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清望着地上那一滩滩血,恐惧地咽了口水,颤巍巍答道:“不想……”
她宁可呆在这牢里,也不要和这厮在一起……
胥岁寒蓦然一笑,浓烈的笑意漾在他绝美的脸上,他道:“是啊,清清还是逃不掉的。”
说着,他手一勾起,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柏清清突然被他带着离开地面,下意识地攀住他。
胥岁寒单手圈紧她的腰,眉目沉了下来,道:“等?会要出去,抱紧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动了,走路极快,几乎是瞬息间的移动。牢房里的尸体遍野,就是那群之前还在赌博的懒散牢兵,一夕之间没了气息。
柏清清瞥头不敢看,埋进了他的怀里?。他抱得更紧,带她迅速上了台阶。牢房外的西域人面色骇然,手里?的长刀用力向他们刺去,胥岁寒灵活一动,带着她一起躲过那些锐利的长刀。
匕首出鞘,他用一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片刻间挑断了西域人的手筋,剖开了他们的后心,快得柏清清甚至都未看清。
他突破重重围攻,见人杀人,手起刀落毫不含糊,下颌紧绷,面无表情地看着人倒下,就算有一个她挂在他身上,也不觉得?拖累。
柏清清害怕地闭眼,自己两腿都缠在他的细腰上,却感受到胥岁寒的一只大手已经抚上了她的眼。
“别看。”他的声音低沉稳重。
温热粘稠的液体滴在她的袖摆上,血腥味传来,她颤抖着道:“你流血了!”
胥岁寒淡笑,扯出一条白布包在自己的手臂上。
拼杀不断,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因为他那一句话,惴惴不安的心慢慢地放下了,一时间竟回想起第二次遇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故作柔弱,还要她带他扶墙出宫,现在再想,胥岁寒真是个擅长演戏的男绿茶。
胥岁寒直直地杀到了西域营帐外,几百名东胡士兵正藏于此处,他手含唇间,吹了一哨,那些士兵才起来。
“照顾好公主。”他放下了她,对他们说道。
为首的正是随从海底捞,他听后,认真顺从地点头。
“你呢?”柏清清踩到了沙土上,问胥岁寒。
“清清,我还有事未处理完,你先走。”胥岁寒揉了揉她的头,嘴角仍然挂着笑意。
短刀回鞘,他别于腰间,转身回了西域营帐,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朦胧。
柏清清张了张嘴,出于本能想挽留他,可又想到什么,她瞥开头,神色哀伤。
为何他偏偏是胥岁寒……
“公主,我们快走吧!”海底捞扶住她的胳膊,拉她进马车里?。
天更暗了,夜幕罩住了西域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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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他来了。”络腮胡的西域商人对鹰钩鼻的男人道,那男人目光远眺,正是满羌国的国君达迟见。
“他救了她?”
“是。”西域商人道。
达迟见眼窝深邃,脸边的棱角很?硬:“派布格将军追她。”
“是。”
西域商人离去后,达迟见看那营帐中倒地的尸首,血流成河,他紧抿嘴:“都是废物!”
“大王何必动怒?”来人说话懒懒的,白衣立于城上,他的后背便是高不可攀的清冷月。
“胥岁寒?”
达迟见被迫仰望才能看到他,紧皱眉头,但却扯了抹想要熟络的笑。
胥岁寒跳下城,负手立在他面前。
他伸手欢迎道:“贵客,我们进帐中说话。”
胥岁寒挑眉,不置可否。
达迟见引他到了自己大帐,坐下后,特意命西域婢子上了美酒。
“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在襁褓。”他轻晃酒杯,笑道,“你和凌莎长得真像,用中原话来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胥岁寒轻笑,未动桌上的美酒,他不着边际地道:“由她所生,自然是与她像的。”
达迟见又笑了,道:“你虽然是中原皇帝的孩子,但流着我们满羌的血,与我们都是一样的。”
胥岁寒注视着他,不动神色。
“你在中原,长了这么大,我替凌莎放心了。”他又道,“你能与我们一起联手对付沈顾,对付大荣,我欣慰之至。”
“只是,它失败了。”达迟见端着下巴,笑道,“东胡过来搅局,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你的摇摆。”
胥岁寒生出一抹蔑笑,淡淡开口:“并不是我摇摆,而是我从未偏向你们这边过。”
“听说,你将?我们关的东胡女子?送走了?”达迟见仿若未闻,继续道,“我们本想用她要挟中原和东胡,却被你放走了,现在我才觉得?,我应该拿她要挟你才对。”
“你要挟不了我。”胥岁寒推了推酒杯,道,“我之前帮你们西域,只是见不得?大荣皇帝安稳,顺水推舟罢了。没想到,你们竟真把我当成同道中人了。”
“你对大荣的鄙弃厌恶,不正与我们一样吗?”
