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皇帝身体愈发强壮,早些年为身体着想就听了太医的话要远离女色,如今大有将以前的缺憾弥补回来的趋势。
宫廷门禁森严,使得人不敢随意议论,然而嘴巴不说,心里都?亮堂得很。
时日久了依旧,贵妃宠妃的位置难以保持,皇后倒乐在其中,不仅不去阻止,反而给皇帝选了数名?佳人陪伴。
短短一年内后宫添了不少宫妃,姹紫嫣红,冬日里瞧着也很热闹。
年底封笔这一日,皇帝与宫妃去梅林里赏梅,两人闹腾了半日后,皇帝终究是倒下了,惊得太医院倾巢而出。
消息不胫而走,这个年都?过?得不踏实,宫宴取消不说,就连十五的上元节都?不许办。
长?安城内冷冷清清,过?了年后,皇帝意识清醒了些,尚可?握笔,但不敢同后妃胡闹了。
十八这日,太子大婚,周氏嫁女,因在皇帝病期,一切从?简,不如上次热闹。
明德殿内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红色,与宫廷的森严相比较,更显得温馨。
周云棠坐在铜镜前将自己发髻拆散,今日成亲就像是走一过?场,皇帝不能出行,皇后虽在却容色淡淡。
不久后,秦昭从?外间走来,身上冕服显出几分?太子的气势,温润如玉,丰神俊朗。
“陛下方才召我?,阿棠,我?今夜无法留。”
周云棠无甚感想,将木梳放下,眉梢眼角上并?无几分?喜色,但妩媚的容颜上多了几分?笑意,“殿下,云枯子近日如何了?”
皇帝荒淫无度,仗着自己身子强健,大冷天地里去梅林里闹腾,这些都?不是秘密。
但关键在于,皇帝的身子是如何在短时内恢复的。
面前身量修长?的男子正在静静看着她,许久不见的脸庞上洋溢着喜色,“你?管那些做甚,还记得上次成亲吗?”
周元棠拧眉,“殿下该走了。”
秦昭不肯,反倒在她身侧坐下,“怎地,想忘了?”
同样的衣衫下风韵不同,上次的周云棠羞涩心虚,眉眼还有几分?稚嫩,郡内来的小?姑娘胆小?而怯弱,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今日妩媚娇艳。
半晌后,周云棠抬眼,眼窝泅出一抹羞意,僵硬道:“忘了。”
秦昭伸手去捏她的鼻尖:“周云棠,你?记性真差,短短两年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回来再同你?计较。”
站起身之际,他又低眸看了一眼她,微微有些不舍,道:“陛下身子比之前更差了,这几日我?若不回来,你?就在这里莫要出去。皇后不会主动召你?。”
皇后因办太子婚事才解除禁足,经?过?这一件事后吃足了教训,在中宫也鲜少出门。
周云棠没有说话,低低应了一声,李晖在外面催着,秦昭不情不愿地离开。
大婚之夜,她再度独守空房,都?已经?学?会平静下来了。
太子一夜未归,东宫内还有几位良娣,除去钟晴后剩下的都?不会惹事,清晨天色一亮,孙良娣就领着人前来请安。
孙良娣的父亲是东宫詹事,近水楼台才得以入东宫,但多年来太子从?未踏进她的寝殿,久而久之,她就慢慢被人遗忘。
孙良娣的容貌算不得上成,只是看着清秀罢了,就连今日穿着也很朴素,相比之下她身后两人衣着华丽。
行礼过?后,周云棠令人送了些自己的小?礼品,三人都?收下了。
孙良娣瞅着这位与先太子妃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后心中发憷,两年前先太子妃入宫之际,皇后有言在先,不必去给她请安。
因此,她们只得装作不知情,好在先太子妃不与她们计较。
听闻新太子妃心思深,陪伴太子殿下多年,两人心思契合,只怕是个难相与的。
她们不敢有所怠慢,天色一亮就赶了过?来。
茶品过?后,周云棠先道:“我?在东宫长?大,比你?们熟悉很多,这里的每一间殿宇都?去过?。太子对我?敬重才迎我?入宫,你?们大可?放心,只要安分?守己,我?就不会苛待你?们。原地待着,你?们衣食无忧,下面的人也不敢慢待你?们,但凡你?们朝前走一步,就去陪伴孤独寂寞的钟晴。”
三人心中一惊,新太子妃确实刚强了几分?,她们不敢违背,立即颔首领命。
“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周云棠吩咐道。
三人起身退出明德殿。
眼看着三人离开后周云棠微微呼出一口?气,时至今日,就像是一场梦境,自己都?分?不清梦里梦外。
没过?多久,李晖就回来了。
“娘娘,殿下请您去中宫给皇后请安,他已经?过?去了。”
“晓得了,你?先回禀殿下,我?随后就去。”周云棠揉着自己酸疼的眉眼,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秦昭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去中宫,为何不一道呢?
