念心地善良,人也正直,同他相处,我一点都不累。”
“那清清同我相处时,倒是做足了戏,装得都快骗过?了我呢?”他轻笑,大婚前的那段时间,他确实以为她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以为她不在乎的,可她偏偏在乎,而且在乎得很。
柏清清毫不示弱,笑道:“是啊,之前怕你做出疯事,我便装作顺从你的样子,怎么了,一直当我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吗?”
原来胥岁寒这么狡猾的人,也?会被她骗了。
他颤了颤长长的睫毛,犹是那轻笑:“夜深了,清清早日睡吧。”
说罢,他便走了,走进了正殿,紫金冠在月色下隐隐发出光。
她撇头,同秀儿一起去了偏殿。
这样住那么近,还有着正妻的这一层身份,她今后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至少在她离开这个世界前的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得想个办法不再?和他胡搅蛮缠下去,柏清清在心里对自己正色道,只要远离胥岁寒,自己就不会做出什么乱事,也?不会动不动地心乱。
那得是什么法子呢?她躺在床上,合了眼皮,还在思索着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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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柏清清醒来后,先洗漱了一番,在房中吃了早膳,这才将昨夜想到的法子付之于行动。
她让秀人取了纸笔,狼毫毛笔舔了浓黑墨汁,落在纸上的字七扭八歪,但比之前来说,长进不少?。
她按着大荣的礼法,写下了一封看着合情合理的和离书。
写完后,柏清清擦了擦衣袖上沾到的墨,给了秀儿:“秀儿,将这张纸交给胥岁寒,让他同意签个名字。”
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
她和胥岁寒,已经如此了,以后也再?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公主……这……公主不如再?考虑一下。”秀儿为难道,她从未见过?哪个妻子给丈夫写和离书的,何况是太子妃呢。
柏清清叹气,拿回了那和离书,道:“算了算了,让你去也不好,万一他把气?撒向你,还是让我去给他吧。”
他要是不答应,她就想办法到他答应为止。
她在心里想着,抬脚走向正殿,还未进门,便看见了小淦子。
“太子妃娘娘。”小淦子朝她行礼,一眼便看出了她手上攥着的是什么,他不带表情地道,“娘娘若是找殿下,可不巧,殿下不在宫中。”
“那他去哪儿了?”
“往御花园那边的朱颜宫去了,皇上一直歇在那边,殿下是去找皇上商议要事。”
朱颜宫?那不是他老情人的宫殿吗?
柏清清一笑,说道:“这样,那我去找他。”
和离这种事,真是半日都不想多等?,况且他是去朱颜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胥岁寒:强扭的瓜不甜,不扭怎么知道甜不甜?
柏清清:扭过了,不甜。
胥岁寒:什么时候??
作者:我怀疑你们俩在开car,但我没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