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好骗的。
周云棠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晕出红来,秦昭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信呢?”
“什么信?”周云棠说话的声音带了点鼻音,点漆的眸子里更是涌现出不一般的迷惑来。
秦昭捏着那只纤细的手腕,掌心紧贴着那处柔嫩的肌肤,恍惚觉得今日耐心很足,不如就同这个小女人耗一耗,“桌子上的信,拿不出来,孤就拆了你的含秋殿。”
周云棠低眸袖口的暗纹,不得不弯下腰肢面对秦昭,一张脸红若晚霞,手腕处更是疼得发麻,恼恨秦昭的力气太大。
低眉弯腰的怯弱模样,秦昭瞧着就讽刺道:“你觉得扮可怜有用吗?再不拿,孤就搜身,到时候丢人的是你。”
那双漂亮的眼眸低垂,心口狠狠一颤,搜身两字就像是一道惊雷闪过,不需秦昭催促就急忙将信塞至他的手中,“殿下。”
一封信就像一阵风一样塞进了手里,秦昭觉得她尚且识趣,打开信去看,是唐氏寄来的信,嘱咐她好好伺候自己。
“侯夫人的信,你藏什么?”他不满道。
“妾怕殿下多想。”周云棠的声音低如蚊哼,显然不敢再惹怒这位祖宗。幸好袖口还有另外一封信,不然秦昭看到信肯定会露馅。
秦昭好心情都被糟蹋了,将信随手丢在书桌上就起步离去,显然又不高兴了。
周云棠没有沮丧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将那封信置于烛火上烧了,待云氏进来,就只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娘娘在烧什么?”
“无事。”周云棠不想再提刚才尴尬的事,撸起袖口就看到一圈青紫的痕迹,秦昭的脾气还和以前一般当真不能惹。
经过一事后,她也能更好地去把握秦昭的性子,云渺一日不回来,她就一日不宁。
秦昭怒气冲冲地从含秋殿离开后,消息就不胫而走,藏也藏不住。
皇后在第二天就召见了秦昭,将宫里伺候的人都屏退,拉着他的手就问起与太子妃的相处,“你与太子妃成亲也有一月的时光,何时给本宫添个孙子。有了嫡长子,你的太子之位也更加稳固。”
其他几位皇子在秦昭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孩子,唯独秦昭,万花丛中不沾身,让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儿臣知晓,太子妃甚好,温柔贤惠,是个很好的贤内助。”秦昭应付着。
皇后听到这番话略有不满,“太子妃妒忌心重,才几日就将钟良娣害得禁足,她的小心思很重。”
秦昭不耐烦道:“后宫里的哪个女人没有小心思,儿臣要是位贤内助,能稳住的女子,不是那种哭哭啼啼遇事就害怕的女人。母亲说的那位钟氏,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清楚。见风使舵,当年能回踩宣平侯,以后也能这么对孤,母后还是趁早死了为钟氏说话的心。还有周家,周云棠养病,您就别去打扰。”
儿子因为周家再度顶撞自己,皇后整个人就不高兴了,“你、你为何盯着周家的女人,那个周氏能有什么用,能帮你联络前朝,还是稳住后院,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蛋罢了。”
“母亲还是关心父皇,听说他又纳了几位美人,比起儿臣,他才是您该要去担忧的,毕竟老来得子让人喜欢。”秦昭嗤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对自己的母亲也是不耐,深邃的眸子了漾着深渊般的晦暗。
皇后气得脑壳子疼,皇帝近来宠幸几个舞姬,还破例给了位分,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像是水中的莲花,嫩得掐出来水。
“提起这件事就头疼,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在我面前晃荡,赶紧生下嫡子才是你当前应该做的。”
秦昭打了招呼就离开,大步往皇帝的建章宫走去。
皇帝这些时日身体不好,但是还是没有忘记召宫妃来陪伴,给他监国的差事,却不给权力。
