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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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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之后,里面是被封在灰色寒冰中的两段非金非玉,亦非顽石,质地奇特的莹润物体。

隐约可见泛着温润的莹白色,内里仔细打量,还能看到细细的长条状物体,样子很像是骨头。

具体的模样看不清楚,因为外面的冰块色泽暗沉,挡住了很多地方,影响了观看。

季明光未曾来得及说什么,反倒是之前一直沉寂的心脏跳了出来。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那个盒子,感觉一阵复杂:

‘你的运气倒是真的好,机缘巧合,天意弄人,这分明就是我的手臂!’

“啊,那你收起来吧,挺好的,至少先把双手找到了。”

递出那个盒子之后,想了想,小孩又掏出了一个多余的储物法器,送到心脏面前。

他没怎么在意的说:“这个你先拿着吧,我也用不着。倒是你,之后的收集,肯定是有很多部位要组合的,有一个储物法器,总是方便不少。

里面我还给你装了一些可以帮助你恢复的材料,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谢了。’

身上一穷二白,心脏也没有什么挑剔的资格,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

看着这孩子这么轻描淡写的给了他法器和材料,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心脏也是有些唏嘘的。

收下这份心意,他不擅长表述情感,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感受上倒是为这种体贴好受了些。

虽然遇见的时候不太愉快,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要是季明光想要对谁好的话,感觉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语。

还有就是,看着他对其他人的态度,总能让自己有些别的感触生出···

带着新的想法,心脏卷起那枚储物戒指,又重新钻进了空间之内。

就算是拿到了一部分肢体,但是这些部位也是需要好好温养,才能够使用的,所以这阵子有的忙了。

季明光不知道这位又想到了什么。

但是找到了一部分部位,这总是好事的。

‘虽然不是很有意思,然而收集到了令我满意的东西,其实今天,我觉得过得还可以吧。小黑总说我喜欢作死,哪天能让我真的死一死呢。倘若我真的死了的话,肯定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好想知道死后的样子啊。’

下了有关于今日经历的总结之后,当然,这些内容可是悄悄在心里嘀咕的。这个孩子抬头找了找自家小伙伴,然后预备去收拾残局。

小黑钻进那堆杂物里,细细长长的身子正拱来拱去,埋头哼哧哼哧的扒着找东西,显然是玩的开心,旁边扔的都是他看不上眼的破烂。

季明光低头看了看那些扔的满地都是的杂物,有些无奈的走到了尸体旁,打算去收拢一下。

具体的步骤倒也简单,别管有没有用处,乱七八糟的都打包一下,随便塞进储物法器里就行。

反正空间大,就算是扔进去一堆破烂也不碍事。

小黑本来在里面刨的正高兴,突然感觉到一阵吸力。

他扭过头来看到小孩正在收拾东西,于是就窜了回去。

“算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你先弄,我把尸体处理一下。”

他们俩倒腾了一阵子,无比熟练的烧尸收物,这都是做习惯了的。

感谢这些年来,前仆后继,源源不绝,始终都想把季明光剥皮放血,或者生吃,更干脆一点就是扔进药炉炼丹,或者用来喂养毒虫···

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想要残杀他的人物后,原本不怎么熟练的工序也变得很熟悉。

这些神奇的经历,正如某人一直念叨的那样,他是如此的渴望着遇到危险。事实上,从过去到现在,危险也从

来都没有离季明光远过。

就如往常一样,弄好了这些杂事,他们俩就准备回城。

本来事情是这样打算的,直到这个孩子顺手把一位灰衣赤足,蓬头垢面,倒在地上哼哼的老者扶起来,又掏钱带他去医馆看诊,留下了些许散碎银钱。

小黑对于小孩总是习惯性的随手帮人,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开始时他还抱怨过,不过是些脆弱普通的凡人,照顾干什么,今天管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了,而且他们也未必会记得报答。

对此,季明光只是默默不做声,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那条黑龙再次因为自己被忽略而发问时,男孩就很安静的看着他说:“我顾不得这些人全部的人生,但是今日的帮助,总会有人需要,这就可以了。至于报恩,我本来也不是奔着那个去的,无所谓。”