一侧的云氏高兴道:“您这次不用害怕皇后娘娘了。”
皇后惯爱找麻烦,一次又一次,偏偏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让人听起来都?没劲。
周云棠没有动弹,倚靠着绣云软枕,脑子里想着后宫的局势。之前皇后与贵妃相争,每回都?是贵妃胜利,如今不同。
宫里开了百花,就没有一枝独秀了,也就是说皇后与贵妃之间的冲突变小?了很多,同时意味着贵妃也失宠了。
云氏拿着熨烫好的衣裳,红色宫装添上大片的金丝牡丹,娇艳而不失典雅,周云棠慢悠悠地穿好,手腕上又多了一只银丝镶着红玉的手镯。红玉少见,质地又是上成,戴在周云棠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尤为好看。
收拾好后,周云棠坐上车辇往中宫驶去。
一路上景色如旧,高墙下宫人形色匆匆,墙壁上斑驳的痕迹更深了些许,岁月的消逝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到了中宫外,隐隐可?见秦昭颀长?的身影立于宫门口?,李晖远远地跑了过?来。
“娘娘,太子殿下在等您。”
车辇停下后,秦昭步步走近,朝着车辇上的人伸出胳膊。
周云棠盯着那只手掌一时间略有几分?恍惚。
秦昭就这么静静等着她。
几息后,周云棠将自己的手放置在秦昭的手掌心,倚靠着他的力气慢慢走下车,望着中宫的宫门恍若隔世,她扭头看着秦昭:“殿下今日有些张扬了?”
“喜欢与张扬是平等的。”秦昭牵着她的手,引着她往宫内走。
宽袖恰好将两人紧握的手笼罩起来,在旁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秦昭的尾指在周云棠的手腕内处拨了拨。
周云棠不为所动,就连落脚的脚步都?很沉稳。
秦昭的手继续往上探,沿着手臂嫩肉继续‘攀爬’,最后落在了周云棠的敏感处。
周云棠浑身一颤,恼恨地看着他。
然而秦昭根本?无所畏惧,手劲反而大了些,当着宫人的面,周云棠紧紧咬住牙齿。
“殿下,皇后就在殿内。”
“她等你?去给她请安,自然在宫里。”
简单对话后,两人一道跨过?门槛,秦昭这才慢悠悠地松开手。
周云棠兀自松了口?气。
皇后见到熟悉的面容后心中隐着一股郁气,远山淡眉,娇嫩妩媚。但当着太子的面,她没有为难周云棠,反而关切道:“太子妃昨夜睡得可?好?”
大婚之夜独守空房,可?想而知是有多难熬。
周云棠笑意盈盈,“东宫里的床睡得很舒服,与从?前一样。”
皇后登时说不出话来了,她忘了一件事,周云棠是在东宫里长?大的,嫁过?来也像回家一样。
“昨夜父皇病得糊涂,拉着儿臣的手说着小?时候的事,一时间脱不开身,太子妃可?见谅?”秦昭眉眼带笑,不见了那股阴郁气息,话语也有几分?亲密,听得人心口?暖暖的。
尤其是主动道歉的话让皇后哑口?无言,她没有再说话,相比较而言,周家如今炙手可?热,她不好得罪的。
“殿下说笑,圣意不可?违,妾自然不会怪您。”周云棠很给他面子,语气娇柔中添了两分?亲热。
“时辰不早了,你?二人退下吧。”皇后并?无说话的意思,出口?让两人离开。
周云棠笑意深深,站起身朝着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脸色似乎不大好,您可?寻了太医来诊脉?”
“不需太子妃牵挂,本?宫的身体很好。”
“如此妾就安心了,听闻去岁前太子妃的忌日是您安排的,妾代周家感谢娘娘了。”周云棠郑重行礼,可?落在皇后眼中却是十足的碍眼,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疼又不敢拔。
当着太子的面上,她只得大度令人起来,还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两人这才悠悠离开中宫。
一出中宫,周云棠的脚步就变得轻快起来,步履生风,身影蹁跹。
春日里景色好,绿意盎然,秦昭瞧着行走的牡丹花,唇角终于露出一丝弧度。
果然,还是喜欢暗地里同皇后计较。
两人一道上了车辇,帷幔落下后,秦昭立即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深幽的眸子里映着周云棠姣好的面庞,“高兴了?”
“殿下说什么?”周云棠装作不明白?。今日并?未说什么,稍微提起忌日,皇后就受不住了,那以后每回见面都?会提上一回。
云渺的死?与皇后脱离不了关系。
秦昭凝望着怀中的女子,手抚上她的下颚,浓情蜜意间,外间传来李晖的声音:“殿下,速去崇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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