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要预备阴天事,未雨绸缪永远比临时抱佛脚更稳妥。一转眼,时间回到六年前,那时蒋放二十四岁,他只身来到成都闯荡遇见了前女友郭熹茵,他用家里给的钱开了间火锅店,发现周边游前景不错又沿途开了几家民宿,赶上那几年旅游行业飞速发展,不光成全了火锅店还让民宿的生意兴旺起来。郭熹茵要照顾火锅店的生意,民宿就由蒋放打理,他经常开车一出门就是一周,有时候郭熹茵抱怨几句,蒋放就带着她走一圈,就当散心了。
蒋放除了是小老板,业余时间还是一名反扒队的队长,反扒队是自发组织的,成员来自各行各业的从业者,但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人民财产——惩恶扬善。
在这群反扒队员心里,善与恶较量永远都是由正义的一方战胜邪恶,蒋放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坚定无比。直到……郭熹茵出了事。
嘀嘀……两声汽车鸣笛,拉回蒋放的视线,他一脸阴沉,眼神里涌动这怒意,冷冷的说:
“我跟她没关系,你甭用她要挟我。”
“哦,是吗?哈哈哈……好,”廖峰在电话里猖狂的笑,“既然放哥都发话了,人不是你的,那就好说了,我可下手了。这小姑娘水灵灵的,说话羞得连我眼睛都不敢看,身上一股好闻的香水味,那小脸儿白得哦,一掐能掐出一汪水,”
蒋放听到他猥琐的深吸口气,捏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白,他咬着后槽牙隐着怒意没接茬。
廖峰更放肆了,“二十三,啧啧啧,这花一样的年纪,比当年的郭熹茵还小呢。”
“廖峰,你别以为我找不到你把柄,你记着,茵茵当初怎么走的,你也得去陪葬。”
“放哥,你这是恐吓我呢?我可怕死了,你不是还想着郭熹茵是被我糟蹋死的吧,那你可冤枉我了,我一手没动她,真的,真没碰她,因为……噗嗤哈哈哈,”廖峰狂笑,“没等轮到我她就大出血了,哈哈哈……哎呀那个吓人呐,真惨,真惨呐!”
蒋放嘴唇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嗓子瞬间干涩沙哑,说话时声带吞咽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廖峰,”他声音很轻,却难掩怒意,“你在哪了?你告诉我你在哪了?”
蒋放发誓,这一刻只要廖峰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把他抽筋剥皮,嚼碎了骨头咽下去。
“干嘛?找我什么事?要杀我?”廖峰继续挑衅,轻蔑的口气说:“你别因为我在这胡说八道,就把那点埋汰事儿往我身上赖,我也是看当时新闻上这么报道的,说你女朋友,不对,是未婚妻,我说的对吧,未婚妻,你未婚妻被人轮了,被害过程还挺惨,哎呦……可惜喽,那么漂亮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蒋放大步朝货车走,愤怒快将他的理智撕扯的荡然无存了,米袋被他抛上车,顺手抽走水果摊上的刀,摊主认识蒋放,见他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那可是要出事的,赶紧上去握住他腕子把刀卸了,压低声音说:“你干嘛呢!”
蒋放看着对方的眼睛,摊主说:“别干傻事!”
话筒里紧跟着传来一声附和,“对,你听点劝,别干傻事。”
蒋放站在车门下,咬牙切齿的说:“廖峰,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躲了,有种出来挑衅,怎么没种见我一面?”
廖峰讪讪的笑,故作弱势的口气说:“呵呵,你真要来杀我啊?那我还真怕,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现在就一无所有的人,我跟你可没法比啊,我有老婆有孩子,我可惜命着呢。你真要来杀我?那我现在可报警了。挂了啊,”嘲讽的称呼声,“蒋队长。对了,上次派出所赔礼道歉的话是真诚的很,还有那一元钱,我现在还让我老婆镶在镜框里摆在电视柜上,我随时随刻都能看到,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蒋放清黑的眼里满是戾气,但一番话也着实提醒他不该冲动,当年就是被廖峰算计才差点被送去行政拘留,最后还要他赔礼道歉,赔了廖峰一块钱才算了事。
没错,赔偿款就是一块,要这一块钱的目的就是为了羞辱蒋放。
“放哥,拜拜了,我去找葛老师玩去了。”
“廖峰——”蒋放大吼!
