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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 月华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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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剌这是远交近攻之计”,成绮韵道:“不可一世的瓦剌,是因为鞑靼部落的兴起才衰败下去,从此退缩于西北一隅不得发展。并且伯颜猛可对他们作出了种种苛刻的限制,诸如许跪不许坐、冠缨不过四指,至于吃肉不许用刀更是毫无必要,完全是为了侮辱他们,摧毁他们的意志。

作为天圣可汗也先的嫡亲孙子,多年的草原之王,亦不剌受到如此侮辱,在自已的族人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他对伯颜猛可的恨也一定积蓄了很久、很深,所以如果他肯答应银琦的联盟条件,你们倒是可以放心的把兵力用在伯颜猛可身上,来自西方瓦剌的威胁可以暂时不计”。

“是么?一冬的血战,付出了多少条姓命才打下这片江山,岂能说放弃就放弃?草原上的汉子固然姓情豪迈,但这不代表他们行军打仗也是一条筋,他们狡诈的就象一条狐狸,草原争霸就象在绿林中抢山头,不是穷途末路,哪有孤注一掷的道理!”红娘子立即出言反驳。

很微妙的场面。

这里是成绮韵的大帐,外边看来是普通的蒙古人营帐,里边却铺阵豪华,桌椅都是精雅昂贵的中原红木家具,杯盏碟盘都是景德镇的极品瓷器。纱萝幔帐,地毯柔软,就是蒙古王公的居处也没有这般豪绰讲究。

前方的桌椅为了迎接当地众要的供求货商,却是用的蒙古式的长案,在地毯上还放着一个个的蒲团。现在杨凌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他的旁边,是满脸甜蜜的阿德妮。

好吃牛羊肉的她,现在却在用小银刀专挑着肥美可口的部分下刀,一块块切下来,然后送进杨凌的口中,再双手捧杯,甜甜地劝他饮酒,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贮满了柔情蜜意,只是盯着杨凌就着她的手吃下一块块肥美羊肉,自已却不动一口,或许在她心里,现在杨凌才是最可口的那块手扒羊肉。

前边呢,却是崔右成左,各自据案而坐,两个人的座位离着杨凌远远的,伸手都够不着,就算她们肯放下架子来个三英战吕布也办不到。

崔莺儿见了这一幕心中有点火气,可阿德妮是杨凌名正言顺的妾室,人家侍候老公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气的?这火气只好便撒在成绮韵的身上。

成绮韵碰了一鼻子灰,不觉窒了一窒。杨凌摇头道:“不然,这是有道理的。诸路兵马之中,你的势力现在还是最为薄弱的,不可用在关内时守山头、守基业的思维去考虑草原上的战阵。

他们是游牧部落,要建立一个营地很容易、也很简单,抛弃它也决不犹豫,你要适应这一点。有草场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尽管大的活动范围,他们肯定是有各自的势力圈子的,但是这内部,却是不断的流动。

你在斡难河建城,其实就有些艹之过急了,一旦建成,那就是一副牵绊、一个负担,一旦有敌来袭,你还能果断地决定守还是走么?你的家当可是都投在那里了呀。”

“嗯!”崔莺儿挨了训,低下头应了一声,猛地灌了一口酒,两个眼圈儿马上红了: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他了,连手都没有拉过,却先被他训斥了一通,心里那滋味儿,是真的不好受。

杨凌却越说越严厉:“在草原筑城,必须得在你的力量足够大时才行,现在万不可计较一时一地之得失,现在要的是什么?只要你的人马够多、牛羊够多,你就有势力。草场地盘,只属于这样的强者,谁强它就是谁的。

你的斡难城既然收容了各个部弱的老弱妇孺以收人心,那也不必撤去,但是城池必须东迁,迁到哈喇温山附近,你熟悉山地作战,而蒙古人的战马,恰恰在这种地方是弱点。这样你只需派遣很少的武装,就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

“是!”崔莺儿低着头,心里越来越难过。

“记住,你在草原上没有根基,一旦败了,就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的力量又是最弱的一方,现在你事事顺利,固然是白衣军所部本来就骁勇善战,但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几股最强大的力量,一直没有把你当成主要目标。将来一旦战争全面开始,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真正的大战很快就要来了,你的作战方法,必须是集中优势兵力,变兵寡而兵众,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就达到了战略目的,到那时,大片的草原,唾手可得。在此之前,切不可恋战于一地,否则,必受其害,懂么?”