小黑还能怎么办呢,看着小孩一脸平静自然,他只能选择沉默。

真是矛盾而奇怪,他趴伏在影子中,静静的想着。明明在烧毁那些邪修尸体时,也没有表现出如何的善良,更是能若无其事的说出一些可怕的话来。但对于这种随处可见的苦难,却又如此乐意于帮助。

摇了摇尾巴,小黑又换了念头,无所谓了,反正这个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有自己看着他,任性些也是没有什么的。

满意的点点头,这条其实也是第一次有了可以被称之为“朋友”,试探着摸索相处方式的黑龙,不禁为自己的宽容感到了丝丝得意。

哼哼,我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一个,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在后面等你。

这样一想,哈哈哈,季明光肯定会被感动的不得了。说不定还会拍着胸脯和自己保证,以后再也不乱捡东西回来了,他最喜欢的还是我···

越想越美滋滋,情不自禁的,自夸中的小黑忍不住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季明光对于他时不时的抽风举动,早已做到了假装没看见。

帮那位老者打包了一份面,看着他一脸夸张的感动,居然抹了抹眼泪,凄切的说:“唉,我这个糟老头子,无亲无故,已经多久没吃过一份热饭了,谁见了我这幅模样,都嫌弃的很···”

小孩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安慰几句,等到把那个老人哄睡后,他又私下拜托看诊大夫多看顾一点,当然对此是少不了给钱的,这也算是双方都是心甘情愿了。

从医馆中出来,呼出一口气,站在街头,看了看四周。

本来男孩就只是习惯性的看看罢了,却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白衣,羽冠黑发,身侧配剑,腰侧悬挂了一枚玉佩,样貌很有些高岭之花意味,神色淡漠的少年人。

对于这种打扮看起来又像是道士,又像是富家子弟,还带点喜好尚武的混搭风格,小孩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他之所以会盯着看,纯粹是那个看起来散发着“很有钱”气质,也确实不像普通人的少年,正被一家店铺主人揪着袖子,拉住不让走。

胖胖的包子铺老板,面容喜庆,带着点白团子的圆润,身材也是和他做的包子一样,又胖又圆,时常闪动着一些狡狯神色的小眼睛,此时瞪得大大的。

现在,这个平时都乐呵呵的老板,正拽着一个少年人,在那边红着脸讲道理:“你说你,没有钱,来吃什么包子?

吃包子也就算了,我不过是问问你,你说你饿了,一口气吃了五笼包子,吃完一抹嘴就想走,哪有这种好事?问你要钱,你居然给我装傻,真是的,白瞎了这张好脸。不行,赔钱,必须赔钱!”

眼见着周围人都看过来了,还有一些围观群众,在那边悄悄私底下议论:“没看出来,衣服料子也不差,怎么连包子钱都拿不出?”

“说不定是借的衣服,不然有钱

穿那种衣服,怎么没钱买包子?”

听着大家伙都站在自己这边,包子铺老板,那是越嚎越起劲:“吃了东西,就得给钱,这是多简单的道理,你装什么听不懂呢?”

“是啊是啊,小哥,你要是不差钱,就结账不就行了。”

看着人群越聚越多,而包子铺的伙计,则在老板拽着人的时候,还正奋力吆喝着卖包子。

那位少年即使被众人围着,但是神色却始终没有太大变动,还是有些淡淡的。

包子铺老板听闻了议论,他挤着那双小眼睛,终于说出了意图:“你要是真的没钱,就拿玉佩抵债好了。”

那枚玉佩看起来洁净无瑕,通透圆润,在阳光下还散发着温润的微芒,看起来绝非凡品,包子铺老板开始时是为有吃霸王餐而生气。但是听到他说自己没钱后,就把主意打到了那枚玉佩上,准备闹大了,逼迫这个抹不开面子的少年,交出玉佩。

这人的口音就非本地人,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小白,合该狠狠挨我一刀,宰他一刀,是为了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更何况,拿到手之后,倒卖一下,给城东那个爱玉成痴的少爷,至少能换几金赏银吧。那玉质可是极好的料子,他就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玉料。那位少爷一高兴,手头大方,漏下点东西,可比他辛辛苦苦卖包子强多了。