“哎,没挂呢,急什么?”廖峰话里有话,“你干嘛这么担心她?她是你什么人?新交的女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蒋放瞬间平静,状似无意的回了句,“我们没关系,她就是我顺路拉的客。”
“哦……这样啊,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啦,”廖峰了然道,“既然大家都不认识,我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这小老师我挺喜欢的,能不能到手,就是我的本事了。”
蒋放能不知道他嘴里的“本事”是什么意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我是狗,那小老师跟了我,你说她是什么?母狗?”
蒋放彻底火儿了,“我艹你祖宗!!!”
廖峰得意的笑,享受于让蒋放失控,他低低的声音警告:
“蒋放,跟我玩,你玩得起吗?”
蒋放阴恻恻的口气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规矩点,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不要命的。”
说完,直接按断电话。上车后,直接拨通次仁主任的手机。
“喂,次仁主任,忙吗?……是我,有点事儿要麻烦你……对,葛老师的事,我想问问最近村里去了陌生人没?……哦……廖峰去过没?……没有?是吗?”车内视镜里反射着蒋放紧锁的眉心,“没,没什么,我晚上能到你那,葛,”刚要说葛菲的名字,又改口说:“葛老师到那也没带口粮我一会儿给她送袋大米过去,晚上恐怕要在你那猫一宿了,行,估计得八点半能到,好,再见。”
蒋放一脚油门下去,奔着盘龙村驶去。
因为是刚入校的老师,第一周没给葛菲安排太多班级的课程,数学还是由另一名支教老师杨光明负责,他在这支教七年,另一名支教老师叫王蒙,也有五年教龄,两人在盘龙村小学成为铁打的支教老师,而被誉为五音健全的老校长孟江今年五十有九,在小学担任教师工作二十余年,任校长工作近十年,三人对葛菲表示郑重的欢迎后,开始介绍学校的班级规模和学生。各班的人数大致差不多,最多的是五年级,学生二十一人,葛菲被安排接替之前支教老师的班级,负责一二三年级的语文、四五六年纪的英语及全校的音乐课。学生都是周边的村镇过来的,一些低年级新生还不能很好的掌握汉语,说普通话都成问题,葛菲目前的首要问题是针对低年级新生教授普通话课程,而第一次踏上三尺讲台的她,心情自然激动澎湃,再看着讲台下一双双真挚的眼睛,更加坚信绝对要干好支教这份工作,将所学知识传授给这群可爱的孩子们。
葛菲的第一节课是一年级的语文课,她走到讲台上微笑道:“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叫葛菲,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在未来的学习生活中,课上我是你们得老师,课后我们能成为好朋友。”葛菲拿起半截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葛菲。
她点着名字说:“葛,菲,你们可以叫我葛老师。”
同学们稀稀拉拉的声音,有的还带着口音叫:“葛老师……”
葛菲笑容更深了,露出可爱的小酒窝,问:“班长是谁?”
第一排的女孩子举起手,“葛老师,我是班长。”
葛菲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站起来,“我叫格桑旺姆。”
听到她的名字葛菲想起了格桑花,小女孩长得漂亮,笑起来眼睛里好似藏着星河,一头小辫子配着藏饰格外的灵动俏丽。她不由得夸赞:“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
格桑旺姆甜甜的笑。
“好,旺姆,你明天负责喊起立。”
格桑旺姆点头,“好的,葛老师。”
葛菲翻开语文书,询问下学习进度后,“全体同学,将语文书翻到第二十三课,我们今天学习……”
一堂课结束后,葛菲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德吉央宗整节课都没有举手发言,走到她的桌旁蹲下身问:“央宗,你不喜欢我的课吗?”
德吉央宗腼腆的垂下头,摆弄着手指一句话也不说。
葛菲耐心十足,“那你是喜欢我的课了?”
德吉央宗看向对面的旦增曲珍,后者点点头,她也跟着点头。
葛菲转而问旦增曲珍,“曲珍,她是听不懂汉语吗?”
旦增曲珍肯定的点头,“央宗只能听懂几句汉语。”
“……”原来如此,葛菲终于明白她沉默的问题了。
此时,教室后传来一声悠扬的号子,葛菲顺着窗户看去,只见山顶上的经幡前站着个藏民,他一边绕着经幡走一遍朝空中扬着彩色的方块纸。葛菲礼貌的像山顶示意,问:“央宗,他在干嘛?”
德吉央宗看懂她的手势,用蹩脚的普通话表达:“……祈……福。”
葛菲笑了,央宗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