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宫给昭应百姓祈福?”皇后略有不满,话语出口的时候发髻上的凤钗都跟着晃了晃,显然心气不顺。
周云棠扬首浅笑,不施粉黛的脸尤为明艳:“昭应县百姓有难,殿下亲自都去了,妾怎能在宫里独自享受。”
皇后挑不出理了,眼瞅着李晖就像门神一般站在殿门口,心里的话到嘴边又停了下去,转口就说道:“近日来太子不顺,你兄长的病可好些了?”
前后两句话没有丝毫牵连,听得人不大明白。周云棠细品之后发现端倪,笑道:“兄长身子好多了。”
“前几日我瞧见了吴家的姑娘,性子好、相貌也是好的,同太子也是一道长大的。”皇后笑意深了深,看着太子妃的目光也变得慈爱很多。
周云棠遍身发麻,对皇后的做法也有些嗤笑,秦昭纳妃也不是她能做决定的事情,敲打她没什么用处的。
“听说的好的。”
皇后等了半晌就这么一句敷衍的话,慈爱就转为不满:“太子妃想去多少日子?”
“祈福是心诚的事情,自然是要多待些时日,等殿下归来,妾再回来。”
皇后转了眼眸,眼不见心不烦,“随你,让李晖去给你安排。”
太子妃从座椅上起身给皇后道谢,领着李晖转回东宫。
一路上她吩咐李晖去办事:“我自己去骊山就成了,劳你在宫里守着,紧急的事就让人去传话。”
李晖认真听着,心里也着实奇怪,这位太子妃不在宫里好好待着,有福不会享吗?
周云棠无心顾及李晖的想法,将东宫事宜安排妥当后领着自己的人往骊山而去。
骊山上的寺是皇家建造,历来也只有皇家的人才可踏足,东宫的使者快马加鞭去送信。
骊山住持不识太子妃的面目,云氏领着人进去,而周云棠同周家的侍卫选择改道去了昭应县。
走过望仙桥后就可见昭应县的城门,门口紧闭,不准人随意进入。
马车停在城门外一里地处,周云棠脱了女子澜裙,改成了男子样貌,坐在马车里等着侍卫回来。
官道上烈日焦灼,气温陡然升起来,车内就像蒸笼样蒸得人难受,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身体,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侍卫打点一番,甚至暗地里动用宣平侯府与东宫的势力才勉强能进城。
昭应县靠近着骊山不远,许多官僚都喜欢来这个地方泡温泉水,因此,这里来往的人不少,当地百姓的生活不是很差。
进入城后,马车哒哒地行走在道上,两侧商铺都关了门,只有零散的几家店铺开着门,最热闹的街市都难掩萧索的景色。
周云棠觉得奇怪,昭应县就算是泄洪也不该这么萧索,秦暄来了这里后应当有所改善,难不成刺杀的事有什么隐秘?
侍卫挑了一间客栈,入住后,周云棠就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圆领的袍服恰好遮挡住玉颈,压住细腻雪白的肌肤,将泼墨般的长发以玉簪束起,眉眼以黛描粗,整个人就变得秀气,没有女子那股子柔腻风情。
在她沐浴更衣的空袭,侍卫周亥去问清城内的情况,回禀她道:“四皇子遇袭后药石无效,太子下令紧闭城门。”
“没有药,关闭城门有什么用?”周云棠随手拿起折扇扇了扇,额间沁出一层淡薄的汗水。秦昭这个命令有人让人摸不清缘由,她下意识就吩咐侍卫:“你去县衙查看一番,千万不可暴露行踪。”
周亥应声道:“那何时去找姑娘?”
“明日。”
周亥立即领命去了。
黄昏后的县城更显出几分阴森,空荡荡的街道上不见一人,就连灯火都不见一盏。
周云棠穿了一声黑色绣金的澜袍,腰间悬白玉,像是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走出客栈后,沿着无人的小道走到一排屋舍前。
昭应县比不得长安城繁华,邻家的院子相邻,星罗密布,靠近永安巷后就有周府的人来禀报:“世子,屋里的人没有出来过,我们是现在进去吗?”
