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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祭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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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申依依给丈夫喂完了药,一扭头瞧见公公走进来,连忙向他施礼问好。这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她是李家少爷李维的娘子,过门儿已经三年。

“嗯”维儿好些了么?”,李思逸点点头,向儿媳妇问道。

申依依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掠起一抹忧愁:“还是老样子,夏天天热”尤觉气闷,过些rì子相公或许会好些。”

李思逸嗯了一声,见儿子病恹恹的,连和自己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儿媳妇说道:,“天晚了,你们早些歇些了吧。”

离开儿子的房间,李思逸便开始巡视起来。他的家院很大,李家造纸作坊就设在自己家里,地方自然不能太小,因此家院的位置在济南城里也比较偏僻,建在北城近水的地方。

李思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是自幼体弱多病,李员外偌大年纪了,借不上儿子的力,仍然只能自己cāo持家业,虽说把两个侄子都弄来帮工”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子,眼见自己渐葬老迈,儿子撑不起这个家,又没个孙儿承继家业,李员外也是心事重重。

李家是开造纸作坊的,明初时候,有官办造纸厂,也有民营的手工作坊”造纸业是大明较为重要的手工业,官营作坊的纸张很多还要卖到国外去”民营的则主要是对国内销售,开办造纸作坊的称为槽户,李家造的纸供应着济南的几家大书商”家境很富裕。

李家造纸主要是用嫩竹和木材为原料,竹子需要从南方放水排运过来,成本高些”不过竹纸sè白而质韧”可以用来制作质量上乘的纸张,还是很有市场的,普通的纸张则用树木制造,包括印刷书籍、年画、对联、壁纸,乃至草纸、冥钱用纸等等”李家作坊一应俱全。

“杀青”室,发酵池子,堆放竹子和木料的棚子……

李员外提着灯笼,逐一检查着,看看堆放、清理情况”检查有无余火未灭。天晚了,雇工已经离开了,大院里除了李家老少和两个侄子以及两个长工,就没有其他人了,显得有些冷清。这些事儿本来让侄子走一遍就成”不过李员外勤快了一辈子”习惯了自己检查。

“东家,大生书铺派了伙计过来,急订一批纸张。”,一个长工领着一个店伙计向他迎上来,李员外在竹子堆旁边站住了,举起灯笼照照”笑道:“喔”是姚皓轩呐”有什么事啊?”,来人二十出头”是大生书铺的店伙计,叫姚皓轩,李员外对他很熟悉。姚皓轩微微打个酒嗝儿,忙掩了酒气”笑着施礼道:“李员外,这么晚来”打扰您了。是这么回事,朝廷颁令”烙后南北分榜”各取其才。

咱们济南府许多原本只考中个秀才便想就此罢了的读书人都来了jīng神,想要再进一步,中个举子什么的。这一来,所需要购买阅读的经史子集、八股文章就供不应求了。我们何掌柜的打算抢在其他店号前边赶印一批卖与书生们,需用纸张若干,您瞧瞧。”姚皓轩递过张纸来,李思逸展开一看,上边记的都是各种规格和质量要求的纸张,李员外估算了一下自己作坊的产量,如果再雇几个帮工,应该能及时交货,便笑不拢嘴地答应道:“好好好,没有问题”你告诉何掌柜,我们一定能及时交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这订金就不用了”到时一并算帐就好。”

这厢说着”几个人影已悄然摸进了李家二一个夹了肉的墁头顺着地面丢了出去”李家养的那只老黄狗只叫了一声”便嗅着香味扑上去,一口叼住了墁头。“噗!”一个人影顺势窜出”手中刀顺势一抹,那黄狗呜咽一声”便弃倒在地。

几个人影迅速潜进了李家院落,带头的是牛不野,他对李家很熟悉,几个人迅速赶到长工房,一个长工坐在灶前,正在烧着饭,红红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另一个伙伴回来了,他又往灶里塞了几根干柴,才直起腰来,漫不经心地道:,“李哥,去取坛咸菜吧”顺便录几根大葱。”

“噗!”