这样想着,包子铺老板只是不住的盯着那枚玉佩,越发捏紧了手里拽着的衣服,生怕自己看中的肥羊跑了。

季明光看着那少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不曾出口反驳什么,又瞅瞅他的配饰。别说是抵给五笼包子了,说实话,以他的眼力,感觉就算是把这间铺子抵押过去,都比不过那枚玉佩值钱。

这也太···

摇了摇头,小孩直接喊着“让一让”。

倒是周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很是客气的散开了,还有人跟他打招呼:“是季公子啊,您上次送来的草药,效果好极了,家母托我给你要致谢呢···”

“呀,季公子,您可算是出来了,上回我家里的老人摔倒了,得亏您扶了一把···”

“没什么,没什么。“

“哪里哪里···”

季明光一边应付着周围群众的热情招呼,一边飞快的穿过人群。

他先是冲着包子铺老板笑了笑,倒也没有揭破他内心的想法,只是说:“他吃了你的包子没给钱,自然是他不对的,那我就替他付了钱,这不是正好吗?”

“啊?”

包子铺老板,有些面色发苦,深感煮熟的鸭子飞了。但是不同于这个小白,他可是知道,眼前的孩子,是出身本地名门,不是自己一个卖包子的能惹得起的。

所以,只好尬笑着慢慢松了手,假装大方的说:“哎呀,怎么劳动您过来了呢,您说这都什么事啊···”

一边说着,他那双小眼睛,还依依不舍的看着那枚玉佩,显然是肉痛的很。

为了防止事有变故,胖老板想不开,还舍不得那枚玉佩,季明光直接掏出了一个钱袋,倒出了些银钱。他靠近老板,在他耳边极低的轻语:“这些钱都够买上二十笼包子了,你拿着,绝对不亏,至于别的,就别想了。

你瞧这个少年,既然能佩戴这种玉佩,说不得背后也是个有背景的。现在宰他一刀,等到人家回家了,往家里告状,那最后惹来了麻烦,你觉得值不值?”

胖老板额头见汗,有些抽搐的扭动嘴角,带着些惊慌,然后同样小声说:“谢谢季公子提醒,我刚才就是鬼迷心窍,居然没想到这种关键。算了,做生意最重要还是和气生财,这笔横财大概也不属于我,我知道了。”

他们俩极为小声的交流时,那是介乎于耳语般的交流,都未曾注意到。那个少年本来是

一脸散漫的神色,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此时此刻却定定的看着他们,听着他们俩的交流,再去看向胖老板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

接了银子,胖老板也松开了手。

季明光又冲围观群众表示:“大家伙们,我刚刚跟老板讲好了,这事情已经解决,没什么热闹好看,都散了吧。”

人们看着胖老板捏着钱,也不叫唤了,感觉这剧情确实没什么意思,就也跟季明光招呼后,渐渐散去。

拉着那个少年的袖子,小孩带着他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说来可笑,前面那个走的飞快的男孩尚且身量未足,倒是一脸成熟的样子。后面亦步亦趋,轻松跟上脚步的少年,明明比那个孩子还要高上一头。却神情有些不自知的寡淡,但却是专注的看着拉着自己的那个人的后脑勺,不晓得在想什么。

等绕到了其他地方,季明光才缓缓停步,他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个比自己还高,年龄看起来比他大,却顶着一张高冷脸,内里不太好形容的少年。

光看他衣着光鲜,皮肤细嫩光滑,一点茧子都没有,怎么瞧都是一幅没有干过活的模样。

所以说,这是哪家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

男孩只觉得有些无奈。

这是街市旁边的一条小巷子,看起来幽暗深邃,而他们俩现在就在小巷子里大眼瞪小眼。

眼见着那个少年,顺从的被拉走,到现在是一言不发,就盯着自己猛瞧。

季明光心理素质挺好的,对他探视的眼神表示没所谓,他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温言道:“你家里人呢,知道自己家住在哪吗?”

那个少年神情不变,还是那么的淡漠,但是分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那种东西。”

看着对方,季明光不得不换了一种问法:“亲戚朋友,或者什么认识的人,有没有?”