“不成,现在进去容易惊扰别人,你们仔细盯着。”
夜晚清凉不少,阵阵风吹进袖口,沿着玉腕透入骨血里。
周云棠晚间来摸清情况后就迅速转回客栈,恰好遇到掌柜,掌柜好生提醒:“小郎君晚间就不要随意走动了,最近不太平。”
周云棠低首整理袖口上的折痕,装作不在意道:“城里为何变样了?”
掌柜朝着左右看了一眼,轻轻告诉她:“贵人在这里遇袭,京里来人就关了城门,听说病不好治。”
“不好治就该回京,躲在这里岂非浪费时间?”
掌柜悄悄说:“听说病会传给人,就一直躲着,不过这些都是私下里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当心些。”
“好,我先回房去了。”周云棠掩藏住自己的震惊,迅速回房。
不久后,周亥赶了回来,敲响屋门:“世子。”
周云棠喝了一大杯水才让自己稳定下来,轻声道:“进来。”
周亥一进来就禀告:“县衙进不去,里里外外都是,属下本想夜探县衙,谁知连靠近都是不行。”
“那个病多半就是传人的。”周云棠忧心忡忡,秦昭还在里面,具体情况也让人分不清楚,眼下还是先找人云渺才是大事。
按下对秦昭的担忧后屏退周亥,躺在榻上,和衣而眠,辗转难眠,到了后半夜后不知哪里来的鸡叫声,吵得又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后起来去外间走动,同周亥一道出门后,没成想城内百姓都是紧关屋门,街坊互通的门也被关上。
除了能走人的主道,几乎没有人走动。
掌柜所言十之八九是真的,等用过早饭后,她领着人去找永安巷,刚到巷口就被兵士阻拦。
巷口处站了足足有十人,身披铠甲,手执长戟,周亥拿了银子去周转,谁知对方看都不看一眼,挥动手中长戟,蛮狠地赶人走。
周亥拿了银子也使不通,周云棠凝视着巷口的动静后,咬牙道:“去府衙,见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唯有秦昭才能使唤得动这些人,兵走险招,只要见到云渺,她就是周云棠。
一行人转去县衙后,周亥持着宣平侯府的令去敲开大门,衙役见到令一刻都不敢耽误,迅速去传讯。
等过片刻后,就见到太子的心腹秦州疾步而来,见到周世子后俯身揖礼:“世子安好?”
听着声音就很激动,周云棠依旧是弱不禁风之色,身上黑色澜袍更是宽了不少,空荡荡的袖口下可见莹润如玉的手腕,但是这点不能让秦州起疑,他只知晓周世子病好了。
周云棠虚虚地笑道:“我有事想拜托你,实不相瞒,我有一好友被困永安巷,烦请你领着我家侍卫去救人,我这就去见太子殿下。”
周亥适时出来,冲着秦州行了半礼。
秦州立刻会意,使唤婢女给周世子引路,他即刻带着人随周亥离开。
县衙颇大,往后院走的时候,周云棠心口慌得厉害,孤注一掷,不知解局会是怎么样。
未至后院就见到秦昭,他也是从后院走来的,见到黑衣澜袍的少年后,眼中闪过深邃幽暗的光芒,随后止住脚步。
周云棠比之三年前长高不少,皮肤白得透明,那只莹润的耳朵就像面团,腰间纤细,那张脸……
秦昭顿了顿,眉峰粗狂,将那股细腻扫去大半,与太子妃差之不少,他稍微定心,走过去就抱起对方:“你舍得回来了?”
“殿下、您、松些……”周云棠被抱得措手不及,幸好来时用了束胸,不然这么一抱,秦昭肯定会发现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