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乐香没想到会吃闭门羹, 但只微微想了想就明白敬则则何不见她。可越是这样丁乐香就越是感激,“华容,你再去通传一声吧, 我的想见娘娘。”
华容摇了摇头, “婕妤是回去吧, 娘娘是不会见你的。娘娘说你若是了她好,就不要来看她,也不要在皇上跟前她说任何好话。”
丁乐香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敬则则在自己考虑, 眼圈不由得就红了。“华容, 你跟娘娘说,乐香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娘娘的恩德的。娘娘的思我明白,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劝劝皇上的。”
茜红见敬则则不肯见丁乐香反而松了气。
丁乐香回到自己宫后就开始翻箱倒柜, 把自己当年存的一点儿银子找了出来, 又将进宫后皇帝、皇后等陆陆续续赐的一布匹之类的找了出来, “茜红, 你将这东西送去远近泉声敬昭仪。”
茜红道:“婕妤,就你这点儿底都不够敬昭仪塞牙缝的。她可是定西侯府的千金,而且她得宠时皇上可是赏赐过很多很多好东西的, 比祝贤妃盛呢。”
丁乐香道:“她有是她的事儿,可如今咱们跟着皇上一走, 她在避暑山庄的日子肯定难过。我能帮一点儿算一点儿吧。”
茜红跺脚道:“婕妤就是心肠太好了。”
丁乐香叹息地摇了摇头,她算什么心肠好啊?不过是求个心安。
敬则则这一次倒是没拒绝丁乐香的东西, 毕竟的很有用,她以后得靠这在宫向那太监买东西呢。皇帝走后她的一针一线都是要用钱的了。
不过敬则则是天了,低估了太监的穷凶极恶, 冬至之后,说什么针线了,那都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成了奢侈的东西,她现在是烧一颗碳都得数着算日子,算算哪天开春。
看着漫天飘下的鹅毛大雪,敬则则没觉得多有境,也没心思去吟什么“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之类的咏雪诗。
更没有踏雪寻梅、红炉煮酒的惬。
她只觉得冷,这贼老天让不让人活了?
敬则则裹着锦裘,看着密密麻麻三丈外就看不清人的大雪,跺了跺脚,对着双手哈了哈气,然后搓了搓,心寻思的是,今日没办法出去找吃的了。这么大的雪,应当值得烧两块碳的,可惜昨日已经把最后一块碳烧没了。
敬则则想着,反正晚上她都是和华容挤一张床的,那华容屋子那张床应当可以拆了来当柴烧吧?
敬则则把这个想法跟华容说的时候,华容有难地道:“娘娘,如今这远近泉声除了咱们再没人了,哪怕是要拆床,也没人使得动斧头啊。”
“而且,又上哪去找斧头呢?”华容愁眉苦脸地道。
“园子的杂物房肯定有,待会儿咱们去‘借’一把斧子。”敬则则道,“没有人,咱们来拆就好了,动一动反而更暖和呢。”
“可是动太厉害了,晚上会饿得睡不着的。”华容继续苦着脸道。
敬则则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今日雪这么大,看来得动用本娘娘的珍藏了。”
“什么珍藏啊?”华容好奇地道。
“这么冷,咱们怎么也得喝点儿小酒暖身是吧?夏天的时候你娘娘我在山上埋了一坛子梅子酒。”敬则则很是得地道。品尝过饥饿的人都会忍不住到处藏东西的。
“有酒?”华容可高兴坏了,“正好,娘娘,龚姑姑托人送了一块腊肉过来,奴婢去煮了,咱们好好儿地吃一顿酒肉。”
敬则则的得从脸上褪去了。龚铁兰虽然离开了远近泉声,但却时常托人带东西回来救济她这个旧主。而敬则则自己混到这个地步,也很是觉得没脸。
“娘娘不高兴了,奴婢觉得龚姑姑离开不是因嫌弃娘娘,而是因她知道咱们仨儿在一块儿更容易饿死,她在其他地方得了差使,反而能照顾娘娘。”华容道。
敬则则瞥了眼华容,“知道了,你当你娘娘就那么没脑子,连这都想不清楚啊?我知道龚姑姑是一心我好,可是我却连累了她,也连累了你。”
华容赶紧道:“奴婢没觉得被连累,反而觉得跟娘娘在一就安心。要去了地儿,反而成日提心吊胆的。”
“你就会拣好的说,算了不提这了,我先去借斧子然后把你的床劈了,正好用来煮肉,然后再去寻酒坛子。”敬则则欢喜地搓了搓手,她已经沦落到提“肉”这个字就觉得幸福的地步了。
今儿她似乎吉星高照,因大雪弥漫,所以偷斧子异常容易,因守园子的太监都偷懒去了。不过寻酒坛子费了点儿功夫,她很不容易才在雪寻到了当初她埋酒坛子的那三棵并行在一的树。
回到远近泉声,敬则则帮着华容劈了一会儿柴,“现在有了斧子就不愁了,把你的床拆了,后面咱们可以拆那个贵妃榻,有屋子的桌子那,有隔扇……”
华容赶紧打住敬则则的话头,“娘娘,你是省省吧,又不是只今年的事儿,你要是今年就把远近泉声拆完了,以后又拆什么?”
