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油锅里滴进去几滴水，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的人群，又再次炸开了锅。

“跳楼那个怀里还抱着孩子！”

“卧槽！”

“有孩子！孩子!”

心脏又一次提起来，秦芮的目光随着众人的语言紧紧跟随着楼上的女人，看着她不停的走动，时不时朝向楼下，偶尔转过来面对大家时确实能看到，她的双臂环抱着，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秦芮使劲眯着眼睛，想要确定女人怀里到底是不是孩子，可是天色太黑，即便有灯光照射，秦芮的眼睛由于近视也只能看见一片眩光的影子。

加上把她紧紧围住的人群中不停地传来意见不一的声音，有人说确实是抱着个孩子，又有人说不像，把她急得不行。

就在所有人情绪焦躁不安的时候，警笛声由远至近的传来，救援人员到了。

一辆警车开路，消防车、救护车全都来了。

浩浩荡荡的人群挤作一团，在救援人员的命令下全部往后退，4号楼下瞬间空出一大圈。

消防员在地上搭起气垫，各种设施部署完毕后，警员们开始了营救。

秦芮跟随大部队退回刚才的小广场，只能远远地观察，看着救援人员冲进楼里，随后便出现在女人身后。

救援的详细过程谁都不清楚，大家只能看见救援人员分成几批，有的在和女人对话，有的趁着机会爬到大楼外侧伺机营救。

对话过程中，女人多次向后退步，有好几次差点一脚滑下楼去，惊得楼下人群连连倒吸凉气。

刚才还呼呼大作的狂风，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如同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一起变弱，只留一丝丝柔和的微风轻轻地拂过脸庞。

秦芮浑身都是僵硬的，就连皮肤里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不只是她，大部分人的神情都与她一模一样，这似乎是大家第一次与死亡离得如此之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眼中变得模糊，记忆中救援人员趁女人不备将其扑倒，随后便有几个人将女人团团围住，半是哄骗半是强迫的将其带离现场，送上救护车。

秦芮只记得自己好像发出了欢呼，同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记忆如潮水一般褪去，秦芮迷迷糊糊的，只依稀记得自己丢下身后还聊得热火朝天的邻居们，独自一人返回家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秦芮是被硌醒的，身体难受的不行，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

昨天晚上她就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头没有枕的地方，这么睡了一夜，现在脖子和肩膀处酸得不行。

昨晚还忘记盖被子了，被风吹了一夜，脑子里嗡嗡的。

太阳照得高高的，拿起手机一看，已经11点多了。

肚子后知后觉的发出“咕咕”声，秦芮捂着肚子，完全提不起精神去觅食，她懒洋洋地拖着拖鞋走进卧室，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秦芮靠在枕头上，把被子拉到脖子处，紧紧地包裹住自己，天气阴凉，但太阳高照，这样的天气窝在被窝里简直再舒服不过了，但她就是很难受，不知怎么了，心里总是憋得慌，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的情景，那个站在顶楼的女人。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距离原来如此之近，生命是那么脆弱，只要那个女人往后退一步，几秒钟内，就会有一条生命离开人世间。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不停盘旋，秦芮裹紧了小被子，只觉得身体发冷，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脑海里有个想法若隐若现，好像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又好像能做些什么。

秦芮思考着，脑子里好像灌满了浆糊，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

秦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睡饱了之后脑袋也没有那么不舒服了，长时间饥饿的胃部再也支撑不住了，开始轻微痉挛。

穿好衣服，拿起钥匙，秦芮下楼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就在小区门口，是个小苍蝇馆子，卫生一般，但价格实惠还美味量足，主要做的就是附近居民的生意。

秦芮点了个鱼香肉丝盖饭，等待上菜的间隙，她听见隔壁桌有人神神秘秘的挑起话头，聊起了昨晚的事。

“诶诶，昨晚跳楼的那个女人你们知道是哪家的吗？”

“不知道，昨天救护车把她一个人拉走了，也没看见她家里人出来。”

“她不是四号楼的吧，我在楼里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

“我听那些老太太聊天，好像是八号楼的人。”

“说是跟老公吵架，过不下去，闹着要跳楼。”

