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饭时间她也没下来,钟不谅一个人于餐桌前等了很久,只得上楼去找她,于客房外轻叩门,“言,还在里面做什么?出来吃饭。”
无回应,她扭开门锁进屋,见女人侧躺床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钟不谅走近倚在床侧,伸手摸摸她的背,言却不自觉抖了一下。她双手捂紧腹部,身体蜷缩着,虽看不见神色但也察觉到女人很不舒服,钟不谅从后抱着她,手掌贴于那小腹处,“疼吗?”
她没出声,今早长了颗痘就知生理期快到,没想到这么快,难道是因为下午吃了一碗关东煮。
“亲戚来了吗?”钟不谅把人抱紧了点,手掌在她小肚子处来回滑圈按摩,又掀被子来盖上,捂紧一点。她不时亲吻怀里人肩头、耳侧,一直安慰,手上动作没停过。
“我感觉好痛…”她终是转身来钻钟不谅怀里,体温贴近能给点心理安慰,小腹间硬冷,像怀了块大石头堵在里面,疼得浑身冒冷汗。
“我去给你弄红糖水。”钟不谅摸摸她的头,这种事她以前也做过很多次,家里时常备的有。于是下楼在厨房里找到红糖,兑热水泡好再放冷水盆里降温,尝温度正好后连忙拿回去,“喝一点,小心。”
她小心扶着女人坐起,让她软软靠在肩膀处,拧开盖子递给她,亲眼瞧见阿言小小抿一口,含在嘴里半秒再吞咽。
“好喝吗?”
“好喝。”她点头,随即露出一个浅淡微笑,又被暖到,自然伸展双手抱住身边人。
钟不谅继续用手在她腹部按摩,两人缄默不言。
“谅,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几分钟后,言雅歌突然开口道。
“什么问题?”
“你的白月光,是一个怎样的人?”言雅歌时常注意到谅在生活中表现的矛盾性,她不爱吃蔬菜,会相当自然的把青菜胡萝卜夹到她碗里;她削水果也不利索,但居然会为自己做水果拼盘;她还能想到泡红糖水。一个本不擅长做家务的人,习惯这样做,说明她以前对别人也这样。
“她……”钟不谅低眸看怀里人,心想这个人就是你,可是你为何不复当年模样?白月光都快成黑月光了,何其唏嘘。
“她很完美。”钟不谅说到,“老师同学眼里的优秀学生,不管交给她什么事情她都会尽力做好,但我知道她其实很累,只是不想让别人失望罢了。”
“那她现在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也许还会回来,也许那个她已经消失了。”说到此处,钟不谅埋头于言雅歌颈间,紧紧抓住言的肩膀,“你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渐渐的,眼里泛出泪水,沾湿人家的衣襟。
这样就哭了吗?只是回忆几句话而已。言雅歌很是意外,又非常讶异那人在谅心底的重要性,一直以来自己莫非低估了此人,越是相处纠缠,越不安。
晚餐简单对付后两人和衣而眠,她仍是抚摸那小腹处,“现在还疼吗?”
“好多了。”言雅歌转身来与人对视,“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钟不谅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与生俱来的喜欢,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言在她心里早已是家人,不可分割的共同体,“喜欢你是我很早起就确认的事,没有人可以与你比。”
哈…?把她当小朋友哄吗,前一阵子还在提什么白月光呢。言雅歌伸手揽住钟不谅的腰,凑近咬她嘴唇一口,又说到,“你为什么不对我讲清楚呢,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你有个初恋。”
“我……”钟不谅哭笑不得,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忙不迭解释,“这个无关紧要,你只要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好,好吗宝贝?”
