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操场上的情侣不少，她们两个人好像也融入了进去，这一刻朴望不再想着怎么拒绝，而是彻底放松，任由顾念拉着自己向前。

正午阳光打她们在身上，暖洋洋的。

穿过操场，对面是个体育馆，旁边一整片的银杏树，金黄的银杏果挂满枝头，林子郁郁葱葱，像是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和门卫打了个招呼，顾念边走便介绍：“这里面有室内篮球场，之前我们的比赛就在里面举行，练习赛也是，还有专门的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几个月没人进去过，空气不流通显得有些闷热。

朴望跟着走进去，竟看见角落还摆了个简易单人床：“……你们都在这睡觉的？”

“不练球的时候休息室没人，我隔三差五到这休息休息。”顾念晃了晃手上的钥匙：“这个汪冬手里还有一把，明天我再给姐姐配一个。”

之前打篮球，是为了能在学习之余给自己喘口气。

每一次在球场上奔跑，投篮时的自由，每一场比赛都拼尽全力。也只有在那时，她才真切感受到自己不只是一个‘好学生’。

“……汪冬也是你们球队的？”朴望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是啊。”

顾念回答，指了指墙上的照片：“女孩打篮球的少，她还挺厉害的，之前是副队，今年应该是队长了。”

墙上的照片都没换，记录了每位成员的名字位置，正中间的是顾念，旁边就是汪冬。

“姐姐你看那个，最下面的叫余小楠，也是我朋友。”顾念笑着介绍道：“但她技术不行，就是进来玩玩的，方便逃课……”

“……你和汪冬很熟吗？”朴望冷不丁开口。

顾念有点纳闷：“还挺熟的吧……”

“我们高三了。”

朴望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心思还是应该多放在学习上，篮球什么的就先暂时放放，以后再玩也不迟。”

话音落，片刻沉默。

顾念迟疑抬眸，对上了朴望的视线，眼底的不敢置信很快转为惊喜，兴奋断言：“姐姐吃醋了！”

朴望：“我没有。”

“姐姐就是吃醋了。”说完她走近挽起了她的胳膊：“我只当汪冬是同学的……姐姐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或者放在我这……”

把心。

放在我这。

朴望呼吸一滞，艰难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

面具下的心怦怦直跳，好似真的要飞走了，她深呼吸抽出手臂，后退半步，缓缓开口：“……你中午犯困，睡一觉吧。”

“……”

顾念被迫犯困，依言躺在床上，不一会竟真的睡着了。

——

简易的单人床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朴望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顾念消磨时间，却也觉得十分有趣。

从她认识顾念开始，这人好像就一直特别的缺觉。

无论在哪都能睡着，还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

‘嗡嗡——’

手机震动，朴望拿起，是家里发的信息：[你俞宁姐姐今天来咱家了，晚上别耽误，早点回来一起吃饭。]

朴望眼眸暗了暗：[我知道了。]

收起手机，她瞥见了一旁的储物柜，赫然有一个写着顾念的名字。

慢悠悠起来避免发出声响，朴望试着拉开柜门，门没锁。里面除了一个脏兮兮的篮球，只剩下个笔记本。

好奇翻开。

本子里的字迹工整，一笔一划详细记录了球队里每一场的训练情况，出错原因以及解决方案。

最新的记录时间是上半年，和一中的一场比赛，结果是胜，可即便如此，赛后总结仍旧写了两页。

涉及篮球的内容朴望看不懂，但字里行间条理分明，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顾念认真的态度。

指尖摩挲着字迹，朴望低声喃喃：“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期待看到你在篮球场上的样子了……”

.

下午。

模拟考试不分考场，大家都在自己班里答题。

顾念从发卷子开始就在计划，她刚来文科班，文综的成绩必须很差才能合理。这样的大前提下，想和朴望的成绩差不多，数语外的正确率就得稍微高一些。

语文她写得很快，瞥了眼朴望的答题卡，当下决定不写作文。

剩余的时间充裕，顾念干脆用拽了张纸给情书打草稿——

[姐姐，有些话我想很认真的告诉你，虽然这样的方式有些唐突，但还是希望可能得到谅解。]

[……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但它也让我遇见了你，那以后的每时每刻，我脑子里都是你美丽的身影。我喜欢你认真学习的样子，也喜欢你要我认真学习的样子，我……]