“但我也未曾对你们西域心生好感过。”胥岁寒眼梢轻挑,散发出寒冷的光,“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帮大荣。”
“因为她吗?”达迟见喝下最?后一口葡萄酒。
“并不,你们满羌算计了多年的土地,到如今都未得手,难道不是你们蠢,还是你们蠢?”胥岁寒起身笑道,他不想与这满羌大王再说下去。
“二?十多年都未到手的东西,我劝你们,还是呆在西域安分地酿葡萄酒吧。”他将?紫红色的葡萄酒倒向地上,掏出手帕擦起来,“沈顾精兵尚在,你们西域却损伤惨重,今夜你特意讨好我,不就是山穷水尽,来找我继续谋划吗?可惜了,倒不如早早准备降和书,免得?岁末上贡大荣时,除了葡萄酒就是美人,没点稀罕物。”
“你!”达迟见一拍桌子?,全然没有方才虚假的样子,他面目狰狞,道,“真是我们养了二?十年的好狗,竟真的倒向中原了。凌莎在九泉之下,也会对你失望的。”
“我母妃的事,你无需管。”胥岁寒狭长的眼一瞟,漠然说道,“你若真会管她,二?十多年前,她也不会死了。”
“胥岁寒,你这般狂妄,你以为,今夜你能走出满羌营帐吗?”达迟见摔碎酒杯,发疯了般吼道。
“你以为,你又能从西域全身而退吗?”胥岁寒反问道,“西域六国,你指使狄、莸、邰三个小国的兵将去边定谷突袭,存了舍弃他们的心思。你觉得?,如今失败,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去边定谷的西域兵将,原本要面临的是沈顾两家精兵的夹击,达迟见已经做了遗弃三?国的打算,甚至想一国独大。胥岁寒聪慧过人,怎会看不出西域内斗多年,即使暂时地结盟攻打中原,各个国都会审视利害。他找准了这个弱点,轻而易举抓到了满羌国的把柄。
“你!”
胥岁寒:“抱歉,我昨日寄的信他们已经收到了,人总要留后手。幸好他们还不算太愚蠢,能察觉出来你的祸心。想来一夜过去,明日他们便会来找你算账的。”
他轻轻一笑,不等?达迟见冲上去杀他,他便出了营帐。
哨声吹响,一匹千里?马奔来,胥岁寒上马扬鞭,动作一气呵成,让人捉拿不得?,达迟见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帐中玻璃杯皆被摔了,晶莹剔透的碎片,还残留着胥岁寒从未喝过的葡萄美酒。
“来人!”达迟见厉声喊道。
“臣在。”西域商人急急走进大帐,畏畏缩缩地跪下。
达迟见:“去,让布格将军,将?那个女子——”他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眼眸阴狠。既然胥岁寒如此对西域,那么就让他去尝尝非人的痛苦吧。
西域商人连连点头:“臣这便去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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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清被几百名东胡精兵护住,连夜向凉北口赶去。
“公主,你放心,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回去了。”海底捞在车前驾马,安慰她。
柏清清:“我没事,你们当心一些,看看路上有没有西域人。”
“是。”海底捞奋力?甩缰绳。
夜里?的沙漠漆黑无边,朔风南下,沙蒿、红柳上的流沙哗哗,仿佛是失意的女子在凄惨呜咽。
柏清清侧耳倾听,总觉得?外面有什么异常。
“嗖——”
万箭齐发,顷刻之间穿过她的耳边。
“不好!公主。”马被箭射中,受了惊吓,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地奔跑逃命。海底捞握不住缰绳,索性拉柏清清出来,拽住一匹黑马的绳子,给她,“公主先逃,我们在后抵抗。”
说完,他和那数百名东胡精兵一起,忙使出长刀,去接那些箭。
长笛声猝然响起,柏清清猛然想到穿书进来的那一夜,相似的长笛声,相似的逃命。只不过这一次,胥岁寒似乎来不及救她了。
山中一个披着铠甲的高个汉子?,独眼失明,握着百斤重的大弓,朝柏清清的方向。
柏清清回头,她本想唤海底捞他们,可偏偏与山上的那人对视山了。他在一群西域士兵中,那双独眼尤其特殊,无法压抑住汹涌的——杀气!
满羌的布格将军,如果柏清清当初仔细看小说的话,不难发现,这位将?军天生独眼,视力?极佳,箭术是满羌最?厉害的。
他拉开铁弓,长箭对准柏清清的后心。
听说满羌国布格的箭,从未失手过。
铁弓发出沉闷声响,长箭自空中凌厉发出,眨眼间越过茫茫的沙漠。
柏清清转身闭眼,如果自己一定会中箭,那就——至少不应该是要害。
她稍一侧身,便听到箭头穿进血肉的凝重咔嚓声,这支箭足足也有几斤重,从她的后背穿入,鲜血一瞬间喷薄涌出。
“公主!!!”
她回头,看到海底捞伸手朝她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柏清清比较惨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