一根粗大的门杠子狠狠地敲在他的头上,他的头立即像是敲碎了的鸡蛋”鲜血和脑浆流出来,因为颅骨塌陷”他的两只眼球都被挤出了眼眶”他的身子仍然坐在灶前,僵硬了片刻,便向前一栽,半张脸趴在铁锅沿上,炙得滋滋直响。锅中熟饭的热气烘烤着他的脸。身后那个人转身离开了,灶中的火渐渐向外蔓延,先是燎着了他的前襟,然后整个人都陷入火中,成了一个火人……

李忠是李思逸的大侄子,晚上喝了二两黄汤,微微有些醺意,回房躺下没多久,有些尿急,他便扔下蒲扇,跋了鞋子哼着小调赶往茅房,解开裤子刚刚开始放水,一双刚劲有力的大手便从后边伸过来,勒住了他的咽喉狠狠向后一扳。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李忠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哼唱声便戛然而止。那人一松手,李忠便向下一倒”半个身子跌进茅厕,卡在那儿,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贵是李忠的哥哥,他已经结了婚,单独住一间房。娘子已经身怀六甲”两口子躺在床上,正幸福地说着悄悄话儿。天气热,两人穿的都不多,娘子身着小衣,臂膀和大腿都露着,李贵干脆赤条条地躺在那儿,只在肚皮上搭了一柄蒲扇”油灯光线昏暗,也看不清甚么。

“嚓”地一声轻响,插着的房门居然被人拨开了,门栓大概注了油,毫无声息,要不是开门时那吱呀一声,李贵根本注意不到。

“什友人?”

季贵赤条条地跳起来怒喝”来人早已抢到炕边,一拳将他打翻”伸手一扯床单,向上一罩,便把夫妻俩一起拖到了地上。

“砰!卟卟卟……”,拳脚如狂风暴雨般向肉沙包打去”沉重无比,夫妻二人只惨叫了数声便没了声息,三条大汉冷哼一声,闪出了房间,被单下,深sè的血液汩汩地流了出来……

※※※※※※※※※※※※※※※※※※※※※※※※※※※

李员外是被打晕的,他正和大生书铺的伙计姚皓轩说着话,旁边那个长工突然惨叫一声,身子向前一挺,胸迂露出半尺长的钢刀,李员外一吓,手中的灯笼一下子掉在地上”那张订货单也撤手飞落,紧接着正要躬身施礼的书铺伙计姚皓轩也是一声惨呼,紧紧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一个大汉从他后腰抽出血淋淋的钢刀,向李员外狞笑一声。地上的灯笼燃烧起来,李员外借着火光一看,认得此人是教首牛不野身边的亲信弟子凌破天,他指着凌破天正要大声惊呼,后脑猛地挨了重重一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他从昏迷中再苏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拖回了客厅,手脚都被反绑着”牢牢地捆在柱子上,嘴里勒着一条麻绳,好象马衔一般,只要勒紧了就根本就喊不出声来。

牛不野派了人在夕边放哨”他却不知道”早已有人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在他派人去厅外把风前,那人已经在前厅廊柱后的yīn影处藏匿了起来。

客厅里灯烛通明,四下里站着几个拿刀的汉子,坐在上首的一人大马金刀,李员外一看不由得沏骨生寒:“牛不野!”被官府满城通缉的牛不野不但没有逃走”而且就坐在他的面前!

“相公!相公!爹,相公他不行了。”

忽地听到惨呼声,李员外扭头一看,只见老妻被绑在另一根厅住上,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儿子则伏在地上,面前一瘫紫黑sè的血迹”儿媳妇伏在儿子身上,正向他急急呼救。

他的儿子并未受人殴打,可他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被人拖进大厅,往地上一丢,就哇地吐出一口污血,就此晕厥过去。

“牛不野!你骗我入会,诳我钱财,如今还要怎样?”

李员外不知儿子死活,猛地转向牛不野,目眦yù裂地问道。

牛不野坐在太师椅上,一只脚蹬着面前一只脚凳,沉沉地道:“李思逸,你背叛教门,出卖兄弟”应该知道,会受到什么下场。”

“我背叛教门?如果不是你骗我说,入教礼佛,潜心修行,可以成仙得道长生不老,如果不是你说”只要入教可免一切刀兵病苦灾厄”我好端端的rì子不过,入得什么教?可我入了教门之后得了什么好?我儿停了药,病却越来越重,丝毫不见好转:我整rì里提心吊胆,还要时时被你讹诈钱财,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难道是大风刮来的”

“叫他闭嘴!”

牛不野恼羞成怒,李员外口中的绳索立即被猛地勒紧,唔唔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牛不野冷酷地道:“摆香案,祭白莲,剜出他的心,祭奠兄弟们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