“哎哟我的天呐，要跳楼自己跳，还得拖着孩子一起跳，这都什么人啊！”

“谁家没吵过架啊，这也太玻璃心了，吵一架就闹着要跳楼，天台得站满了。”

“这就是闲出病来了，我听说啊，她没工作，全靠她男人养，整天就在家闲着，要我说她老公算不错的了，白养着个吃闲饭的，还动不动就闹，真是给她脸了。”

“现在的女人啊，不行，要我们那时候哪个小媳妇敢跟老公吵架，一大耳刮子过去就老实了。”

“就是就是，现在的女人不行了，这样也要那样也要……”

艹。

秦芮心里忍不住蹦出一句脏话，本以为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没想到那几个人的关注点却越来越歪，到最后直接开始上升女性。

眼看那几个男人还在讨论，并且越说越过分，秦芮听得不爽，彻底坐不住了，跟服务员说了一声打包，便提着饭离开了，临走时还甩了一个白眼过去。

秦芮听见身后传来不爽的辱骂声，心底的火根本压不住，她本来就因为那个女人跳楼的事情感到莫名烦闷，再加上这几个男人的火上浇油，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秦芮心里堵得慌，闷闷的很难受，又不想现在回家，就提着饭来到小花园的石桌旁。

坐在身边的都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聊的也是家中琐事，气氛平和，让秦芮的火气也慢慢消了下去。

吃完饭，秦芮就这么托着腮呆坐在石凳上，她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还好这时候微信收到了房小欣的消息，把她的兴趣调动起来。

【房：LOGO的线稿我设计出来了，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房：图片JPG.】

秦芮打开对方发过来的图片，仔细看了一会儿，表示很满意，即便是线稿还没有上色，也能看出设计的优秀，对方显然是用了心的。

【秦记养生美食：哇！很漂亮，超棒的。】

【房：那我就定稿了，上色后效果图后天给你。】

【秦记养生美食：好的，OK。】

被这么一打岔，秦芮的心情也好多了，不想再沉浸于那种不知如何形容的丧气感，她拍了拍脸，想起昨晚何阿姨在她这下单了黑发糕和生发粉。

正好现在想起，秦芮就打开某宝看了一眼，黑发糕需要的真空包装机已经运到省内了，最迟明天就能派送到她手里。

既然明天能到，那秦芮就不急着马上制作，等包装机到了打包好再送给何阿姨吧。

***

第二天秦芮早早地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要说早也不算早，昨天秦芮睡到晚上才醒，熬到今早天都亮了才困意来袭去睡觉，因此十二点快递员打来电话时她还眯着眼睛半醒不醒的。

对方打电话过来确认家里有没有人，她订购的包装机到了。

秦芮立马就不困了，利索的回了句：“有人有人，你送上来吧。”

迅速地穿衣洗漱，顺便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来。

快递员帮她把巨大的箱子放到地上拆开，检查没有什么破损后就离开了。

秦芮按照说明书安装好机器，随便找了个苹果来试试机器好不好用，不到十秒钟，苹果就被真空包装袋完全包裹起来，一点气都没有漏。

真空包装机也就位了，那制作计划就可以马上提上日程了。

之前试做黑发糕和生发粉的材料，秦芮都是去菜市场的粮油店里散买的，一样买了一点，试做完后就没剩下多少了。

既然配方已经确定，那原材料就需要大批量采购，这样价格也能再降下来一点。

秦芮在小区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也不用换地方，依旧还是那个菜市场，菜市场里本来就有专做粮食批发的商店。

秦芮一边费力蹬车，一边想着，现在手里的钱基本都投出去了，等再赚一些，还是要先去买辆车，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出现还是运货，都能方便一些。

她沿着菜市场一路走，走进最深处，这边与前面零售的菜贩不同，都是做批发生意的。

与前面的规整不同，这边光是环境就要粗犷得多，卖鱼的商人，把一卡车一卡车的鱼拉过来，就这么随意的倒进塑料布铺成的水池里，噼里啪啦的水声溅得老高。

围观了一会儿粗暴下货法，秦芮看够热闹，转身走向今天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