敬则则叹了气,“可惜当初从秀堂搬了出来,不然紫芝书屋的大书柜子就够咱们烧一个冬天的了,而且院子有那么多竹子,当初栽的时候我就想着竹子长得快,冬天可以烧火。”
华容简直无语了,敢情她娘娘种竹挺有远见的?就了今日能烧?当初她以那是读书人的风雅竹呢。华容叹息地道:“娘娘,那书柜可都是上好的紫檀,拿来烧火可怎么使得?”
“那我是上好的定西侯府千金呢,烧个紫檀来取暖才有排面嘛。”敬则则嘻嘻笑道。
华容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因敬则则这话是在理。
两人劈完柴,手上指根处都磨出了水泡,疼得厉害,但脸上却是欢笑晏晏的。
“走,煮肉去,再温上酒。”敬则则道。
屋子冻得跟冰窟似的,敬则则的西次间已经把圆桌挪到了墙边,间是她用捡来的大石块等垒成的一个圆圈,间烧火,上面架上锅,既可以煮肉又可以取暖,就是烟大了点儿,不过已经不嫌弃了。
敬则则披着自己唯一仅剩的锦裘坐在火塘边,衣服是华容坚持才留下来的。而华容则裹着被子坐在她对面。
两人眼晶晶地盯着火塘上的锅,闻着面飘出的肉香,都伸长了脖子深呼吸了一,做了个无比惬的表情。敬则则将火塘边上烤着的酒壶取了下来,自己和华容都倒了一杯酒。
她美滋滋地啜了一,“暖和啊,要是这酒杯能拿出去卖了就好了,可惜底下印了字。”敬则则有遗憾地看着那薄而透的酒杯,的是很好的瓷器,可惜了。
华容噗嗤笑道:“奴婢觉得娘娘现在就跟那个传说的败子一样,看见什么都想卖、都想拆。”
敬则则自己也笑了,又喝了一酒,雪白的脸上终于添了一丝红晕,“华容,你娘娘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我心其实一直有个打算,你想不想听?”
华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你这人。”敬则则瞪了她一眼,“就是太胆小了,我都没说呢,你就开始摇头。”
华容道:“奴婢知道娘娘是想逃出去。”
敬则则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华容道:“奴婢天天跟娘娘在一,娘娘经常去门数那侍卫换班的人数和时辰,然后又说要拆远近泉声……”
敬则则赞叹地看着华容,“华容,不容易啊,你终于肯动脑子了。”她的确是想烧了远近泉声,然后趁乱逃出去。
华容可没觉得这是称赞,“可是娘娘,你逃出去之后可想过侯府?”
敬则则当然是想过的啊,“你放心吧,我都有打算。我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会因我而怎么样他的。顶多就是贬官,这对我爹反而是好事。武将做到头,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最后反而一子都不得保全。我跑了,正好个机会让皇上收拾我爹,我爹也正好急流勇退。”
“是么?你笃定朕不会杀他么?养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女儿,朕不杀他留着他过年啊?!”
这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将敬则则和华容都炸得跌坐在了地上。
敬则则更是无助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扯了扯耳朵,再看向华容,用眼神示她,是不是自己饿晕了产生了幻觉?
皇帝怎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这儿?外面雪那么大,他绝无可能从京过来的,对吧?
然而华容已经先敬则则一步,一股脑儿地爬来跪到了地上,使劲儿地磕头,“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敬则则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被皇帝听到了,有更倒霉的么?如果可以她的想当场晕过去,死了也行。
“有酒有肉,看来敬昭你日子过得风生水,很快嘛。”沈沉讽刺道。
敬则则呆呆地望着皇帝,他披着黑狐裘,雪花落在上面成了水珠,却不会滚落在狐毛,看来好生暖和啊,叫人心生向往。
不过这么大的雪,居然没人他撑伞么?怎么头上全是雪,被他的热气蒸得开始顺着发丝滴水,瞧着又有狼狈。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俊美不凡,气势不凡,损人来也很不凡。
敬则则从地上爬来景和帝行了礼,可没向华容那样喊“饶命”,她已经认命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事儿。
沈沉似乎有烦躁,抬手拉开脖子上黑狐裘的系绳,他身边看着有脸生的太监赶紧地接过了皇帝脱下来的黑狐裘,都没来得及整理呢,就见皇帝哆嗦了一下。
敬则则心忍不住笑,知道什么叫冷了吧?
沈沉的确识到屋子有多冷了,但若是再穿上狐裘,似乎又有拉不下脸来。
敬则则可不敢害皇帝生病,否则可能夷她三族的。敬则则也不管皇帝叫没叫了,身走到太监跟前,把狐裘取了过来景和帝披上,嘴上道:“皇上,山庄比京城冷多了,是披着衣裳吧,免得着凉。”
景和帝看着敬则则明显粗糙了许多的手,“你的手毛毛躁躁的,刮着朕的脸了。”
敬则则松开手,退后三步,心想怎么就没冷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