瞧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孩,正冲自己询问,那个少年人继续摇头。

关键是,季明光分明能感受到,他是很真诚的在回话,所言非虚。

“那你怎么到这里的?”

“走着走着就来了。”

“你到这边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没。”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名字,似乎是容语。”

“别的呢,还记得什么?”

“不知道,我的记忆好像很模糊,里面就没有多少东西在。”

“有什么手艺或者能挣钱的门道没?”

迟疑了一下,那个少年小声问:“钱,是人间界通用的?”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习惯性的捏出一个手势,结果却捞到了一把空气。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少年情不自禁的愣住了。那表情,就像是一直以来无比熟悉的东西,有一天不再属于他了一样。但究竟是失去了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就只是习惯被打破,有些茫然罢了。

···

“算了。”

季明光看着这人显然什么都搞不明白,完全就是一幅生活小白的模样。要是就这么放他走,说不定,又得被骗个精光。失去财物暂且不提,光看他的那张脸,小孩还为这个少年感到了一丝忧虑。

没别的,只因为他长的很不安全的样子,有些玉质感的皮肤,容貌出色,举止自有些奇异的韵味在其中。

带着种不自知的吸引力,就算是发愣的时候,都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虽然面目无情,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让人生畏。再配上些许不知的神色,这对比反差之下,真让人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怎么说呢,那种莫名的感受,怎么好像

是遇见风轩时,被情不自禁为他的悲喜所感染,根本不由自主的样子?

算了,管他是谁呢,身份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现在完全就让人放心不下。

这样想之前,季明光首先忽略了,他自己也是一幅白净可爱,乖巧喜人的甜甜样子。一看就让人忍不住觉得可怜可人,当他露出甜丝丝的笑容时,更是想揉揉这孩子毛绒绒的脑袋,捏捏他白嫩嫩的脸蛋。

“你先跟我走吧,先在我家落脚,别的不说,至少管吃管住,我家里也不差你一口饭。”

听到自己被安排了,这个人居然一点意见都没有。

看着他一幅安安静静的模样,小孩不由得抓住他的手,一边往自己家里带,一边小声跟他讲:“这个世界里,不单单只有好人,还会有坏人的。你要长点心,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学会自己分辨和注意。”

轻轻晃了晃被自己捉住的那只手,这个男孩很认真的告诫道:“尤其是,不要只看外表,就能轻易的相信谁,因为人心是很难以琢磨的东西。更不能,谁要把你带走,你就跟着走,这可是不怎么安全的,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坏人?”

容语轻轻的复述了一遍,显然还对这个词没什么感触。

他只是有些天然的说:“是使我不愉的人吗?那,杀了不就好了?”

季明光有些无语的回道:“你这话讲的,就跟你武力很强一样,还杀了就好···我看你之前可是,连被拽着袖子都挣不开。”

“哦···,你是指,那个想要谋取我的东西的人类吗?这样想来,我心里隐隐的不适,虽然现在没有了。但是还能回忆起来,那么我去杀了他好了。杀了他,我就能开心了吧。”

猛地回头,小孩按住了那个真的准备回头杀人的家伙,他低声道:“容语,听着,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

因为你先吃白食,所以老板才动了其他心思。这件事情中,你有错,错在不该吃了东西不给钱。老板也有错,错在不该狮子大开口,心怀过度贪婪。

然而我已经调解好了,你们俩现在算是没有纠葛了,自然犯不着为此杀人才对。”

“哦,这样啊···”

听到自己被数落了,容语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听到季明光说自己不该杀人后,有些无所谓的放弃了回去杀死老板的想法,继续维持着表面的淡漠平静。

既没有争执,也没有反驳,就像是随口一提。被认为不对后,又不带执念的放弃。从头到尾,他的情绪都不怎么激烈,想法也轻飘飘的。

哇,这种感觉,还真的有点,越来越熟悉的既视感了呢。

季明光心想,风轩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态度来着。怎么说呢,隐隐有那么点可以被称为“神性”的意味。

这个人···

想必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吧,只不过,季明光却恰好对于别人的人生,没有什么好奇心理。在他看来,过去如何,并不是什么值得自己在意的事情才对。相比于以前,他更加关注的是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