无关紧要…?刚才说得深情款款好像诗人,唯她不二的模样,现在又说这不重要,太奇怪了,怎能让人信服。言雅歌背过身去,有些失望,她连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言言,虽然你现在很不解,但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你就会明白这一切。”钟不谅细心亲吻她眼睛,想要把所有关怀都给她,“我早就做好要长期爱你的准备,把我们的缘分延续下去,你身边会一直有我。”
你身边会一直有我。
这句话令言雅歌动容,她虽能与孤独为伍,但也抵不住陪伴的诱惑,而且此语再次唤醒她心底另一道声音,躯体忍不住油然而生热感,眼睛不听话湿润起来。
“我真的没有在哪里见过你吗?”言雅歌轻声问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从那时在酒吧见面起她就这样想,好似很久不见的朋友。
“就当我们上辈子认识好了,你欠我几百万没还,所以我来找你讨债。”钟不谅开玩笑逗她。
“哈哈,你也会讲笑话。”
翌日晨起,钟不谅将一堆物品递给言,正是她的钱包、护照还有手机,一份不差,“阿言,这些都还给你自己保管,我不会再干涉你,希望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会很开心。”
“谅…”言雅歌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动,她没想到钟不谅的举动转变得这么快,拿回属于自己的专属自制钱包,里面一张张银行卡安然躺着,摸到熟悉的手机,忍不住笑得和煦温暖。
她喜滋滋随意翻微信大号和小号,发现钟不谅真有帮自己打理客户。
“我们下周要去哪儿旅游?”言雅歌欣然问。
“我想去天海湖,在山腰处,可以先爬山再看湖,晚上住旅馆或者搭帐篷都可以,你呢?”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都可以。”
都可以。钟不谅听闻这三字不禁抿唇而笑,言从以前起就习惯迁就别人,她不喜欢吃甜食,却和自己一起尝星球杯,共用一杯珍珠奶茶,甚至还学会自己调制。从不去网吧、清吧的人也愿意陪她去,改变了许多。
如果时光能重回那年该多好,现在的谅比以前成熟多了,不会再肆意把自己的感受置于恋人之上。
早餐时间后两人分开在家中办公,各自待于工作区里,画到一半觉得脑里好累,言言放下纸笔,转而去厨房找出几片抹布,她突然想做家务。于是拿清洁剂到客厅处,对着电视柜、地板、茶几喷雾,再细致来回擦。
当你把住的地方当成一个家时,就会不由自主想要整理和打扫,看起来干干净净,让恋人瞅见的第一眼就和颜悦色。钟不谅出来倒水时,疑惑见她坐地上擦桌子角,“言言,怎么突然自个儿做家务?”
“我想动一动,老是坐着身体不舒服。”
“……那你可以去草坪走走,我陪你?”
“好,等我把这个擦完。”
钟不谅沉默,走前来抢过她的抹布扔了,牵着女人的手去外面散步,刚巧今天阳光也不错,温度适中正好。她们踩过短密青草,身后影子拉出狭窄细长的线。
“谅谅,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言雅歌问着,她只知道钟不谅是在国内读的大学,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
“emm……”她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蓝翔!”
“你故意逗我呢?”言雅歌又气又笑,抬手拍她后脑勺,也不再问。
正嬉笑着,草坪间忽出现一个白色跳脱物体,撒欢儿狂奔而来,如飞兔劲走带起一阵强风,踩倒一大片青草。还未识得那物体是个什么,突见它蹦跳一米高扑到身旁人怀里,言雅歌相当配合的接住,不停揉那头和身子。
博美犬?钟不谅这才看清楚,是那时言拍照发给她的那只。
“真乖~”她抱着狗狗抚摸。
“快放下它,不干净。”钟不谅说着,“这是谁养的?”
“张颖辰养的。”言雅歌玩儿一会子才把狗放下。
“这小子……”她没同意过家里可以养狗。
忽然眼前又跳过不明物体,钟不谅大叫一声,“啊……!”
“怎么了?”言雅歌疑惑道。
“刚好像有什么……”她低眸一瞧,竟发现博美犬脖子上趴了一只椭圆黑色物,头顶长两根须须,嘴像钳子似的动了动,六条毛腿,宛如身披盔甲的黑将军。
好大的一只蟑螂。
“有蟑螂!”钟不谅吓得两脚不停踮地,拉着言雅歌的手不住后退,“在那只狗身上!”
“草坪里有蟑螂…”言雅歌抬手捂嘴,心想是不是该打杀虫剂了,又见身旁人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反差太大竟觉新奇,谅谅什么时候这样过?
“没事的它不会过来。”言雅歌安慰着。
“快叫他们过来抓蟑螂,好恶心……”
言雅歌也不敢碰,她最多只能拿拖鞋打蟑螂,于是试着用鞋尖把那物体从狗身上踢下去,蟑螂掉入草地里,消失了一小下,紧接着又突然露出三角头。
“呵……!”言雅歌被吓得揪紧钟不谅的胳膊,随后一咬牙一努力,非常莽的抬脚往那儿踩,使劲踩,无差别攻击方圆几十厘米的草,踩住还残忍撵几下。
“……”钟不谅没敢说话,目光随她抬脚再踩的动作不停起起落落,人已呆。突然觉得言这个样子好可怕,好像不是它死就是我亡似的,相当彪悍,像个无情的蟑螂Killer。
她甚至开始脑补阿言一手拿个大鸡腿,一手拎死蟑螂腿儿的模样…
小强,你死的好惨啊小强。
“死了吗?”言雅歌挪开脚,有点不敢看它的残尸。
“死了,死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