“是!”崔莺儿的眼泪盈盈欲落。

“还有,你今天晚上就不该来,应该直接回你的营地去。你之一身,干系重大,不要倚仗自已武艺高强,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被人发现你的踪迹以致前功尽弃怎么办?从现在起,你要记住,你就是杨英、白衣军首领杨英,要做的让你自已都相信,才不会被人察觉可疑,记住了么?”

“是!”一颗泪珠,吧嗒一声落进了酒杯,荡起微微的波纹。

“真的记住了?”

崔莺儿火腾地上来了,她猛地抬起头,乜斜了他一眼,[***]地道:“记住了!”

杨凌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他满意地一笑,放缓了声音道:“嗯,那么,你现在说说和银琦谈判的情形如何?她有什么条件?”

夜晚来临了,草原上的人们却没有过早地进入梦乡。

那达慕大会即将召开,附近的牧民还有人在陆续赶来,人喊马嘶、热闹非凡。被请来在那达慕大会上颂经祭祀的活佛一进入城镇,更是号角齐鸣,围观者拥挤在路旁,灯笼火把亮如白昼,根本无人入眠。

做生意的人更是趁此机会,在草原上铺开了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悠闲地游逛街闹的百姓络绎不绝。倒底是蒙古部落中最繁华的地方,还是颇有几分城市气象的。

杨凌背负双手,正悠闲地走在热闹的集市间,观察着朵颜部落的人情风貌。

阿德妮由于相貌特异,担心陪在他身边,引起别人对杨凌的注意,他的安全至关重要,所以阿德妮只好留在营帐没有跟来。不过杨凌还没走出去,她就喜孜孜的唤人给她烧水沐浴,倒让听在耳中的成绮韵呛了一鼻子醋。

红娘子被他当众训斥了一顿,便藉口不便更换女装也托辞不来,杨凌并不相劝,那份淡淡的态度,令得红娘子更是伤心,成绮韵强自按捺下心中欢喜,向杨凌连打眼色,杨凌只作未见,自与成绮韵一同来到集市。

悠闲地逛了一阵,顺手买了几件在中原不常见的挂饰,杨凌瞧见不远处一处营帐十分热闹,营帐前烧着一个大火堆,高高的火苗猎猎燃烧着,暗红色的夜空中有一些灰烬随着蒸腾的气浪在上下翻卷。

火堆旁有一队载歌载舞的少女,长袖飘飘,歌声嘹亮,跳跃转身时,腰间的挂饰铃裆便叮当作响,十分悦耳。她们的容貌都比较俏丽,身高体形非常相似,看来不是附近的牧民家女儿,而是特地挑选家养的舞伎。

那营帐设在重兵把守的城镇外边,看样子不是朵颜三卫中的权势贵族,不过也该有相当大的势力才对,赶来参加那达慕竟然带着这许多舞女。

杨凌见有不少当地百姓围观,便欣然举步走了过去。成绮韵陪着他行去,她虽然穿着肥大的蒙古女人袍饰,可是步态依然摇曳生姿,纵是在夜色中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垂涎的目光。

在他们的周围,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走动着好些或似行商、或似游人的男子,这些都是从内厂拨离出来,交付给成绮韵秘密掌握的原内厂精英,已经训练成特种部队战士般的精锐下属,他们好似心不在焉的四处走动着,却在两人周围可以靠近的位置上形成了一道外松内紧的严密警戒圈,把两人牢牢地护卫在中间。

那营帐的帘儿掀着,遥遥可见里边情形,一个几案后正有一个短须汉子据案而坐,左右各有一个妖娆动人的绮裳女子依偎在旁边,捧杯劝酒,举箸布菜。两侧案几后有许多汉子也在欢笑饮酒,瞧他们的服饰相貌,有汉人也有蒙人,而中间那个削瘦的汉子,更是很明显的中原人。

杨凌微笑着看着那些少女轻盈地跳着舞步,她们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娇笑,双手叉着柔软的腰肢,短靴的脚儿踢踏向前时,就露出长袍下紧裹在白绸紧裤内的纤美小腿,充满了一股青春的活力。

成绮韵站在杨凌身侧,浅笑盈盈,娇颜如花,但她看着看着忽然眉头一蹙,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觉。她四下观察了一番,然后微微退开两步,举手一掠鬓发,立即就有一个人影儿悄然贴了上来。成绮韵对那人低声吩咐几句,那人便低应一声,悄然隐没在夜色中去了。

成绮韵吩咐完了,见杨凌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少女们跳舞,便贴近过来,低笑道:“怎么,老爷想尝尝蒙女的滋味么?”