[……所以，能给我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洋洋洒洒八百字……

八百字……

八百字？

！！！

顾念猛然低头，发现自己拽的草稿纸竟然就是作文纸。

开学测验不是机器读卡，所以答题卡都是在普通纸上印刷的格子，语文的作文纸是单独的，偏偏她没注意。

返回去看作文的题目——

[简单的东西，往往能引发更深层次的思考。]请围绕这句话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文章。

“……”

再看看这满篇白话的情书，她脸皮再厚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当即就想撕了不要。

“顾念念，你想干什么？”

朴望悄声制止，从刚才起就察觉到顾念不对劲。

哪有人能一边乐一遍写作文的，现下写完了又想撕卷子，朴望瞬间恍然大悟，明白她这八成是写跑题了。

“没事的，但你别自暴自弃，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

顾念欲哭无泪，正想开口辩驳，收卷铃声响起，天要亡她。

后面的几科，她都魂不守舍的。

开学第一天，学校考完试就准备放学了，只有重点班还有晚自习要上。临走前丁强通知，要求回家询问家长，关于是否住校的事。

.

回家路上，顾念一直在思考情书的事，卷子已经交上去，她再想毁掉就只能想办法偷出来。

朴望以为她在纠结作文跑题的事，直到站在自家小区门口，才思索提醒：“……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顾念闻言，当即眼睛一亮，兴奋道：“姐姐这是要给我带早餐？”

“嗯。”

“那我要一杯豆浆，加两勺糖。”

“会不会太甜——”朴望皱着眉开口，正对上顾念可怜巴巴的表情，话说一半咽了回去，最终无奈点了点头。

顾念目送人走进小区，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转身离开——

穿过马路。

她立起校服领子，背好书包，贴着墙一路狂奔。

从学校侧门翻进去，顾念穿过树林，好巧不巧看见汪冬正抱着篮球朝这边来。

“快！跟我跑！”顾念喊道。

汪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跟着一起，边跑边问：“惹事了？谁敢追杀你？”

“不是……”顾念气喘呼呼：“等，等会儿你给我打掩护，我去偷个卷子。”

前面有老师经过，汪冬眼疾手快把人拽到墙角，不敢置信：“你还需要改成绩？”

“跟你说了也不懂。”顾念一路跑来有点累，当下喘匀了气，拍了拍汪冬肩膀，信任道：“你可别耽误事，机灵点。”

一起上楼。

顾念这一来一回的耽误了不少时间，教学楼里除了两个重点班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都黑的。

“你在楼梯口等着，如果来人了就想办法拖住，然后提醒我。”顾念悄声安排道。

汪冬迟疑：“……想什么办法？”

顾念疑惑：“我哪知道？”

撂下句话，她将书包扔给汪冬，撸起衣袖开始行动。

“等一下！”汪冬忽然拽住她。

顾念茫然：“又怎么了？”

汪冬：“……你看到我的卷子，帮我改两道题。”

“行……”

语文卷子都是丁强负责，只是办公室的门上了锁，她打不开只能翻窗。进了屋顾念拿手机照亮，幸好六班的那一摞卷子都放在桌上，很好找。

大家都在一个球队，朴望见过汪冬写字，自成一派很有特点。字迹龙飞凤舞，在一众卷子中脱颖而出，看得她眼睛生疼。

拽了根笔帮她改对了两个选项，顾念继续向下翻。

卷子是按照座位收的，汪冬之后的就是朴望。字体娟秀灵动，特别干净，看得人心情舒畅，和前面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念心痒痒，只看到和朴望有关的东西，她就特别想要记录下来。

调出相机，卷子的每一面她都要照下来，还有姐姐写的作文……

对，全都拍下来。

这样才能帮姐姐分析错题，提升成绩。

顾念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借口，手上却不直到碰到了什么选项，按下快门的同时发出了巨大的音效，吓得她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有人？里面的是谁！”

巡逻的保安耳朵灵敏，下一秒手电筒的光就透过窗子晃了进来，顾念忙躲到桌下，屏息凝神，顾念的脑子转得飞快，思索要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

紧接着钥匙叮当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她感觉到人越靠越近。

越来越近。

‘咔嚓——’

忽然，走廊传来玻璃碎掉的声音，伴随着女孩的尖叫声。

“玻璃碎了？谁敢砸学校的玻璃？？”保安大哥立马飞奔出去，紧接着怒吼声从远处飘来——

“汪冬！”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