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一块骨头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张师傅心里既担心海潮应付不来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海潮的手段。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海潮的能力代表了海威镖局的镖师们今后在这条道上是否能走的平安太平,也代表了海威镖局在镖业上能走多远。
海潮如何不知晓这个道理,心里紧张,却要极尽克制自己的言行,不叫自己露怯,也不叫人轻易小瞧了去。
板着个脸,严肃认真的回应张师傅:“嗯。”
.
海威镖局这次出来的人不少,再加上不少值钱拜礼和两个活镖,所以安全起见,在下榻时便找了一家并不算大的客栈,将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海潮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越是独处就越是紧张。于是拿着《茗冈练习丛》出了房间,径直去了隔壁找茗妩。
茗妩站在窗前练字,因嫌屋里暗,便将窗户打开了。冷风吹进来,倒也叫人从里到外的精神许多。
海潮原本是想要敲门的,但洽巧在敞开的窗前看见了茗妩,于是也不去敲门了,直接站在窗口对茗妩点头。
落日的余晖都被挡住了,茗妩抬头,见是海潮,眼角瞄到他手上拿练习丛,转眼便笑眯眯的问他:“有事呀?”
海潮觉得之前那笔买卖亏大发了,光是无用的解释备注就占了大半本书。这会儿又见茗妩这副赖皮样,海潮整张脸都气鼓鼓的。
我就这么看着你,我就不说话,我就看你还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对我笑?
被海潮看得心头发毛,茗妩先是收回视线,假装不甚在意的继续练字。只是写了几个字后,就发现在这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跟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有事你就说事呗,干嘛这么吓人。”
海潮闻言就是一笑,微微带着点得意的挑眉:“行,那咱们就好好说说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这书怎么了?是内容太浅了,还是太深奥了?”话说到这里,早就想好理由的茗妩,就又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抬起小下巴,一脸我最有道理的看向海潮。
看到茗妩这个样子,海潮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她早就想好理由,挖好洞等着他上门呢。
尤其是上面那句话,如果他说内容太浅,面前的小丫头就会以学习要循循渐进为理由将自己搪塞过去。若是自己说太深奥了,那这丫头一定会说这本书是基础读物,若是这样的基础书对自己来说都太深奥了,那...剩下的话,海潮拒绝去想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去,海潮才一脸正色的问茗妩,“里面的那些个公式都是怎么得出来?”
练习丛的后半部分,多了许多题型和公式,看起来要费些心思的题,只要套进公式里,就容易很多。所以海潮想知道这些公式的来历以及它们都是谁造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这么用。
“少东家呀,您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呀。”这个问题的答案茗妩还真不知道,毕竟她从小到大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背熟以及熟练应用这些公式。至于他们的身家来历...老师有教过吗?
不得记了。
“没关系,我不怕复杂,你慢慢说来便是。”海潮说完还心忖了一句,再复杂也有说完的时候。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茗妩抬眸扫了海潮一眼,要将耍赖进地到底了。“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算多复杂。不过...若是少东家交了束脩,拜入我门下,那茗妩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所以,你是拜呢,还是拜呢。
你拜了呢,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为师都不知道的秘密,但为师会告诉你什么叫‘有事弟子服其劳’,以及初初拜师就想知道师门机密,你怕是对你的师门有所误会呀。
“那我倒是不解了,若非这般,我当初因何还要跟你买书?”不就是为了不拜什么师才买的书吗?
“这笔帐不能这么算吧。我虽然没告诉你那些公式的来历,却仍旧将公式和盘相送了呀。这买卖,您可太值了。”光是那些公式就值好些银子了,我跟你说,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拜师这事堵住口的海潮,将茗妩眼里的意思看了个清楚明白,然后直接被耍赖皮的茗妩气笑了。隔着窗户打量了一回面前的小豆丁。“你真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
茗妩扬头,一脸的骄傲:“我先老起来等,不行吗?”将来有机会,就给你讲个天山童姥的故事。
先老起来...等?
每个字,海潮都认识,可合到了一块,海潮却有些不解了。什么先老起来?心智吗?
那什么需要等?
年纪?
这话的意思是...她先长心眼,再长年纪,是这样理解的吗?
喝,这脸皮,这厚度,大兴府的城门楼子都没她厚吧。
在这方面自认可以‘甘拜下风’的海潮眼珠子转了几圈,随后也不跟司南纠结这个问题了。人家摆出一脸遗憾的神色,指了指天,“连日赶路,连风土人情都忽略了。趁着天黑透前,我去镇上逛逛。你就...练字吧。”
做为此行的活镖,茗妩和吴嬷嬷必须遵守镖局的规定。不随便出门,不到处乱走便是其中最重一项。此时看着海潮大步朝外走的背影,茗妩嘟了嘟嘴,又狠狠的跺了跺脚。
坏蛋,他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达~
忿忿的拿起笔,狠狠的写下了一句话。最后一笔落下,茗妩再回头看自己刚写下来的字,虽然怒气消了,但却又陡然间生了许多郁闷出来。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吴嬷嬷笑着摇头,放下针线起身给茗妩倒了杯热茶,“姑娘歇歇吧,小心累着眼睛。”
说话间,又伸手将开着的窗户给关上了。
越是往扬州的方向走,就越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前两日若是开这么长时间的窗户,必是要冻着的,今儿却只是有些凉罢了。
吴嬷嬷一直想问茗妩以后的打算,但见茗妩是真的有主意,又知道问也未必能问出来,吴嬷嬷倒也没开这个口。只是一日不安顿下来,吴嬷嬷就始终提着一颗心。
没着没落的。
说话间,天便渐渐的黑了下来。吴嬷嬷点了烛火,便想去看看晚饭。不想门还没打开,外面就传出镖师的争吵声和声音里那句‘官府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后’的话。
茗妩连忙拉住吴嬷嬷,俩人一块凑到窗前,悄悄的打开一条缝,小心的望了出去。
如今这日子过得,草木皆兵都形容不出她们俩内心的那股子惊慌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