杨凌微带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走吧,夜色渐深了,我们回去”。

杨凌瞧了瞧那些正在歌舞的少女,正欲转身离去,但他目光一闪间,忽然脚步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迟疑片刻,他才重新举步。

游人和摆摊卖货的人渐少了,杨凌走的远了,扭头回顾,只能看到那营帐前的篝火和影影绰绰的人影了,这才对成绮韵道:“马上查一下帐中那伙人的来历”。

成绮韵眼珠溜溜儿地一转,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应道:“是,我马上派人去查,发现什么问题了?”

杨凌又道:“你在这里也布置了许多人手吧?”

成绮韵道:“是,不过在这塞外游牧部落,最难查清的就是一个人的来历。就是同一部族的人,由于草原辽阔,各自放牧,他们中许多人彼此都互不相识,更遑论外人了,我们能在这里安插这么多人,其实也是占了这个便宜。

你现在到了这里,安全至关重要。既然查不如防,我便把大部分人手都抽调回来负责你居处内外围的防范警戒了,除了需要四处传递消息,以及跟踪监视草原各部首脑的人员,散派人员不多。”

她睨了杨凌一眼,问道:“你发现什么不对头的事了?”

杨凌笑笑,说道:“也许是我多疑了,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事?”

成绮韵想了想,说道:“那帐中主人很明显是个汉人,汉人在这里这么阔绰而富有的,应该是常年行走关外的行商大贾”。

杨凌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道:“还有呢?”

“还有他的侍卫随从有许多脚步轻健、目光敏锐,应该都是会家子,莫非大人怀疑?”

杨凌摇摇道:“在关外行走,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功。在关外行商赚了大钱的人,身边要招收一批身手高强的随从、保镖,也易如反掌。他是汉人,势大金多,护从如云,这都算正常的,不足为奇”。

成绮韵眸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她掩着唇轻咳两声,说道:“那大人认为他有何可疑?”

杨凌思忖道:“他若是行商,在这个当口来到这里,该是为了什么?”

成绮韵道:“自然是趁各个部落贵族们齐聚朵颜卫,来做几单大生意”。

杨凌道:“从他的气派来看,无论是出售还是进货,必然是大桩生意,所用车马必多。然而在他的营帐周围,你看到了没有,护栏内全是马匹,清一匹的长途耐跑的蒙古战马,却没有一辆车子,他的货物呢?要怎么运来运走?

商人无利不起早,就算他这次来只是为了结识一些蒙古权贵,为今后的生意铺路,也没有白来一趟不携货物的道理。”

“或许他也垂涎于银琦女王的地位和美色,想要参加那达慕,搏一搏这女王夫婿的宝座呢”,成绮韵仍在逗他。

“那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酗酒狂欢”。

“大人说的是,这人的确有些可疑,回去后我就派人对他调查监视”,成绮韵‘心悦诚服’,笑微微地道。

她的笑很可爱,杨凌见了忍不住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成绮韵调皮地向他扮个鬼脸,脸上的笑更甜了。

曾经,她最喜欢显示高人一等的本事。现在,她却宁愿让杨凌以为只有他发现了其中有古怪,看到杨凌剑眉微蹙,一脸深思的样儿,便觉得无比可爱,无比动人。

原来,让自已所爱的男人英明神武,比自已料事如神更有成就感。

原来,哄自已喜欢的人开心,自已会更开心。

原来,当一个小女人,比当一个强女人,心里会更满足。

成绮韵微眯着眼,小鸟依人地倚在杨凌身旁,心里荡起一片微熏的醉意。

回到营寨了,夜色更深,营寨中只有几处亮起灯火,但是杨凌等人一踏进营帐范围,就不断地有佩剑带刀的侍卫从暗处闪现,察问他们的身份。

当到了最核心地带时,更是有几支巡弋的队伍,在营帐周围悄然穿行,护侍周密。

“站住!”一声轻叱,一队巡弋的人迎了上来,尽管杨凌等人是穿过层层检查才来到中心营帐,但是他们仍不敢马虎。

灯笼举起,照在杨凌脸上,成绮韵在一旁低声道:“他叫席斌,原是柳彪他们训练出来的第一批内厂侍卫,当时便已是个百户,为人很是机警能干”。

席斌也看清了一身半蒙人装束的杨凌和成绮韵,忙欠身道:“国公爷、成档头,你们回来了”。

成绮韵应了一声,说道:“嗯,我们已经回来了,营盘加强巡弋保卫,去吧”。

“是!”席斌按刀应答,向杨凌二人欠身一礼,一摆手,带着侍卫们闪开了。

成绮韵把追随在左右的侍卫们都打发开,然后妙眸流盼,似笑非笑地道:“大人在哪里歇息?”

