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秦昭都没有传话回来,周亥带着人守着昭应县各处城门,寄希望于此。
昭应县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内外消息不通,半月后,皇帝再度派人过来,却被城门阻挡住,压根不给进入。
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着昭应县内的情况,就连皇后也数度派遣内侍过来打探消息,周云棠本不当心,可接连数日没有消息后就止不住心慌了。
就在这时,赵唯要去求进入城内。
“闭门不出就可得知城内疫病严重,臣欲进入探访,娘娘无需担心身份的事,臣会暂时守口如瓶。疫病可大可小,娘娘应该知晓分寸。”
周云棠沉默下来,赵唯再度劝说:“娘娘与殿下也算有默契,怎地这个时候不为他着想,您就不担心他的处境?”
“先生严重了,我是在想殿下是否有自己的决定,我们贸然进去会不会耽误他的事情?”周云棠忧心忡忡,话中这么说,心中止不住担忧秦昭,一旦感染疫病,整件事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她想了想,“不如先生留在骊山,我去一趟城内,宫内来人来信,烦请先生对付过去。”
赵唯微微吃惊,“娘娘还是不信臣?”
周云棠握着夏日里的凉茶,轻轻吐出一口气,指轻轻敲了敲杯沿,心思万分复杂,“我担心殿下罢了,先生若信我就留下。我留在此地无用,不如先生能够动用东宫势力联络朝中各臣,安抚住他们。”
秦昭谨慎,不会相信她这个相处几月的太子妃,东宫内的来往一概瞒着她。这个时候赵唯就显得尤为重要,城内不知情况,他们就不能乱.
赵唯迅速想出办法:“娘娘思忖得当,臣立即去安排,不如去置办些药材,到时您跟着一道进城。”
周云棠不动声色道:“劳烦先生了。”
七月初一这日,一行人押送着几车药材缓缓向昭应县城内而去。
城门上的守将迅速禀报县令知晓,县令打开城门亲自去查验,确保药材有效后才令人放行。
周云棠扮作一少年缓缓跟在队伍后面,进入城门后就遥远地见到秦暄策马而来。
到了城门下后秦暄翻身下马,精神奕奕,不似有病,她再度抬首看了一眼后,愈发确信他身子是好的。
周云棠身材矮小,站在人群里尤为显眼,加上她大胆去看皇子,秦暄就看出些名堂。
粗布麻衣掩盖住女子的身体,但那张脸却暴露在天光下,星眸蕴藏着一层朦胧云雾,打量人的时候又似星辰明亮。姣好的五官过于明艳动人,冬日红梅之态,美中动人。
秦暄微微一顿,靠近后就发现她的身份,一眼过去就将震惊压制住,指着她就道:“你,跟我来。”
周云棠将手中的药材放下后站直了身子,低头跟了上去。
城门下就一匹马,秦暄不敢自己骑,又不敢给她骑,明目张胆容易被人发现,思索一番后就牵着马往县衙赶去。
等离了人群后,他才敢小声说话:“二嫂胆子真大,这里有许多人被传染了疫病。”
被发现后,周云棠也不会再解释,只低头道:“我实在是担忧殿下,闭门不出,京内都乱了。”
“乱了便乱了,我们辛苦也不能让他们快活。疫病是有人故意传来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秦暄冷笑。
周云棠听到满含戾气的话后,不经意间抬首就望进对方深幽无波的眸子里,秦暄因亲事得罪肃王,那么疫病的事是不是与他有关呢?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话,原来城内百姓不少被传染,甚至死了不少百姓。
到了县衙后就见到门外站了数人,手中带刀或配剑,面向道上,恐防闲杂人等进入县衙。
秦暄将人请至内院,一路又见不少人来回巡视。
整个县衙守卫森严。
进入内院后,秦暄就在外面停下,“二嫂不如自己进去,太子近日日夜不眠,您来了他也会高兴些。”
周云棠暗自哭笑,秦昭见到她只会生气,怎会高兴。
屋内光线不好,点着一盏烛火,案后的人穿着一身金丝绣制的袍服,在烛火下闪着熠熠的光辉。