秦昭匆匆进入建章宫就见到年轻貌美的妃子恍若无骨头般倚靠着皇帝身上,手中拿着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喂给陛下口中。纤细的指尖上涂着丹寇,鲜艳若牡丹花,配上身前那抹红艳的牡丹花,恍若从花中走出来一般。
见到此景,他不觉低下脑袋,见到那抹艳丽的眼色,脑海里不觉涌现太子妃泫然欲泣的模样,娇美美丽。
但矜持的太子妃做不出伺候人的举止。
皇帝见到太子亲自来了,屏退宫妃出去,拿起昭应县的奏疏便道:“这件差事你处理得不错,没有落下把柄,另外周家的世子病重多日,朕派了人去看望,未曾见到人。宣平侯为国捐躯,朕派了太医过去,太子妃那里你也多看顾着。”
皇帝与宣平侯当年是兄弟,登基也多亏了这个兄弟。皇帝重着情义,给周家应有的荣誉,只是周世子的身子撑不起来,一年里有大半的日子病着。
秦昭俯身应是,皇帝又仔细吩咐了些事,最后提到五公主招驸马的事。
五公主以前爱跟在秦昭身后,就为了多看周云棠一眼,后来周云棠因病回封地,三公主还哭了一阵,就差跟着去封地。
皇帝提醒秦昭:“周家出了一位太子妃,已然足够了。”
该给的就给,不该给的断然不会再想要。
秦昭却道:“周云棠身子不好,以药汤保着,心思敏捷,才识广,是个人才。五妹的眼光很好,但贤贵妃不会愿意的。”
周云棠的聪慧是皇帝见过的,身子也是经不住风吹,他又改了心思,道:“还是不行,身子太差,半道要是去了,岂不害了她。”
秦昭就说不出反对的话了,目光落在一侧凭几上的药碗上,没有再开口说话。
皇帝觉得累了,摆手示意太子可以走了。
出了建章宫的秦昭想起周云棠那张时常带笑的脸,心中还是牵挂放不下,周云棠敢不见皇帝派遣的人可见身子是真的不好。这个人尤其是重面子,不愿被人见到狼狈的样子。
走回东宫的时候,看向含秋殿的方向,吩咐李晖:“去请五公主。”
****
周云棠大多的时间都在研究苏绣,她这位妹妹闲来无事就用苏绣绣着帕子,钟氏都已经夸了,她若是不会,岂非让人怀疑。
苏绣落针不易,拿了这么多年的笔,初次拿针总是一阵不习惯。
幸好有云氏在旁提点,进步也算快,勉强绣出些花草来。
秦昭是个安稳的人,罚了钟良娣后含秋殿就安静下来,秦昭隔三差五就让人送些小玩意过来。
太子的东西都是好的,出手阔绰,让几位良娣一阵羡慕,就连皇后听后也是嫉妒,没办法,那是人家小夫妻的恩爱。
周云棠装了男人那么久,穿回女装后还是感觉不妥,举止拿捏,说话小心谨慎。
到了初夏的时候,秦昭让人做了几套夏衫送来,云氏高兴地让她去试试。
宫里的衣料都是好的,尤其是东宫,秦昭眼光毒辣,不是好的就不会要,平日里不露面,但得了好东西都会往含秋殿送来。
今日是料子恰好是苏绣所绣,她摸着云锦暗纹,柔软的料子触手摸着舒服,对襟的样式露出精致修长的玉颈,夏日里凉爽舒适。
对襟下以红色珠衫为内衬,内敛而奢华。
周云棠放下手中的苏绣绣面,脱下繁琐的宫装,露出纤细的腰肢来,望着铜镜里曼妙的身形后眼中的光色顿住。
没有宽大的澜袍做遮掩,她几乎都不相信自己就是原来的周世子。
云氏却没有看到她的烦恼,将那套精致的夏衫给她穿上。
夏衫单薄,布料柔软的衬托下,将周云棠身上的柔美尽数展现出来。
云氏连声喊好,宜云也跟着夸了几句:“殿下的眼光很好,这件衣裳是改制的宫装,听说耗费了绣娘一月的时间才得,瞧着简单,可内里却极为棘手。”
周云棠望着铜镜里的女子,眉眼一皱,默默叹息,她有些喜欢上做女子的滋味了,“殿下的眼光一向很好的,我很喜欢。”
云宜趁机道:“奴瞧着您近日好像在绣什么,不如以回礼相赠?”
秦昭确实很好,完美的丈夫,周云棠很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颔首答应下来:“好。”
衣裳合身,就不需要去改制,云氏就留了下来,给尚宫局的人发了赏赐。
秦昭是在晚间来的,踏着黑暗来到含秋殿,周云棠正在梳妆,乌黑长发落在肩膀上,单薄的寝衣紧紧贴着身子,乖顺柔美。
两人数日不见了,周云棠下意识就想穿上外袍,云氏却在这个时候退了出去,留她一人面对秦昭。
秦昭在床榻上坐下,对面的小女人就那么拘谨地站着,双手扣着自己的衣襟,好像很紧张。
“过来。”他不满意小女人的反应,呆呆傻傻,就像是痴儿。
听着秦昭不满意的语气,周云棠身子一紧,挪着脚步走近,“殿下。”
声线微颤,带着浓重的尾音,听得秦昭心口一颤,不自觉地看向微抿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