杨凌这才发现有点问题,前边三帐营帐成品字型排列。中间一顶,就是他们傍晚议事的所在,那是成绮韵的住处。左边,是阿德妮的住处,小小的窗口缝内,还隐隐露出一线灯光。右边,是红娘子的营帐,已是一片漆黑。

杨凌迟疑一下,握拳就唇轻咳两声,硬着头皮一指阿德妮的住处。

成绮韵吃吃地笑了起來,笑的杨凌脸上有些发热。

成绮韵眸中艳光流转,星光月色下犹如一对熠熠闪烁的宝石:“那韵儿回房睡了,大人早些安歇”。

娉娉婷婷,行至帐前帘儿一掀,灯光透帘而出,成绮韵忽尔回眸一笑,翩然闪进了房去。

杨凌吁了口气,扭头望着红娘子那顶毫无声息的营帐,过了片刻,才举步向阿德妮房中走去。一掀帘儿跨进去,杨凌不禁愕然,帐中灯光明亮,锦榻帷幄已经放下,可是薄幕中却没有伊人身影。

他刚刚转过身,想出去寻个人来探问,旁边人影一闪,一个只着绮罗轻裳、玉体柔软婀娜的人儿已经扑进了怀中,那双丰盈姓感的嘴唇已经热情地吻上了杨凌的双唇。

杨凌松了口气,双手在那丰腴肥嫩的隆臀上一捏,怀中的人儿便发出一声娇呼。杨凌已就势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把她抱上了宽宽大大的矮榻,帐中一时春色无边脚下是柔软的青草,踩在上边就象踏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柔软而富有弹姓。

这一大片草原,大约密集着百十处营帐,全是以各种身份在此驻扎的侍卫,但是尽管如此,席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尽管他把守的是最后一关,紧紧环绕在三处核心大帐处,在这里巡弋责任虽最重大,其实事情也最少。

他还年轻,才刚刚三十岁,本来只是一个神机营左哨营中的小小校尉,却阴差阳错的入了内厂,很快凭着精明强干当上了百户,他满足了,本以为这辈子能混到这个位置也就知足了,却不料内厂精英一夜之间全部剥离,由明变暗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从此,他被调到了塞外,在这里,现在他有了自已的一处牧场,二十几个牧民和奴隶,还买下了两房年轻、美丽的姬妾,被当地的普通牧人尊称为席老爷。

他很珍惜眼前的一切,他也相信只要跟着国公干,他能拥有的会越来越多。杨凌、成绮韵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谁敢动他们,那就是和他席老爷过不去,就是砸他的饭碗、毁他的前程,他手中的刀就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去。

一夜只有两个班,还得一个半时辰才能换班休息,席斌抬头望望天边皎洁的明月,攥紧了被捂的发热的刀柄,继续不知疲倦地游走起来。

“站住!什么人?妄动者,杀!”随着席斌一声低斥,他手中的长刀已呛然出鞘,挥映出满天星光,带着一团杀气卷向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一个小队全都猛扑过去,两个人挥刀,同他形成了品字狙杀阵形,另外六人错分左右,堵住了那人逃逸的任何一个方向。

“啊!别!别放箭,我!是我!”

杨凌大逞神威,把热情如火的阿德妮熬成了一团烂泥,终于放心不下那个既刚强如山、又楚楚如水的崔莺儿,于是蹑手蹑脚地跑了出来。他提着袍子正小心翼翼地摸向红娘子的睡房,席斌这一声吼,把他吓的一哆嗦,当即站在了那儿。

席斌刀下倒有分寸,钢刀加颈,却未伤分毫,他这时才定睛细看,这一看立时吓出一身冷汗。席斌连忙挪开刀子,惶然道:“国公爷,您您这是?”

“我啊刚到这儿,睡不习惯,想想这儿又没个城池围墙什么的,不放心,出来咳咳,巡视一番”。

灯笼挑过来了,国公爷这模样,长发简束于脑后,身上穿着小衣,怀里抱着衣裳,脚下趿着一双靴子,脸上还有隐隐的汗痕席斌尴尬地道:“国公爷尽管放心,有属下等守在外边,那是万无一失的。呃,属下去那边巡视一番,国公爷就请安心休息吧”。

“好,好!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席斌一边说,一边提着刀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杨凌左右看看,连忙一溜儿小跑冲到红娘子帐前,一挑门帘儿溜了进去。帐中没有点灯,但是那一角窗子却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来,透进一柱月华。

杨凌低声道:“莺儿,莺儿,睡了么?”