修长如竹的身影,郎若清风。
周云棠莫名笑了笑,秦昭虽说脾气不好,可确是一不错的良人,可惜云渺不知分寸。
步步走近后,秦昭就察觉了,遽然回头,周云棠吓得止步,装进那双寒冷无光的眸子里,“殿下。”
秦昭没有说话,面色冷得如同雪山上常年屹立不倒的冰块,她小步走过去,先为自己解释:“骊山上的事都由赵先生安排,我、实在是担忧殿下,就过来了。”
“太子妃嘴巴越来越甜了。”秦昭口头上嘲讽一句,目光很诚实地在她纤细的身子上徘徊一阵,最后才道:“这里的老人孩童等体弱之人被传染的机会很大,你身子弱,不该进来。”
秦昭心口不一,惹得周云棠暗自发笑,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爱使性子,口不对心,但她不会去揭破。
当然,上次城楼外的事情历历在目,她选择主动靠近秦昭:“我都已经进来,不求做什么大事,只求陪在殿下身侧。”
“你?”秦昭抬了眉梢,下意识就伸手去捏住舌灿莲花人的脸蛋,毫不客气道:“孤怀疑你不是太子妃,贴着她的脸皮图谋不轨。”
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旧日熟悉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去靠近去是说话。
捏住太子妃的脸后就松开了,没有□□。
周云棠不满,揉着脸嘀咕:“殿下今日看了什么鬼怪的话本子,世间哪里有什么脸皮。皇后派人来了数趟,十分担忧您。”
“不必在意。”秦昭冷嘲地回道,李越连同王海还被关押在县牢房里,皇后这个时候最关心的应该的这位亲弟弟的处境。倒卖粮食可不是轻易就能饶过的。
周云棠闻言就冲他软软一笑,“晓得了,殿下不赶我走?”
秦昭皱眉:“你留下做甚?”
周云棠殷勤道:“照顾殿下。”
“自己都照顾不好,只会是累赘。”秦昭不肯,瞧都不瞧她一眼。
周云棠立即道:“妾什么都会做,伺候殿下定会用心的。”
“孤不是孩子,不需你照顾。”
“夫妻本是同林鸟,不能分离。”
秦昭无话可说了,俊美的眉眼柔和下来,甚至添了一抹浅淡的笑,“周云渺,你来府里喜欢做些什么?”
陡然转了话题,让周云棠始料未及,想起云渺在府里常做的事情:“大多时间在读些书,偶尔出府玩耍。”
“去何地玩?”秦昭凝望对面的少女,据李越所言,周云渺以去庙里为幌子,同其他人秘密见面。
“殿下怎地突然问这些小事?”周云棠不傻,闺阁女子私下的事都不会随意问,秦昭问得这么突然,肯定有内情。云渺陡然离开,又不肯回来肯定是有缘由的,她即刻改口道:“我同哥哥一道去庙里,或是去泛舟。”
“见你穿了这么一件衣裳就好奇问问罢了。”秦昭也及时改口,唤来婢女带着太子妃去梳洗更衣。
周云棠心满意足地跟着离开了。
秦昭想起李越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恶心,亲自去了县衙见李越。
李越一身锦衣早就变得不成样子了,手足都被绑了铁链,灰头土脸地躲在角落里,而王海就在他对面的牢房里。
秦昭踱步过去,眉眼里拧起几分厚重的冷气,当着李越的面就吩咐道:“将王海送进李氏村子里去做苦工。”
李氏的村子里都是被传染疫病的百姓,无一幸免。
李越吓得不敢说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拖着王海离开上,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就被秦昭也一起丢了过去。
“小舅舅,明日孤就送你回京,不用担心。”
李越一句话都不敢说,觑着秦昭阴鸷的神色咽下嘴里想说的话。
秦昭背过身子,道:“诬陷太子妃的事情,回京禀明母后再论,至于粮食的事,你背后是谁,整个李家都保不住你的。”
李越慌了,慌不择言道:“太子,我、我可以告诉你太子妃在封地里私见外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