帐子里没有一点声息,杨凌笑笑,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渐渐适应了帐中的明暗,便向着那帐中的床榻走去。

轻轻在床边坐下,伸手一摸,正是莺儿圆润的肩头,那肩头一抖,便将他的手甩脱了。

杨凌赫赫地笑起来,笑完了大剌剌地把鞋一踢,光着脚儿上了床,床上的美人儿一被他挨近了,便恨恨地一拱,却不知是否无意,身子便向里挪了那么一角,给他腾出了地方。

“啪!”丰臀上挨了一记,杨凌笑嘻嘻地道:“嗳,这么晚不睡觉干吗呢?还生我气?”

崔莺儿背对着他没有吱声,过了阵儿却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杨凌心疼地贴近了去,伸手抚她的脸儿,却触及枕上湿了一片,人家这一晚也不知暗暗落了多少泪了。

杨凌柔声道:“傻丫头,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声色俱厉地训斥你,而且还狠起心来让你伤心这么久么?”

崔莺儿止了哭泣,却不言语。

杨凌叹息一声,低低地道:“因为我怕,真的怕啊!”

悠悠的一叹之后,便再无了声音,只有两人前胸后背因为呼吸做着轻轻的接触。

过了一阵儿,莺儿见他始终不再说话,有点忍不住了,带着鼻音儿低声道:“你怕什么?”

杨凌心中暗笑,声音却更加温柔,腻的自已直起鸡皮疙瘩:“怕你出事,战场厮杀,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怕你部署失误,朝廷大计就此夭折,你和何时方能聚首?我怕弃仇从此没有了母亲,我怕”。

他的手温柔地替崔莺儿拭去脸上的泪珠:“怕我的小莺儿从此离开了我,天人永隔,再难相见。那么的训斥你,又狠下心来让你用一晚的时间来好好想我的话,就是要让你刻骨铭心地把它记住。你必须得好好体会这番话,战场上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神勇如关公,也可以走麦城。我宁可让你哭泣、让你恼我,也不要失去了你”。

啧啧,可怜英雄盖世的红娘子,什么功夫都不怕,就是没经历过这种含情脉脉的肉麻功,那一颗心忽然间就舒坦了许多。杨凌的手再伸过去,那身子也就软软的任他扳了过来,稍做抵抗就让他揽在了胸前。

“那你你不会私下里跟我说呀,你当着她们,让人家怎么下台?”似嗔似怨,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杨凌嘿嘿地笑了:“私下说,我怕你印象不深。”

“嗳,别生气了,其实也是借此说给她们俩个听嘛。你们三个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我今天不这样,只要一离了我的眼皮底下,翻江倒海的事儿都敢做,生死攸关的时刻,捅出点漏子怎么办?我这样,她们两个才会听在耳朵里,认真记心里嘛!”

崔莺儿一听那刚刚消下去的火儿又起来了,她[***]地道:“好呀你,你这是杀鸡给猴看,拿我崔莺儿立威呢是不是?”

“你离我远点,别碰我!”

“人家不喜欢你碰我,你怎么没脸没皮的?”

“咳,我给自已的女人要什么脸皮?”

“谁跟我说的?从现在起,我就得把自已当成白衣大盗杨英,得让自已也信了才骗得住人?我现在就是白衣大盗、大元北英王杨英,男人你也要?”

“要!”杨凌笑的很邪兴,估计如果有灯,那脸上的表情也很欠揍:“如果男人长的象你这样美,身材这么好,那我就要”。

“你无耻!”

“嘿嘿,我的小莺莺,还有更无耻的呢,你要不要?”

“不要!”

“说要!”

“不说!”

“唔唔嗯嗯”。

先是挣扎使床铺发出的吱呀声,然后过了一阵儿,是某个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咿呀的反抗声。

再然后,是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说!说‘我要’!”

“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抗议,象爬了一个山坡,拔了一个高儿,又滑了下来。

“说不说?说不说?”杨凌已经与阿德妮干柴烈火,做了一锅喷喷香的大米饭了,这时心里并不急,他有心逗得红娘子屈服,所以如蜻蜓点水般撩拨着她,却始终不肯叩关而入、直捣黄龙。

崔莺儿被他逗弄的娇躯难耐地抖动着,肢体已发出了热情的召唤,但是却咬紧牙关始终不肯投降。

杨凌俯在她的身上,轻轻用胸膛刮弄着她两粒紧挺的凸起,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意,对她诱惑地道:“乖乖小莺儿,说呀,说‘我要’,相公就给你~”。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崔莺儿的脸上,崔莺儿忽然一挺腰,那力道有如一条柔韧有力的白蟒,一下子把杨凌掀翻在榻上。大床很大,足以躺得下六七个人,杨凌一百多斤的身子被一下弹开,摔在软绵绵的床上,正觉晕头转向,一只妖娆的、月光下无比魅惑的雌虎,覆在了他的身上。

满足的一声呻吟,继续便是快而有力的筛动凤在龙之上,别有一番风情!

席护卫撞破了国公爷的好事,自已懊恼不已,在周围转悠了很久,才敢再次接近三人的营帐。不料他刚刚走近了来,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红娘子的帐中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向阿德妮的营帐。

坏了!此时皓月当空,席斌窥的清楚,那不是偷香窃玉的国公爷还有哪个?他领队在前,刚刚从一处营帐后拐过来,一见这情景马上向后一摆手,刷地一下隐向帐后。

后边的侍卫不知出了什么事,马上紧张地拉出了腰刀,静夜中传出一阵“呛啷”声,把席侍卫吓的额头青筋直冒。

杨凌猛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恰看到营帐一角有人闪向帐后,同时传出拔刀声,那处营帐正是成绮韵的居处。杨凌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低斥道:“谁?”

席侍卫讪讪地从营帐后站了出来,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耷耳地道:“国公爷,是是我”。

“啊席侍卫,你咳咳,你又巡夜啊?”

“是啊是啊,国公爷您您还睡不着呢?不不不,您还在巡视呐?”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双方发出一阵干笑,席侍卫道:“国公爷,小的要去那边巡视一下,呃国公爷早些歇息”,说完席斌领着人又逃之夭夭了。

杨凌吁了口气,马上踮起脚尖儿向阿德妮房中蹓去,刚刚蹿出两步,一声清咳,杨凌停步望去,只见成绮韵营帐帘儿掀着,室内灯光将那穿着薄纱轻衣的姣好胴体映的玲珑浮凸。一个袅袅娜娜的美人儿倚着帐门儿,慢条斯理地道:“大人?”

“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原来韵儿你也睡不着啊!”

成绮韵噗哧一笑,说道:“大人舞枪弄棒的巡了半宿夜了,人家听的心惊肉跳,哪里睡的着嘛,既然睡不着,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呃好,那那就喝一杯”,杨凌硬着头皮走去。

两个人一进屋,门帘儿一放下,成绮韵便格儿地一声笑,说道:“你呀,好处也是短处,别人家的老爷就算妻妾如云,也只有女人服侍男人开心的本份,谁在乎女人家想不想得到怜惜?

你肯疼惜她们,雨露均沾,那也由得你,可是一路鞍马劳顿,刚刚到了这儿,正劳乏着呢,你的身子自已总该爱惜着些。唉,还不去睡?”

杨凌大喜,把袍子一扔,两个箭步蹿过去,嗖地一下,一个老头钻被窝,扑进了成绮韵香喷喷的卧榻。成绮韵走到床边吹熄了灯,也翻身上了床,杨凌把她娇软的身子搂在怀中,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心道:“草原上的人,应该不会起那么早吧?”

此时,成绮韵、杨凌先后授意要调查底细、监视行踪的那位大商贾帐中,也悄然闪进了一条黑影。他自黑暗中摸到矮几旁,摸出火石引燃了油灯。

那削瘦的汉子惊醒过来,他从帷帐中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即翻身下地,他只穿着一条犊鼻儿裤,上身裸着,露出一身满是疤痕的精壮肌肤。

“去,到后帐睡去,老爷我有桩大买卖要谈”。

两个体态妖娆的侍妾忙从榻上爬起来,慌乱地扯过衣衫遮住光溜溜的身子,简单穿戴已毕便下榻向那汉子施了一礼,悄然从角门儿避了出去。

那削瘦汉子走到矮几旁,端起一杯凉茶一口饮了,抹抹嘴巴道:“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对面是一个身材颀长、气度不凡的黑衣青年人,英眉俊脸,目似朗星,赫然正是宁王麾下的大天师李自然、弥勒教主唯一幸存的儿子李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