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田力山起早到东大的男生宿舍收衣服,在研究生公寓没有遇到张恪,只知道他住这栋楼就是,收过一轮衣服送回洗衣店里,看到原先印染厂的打字员张文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在洗衣店里帮忙熨衣服,皱着眉头问她:“你不用上班去?”
“不想去……昨天晚上硬给那个猪头张经理硬给拉去陪客户吃饭,饭桌上那个猪头还问我晚上继续加班家里会不会放心之类的话,我一激动就将一碗红烧肉泼他脸上了,今天还怎么去上班?”
“我要出去,你陪我走一趟。”世道如此,田力山咂咂嘴也不说多什么。
“要还是在猪头张那样的家伙手下做事,我可不干;我就帮娟子姐在店里熨衣服得了,只要管我有碗饭吃;过一两年就把自己嫁出去。”
田力山只当张恪与市委书记罗君认识,将材料交给张恪,也是希望他能将材料交到市委书记罗君手里。
张恪昨天的话,他记在心里,橡树园那里总是要跑一跑,不跑可不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田力山与原丽丰印染厂的青年女工张文丽赶到橡树园设在丽丰园区的筹备处,希望橡树园能为丽丰印染厂的下岗职工挤出几个工作岗位。
橡树园这边,比一般工厂要晚半个点才到工作时间,田力他们赶到时这里才6续有职员出入。
橡树园筹备处经理赵鹏认识田力山,当初他与王维均、苏津东等人想进丽丰印染厂参观,就是给田力山领人堵在门口,扭搡中,害他衬衫的钮扣都掉了两粒。他昨天夜里给张恪找过来说起丽丰印染厂下岗职工的事情,看到田力山,当然不敢马虎。忙邀请田力山坐他的车进园区,没想到旁边那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跟田力山是一起的,昨夜里倒没有听张恪提起过。
虽然昨天就有些期待,田力山却是这时候才豁然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也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
“田厂长,这都是我们平时工作没有做到位,还要劳你亲自跑一趟。”要不是田力山一大早就在园区门口候着他,赵鹏都打算上午到北门洗衣房走一趟,毕竟是张恪亲自交待的事情;一到办公室,就直奔主题,也不耽搁彼此的时间,“橡树园正打算成立物管中心。橡树园地情况。田厂长您多少也有些清楚,两个创业园区、核心研区以及青年公寓的后勤物业管理,事情又多又杂。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头疼的问题。田厂长您算是给我们雪中送炭来了。我这边有份工作岗位的表格,田厂长,您先帮我看看,适合推荐什么人来。你尽管推荐……薪水可能不会太高。”
田力山接过表格,有近四十个工作岗位。水电修维也要算技术工种,大多数是园艺维护、清洁卫生、安保之类的普通工勤岗位。也不能要求太高,这年头,有份工作不容易,特别是那么年过四十岁的中年职工,再找一份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
翻到后面有薪资地详细介绍,嗬,赵鹏嘴里说薪水不高。将基本工资、房贴、车贴、伙食补贴加一块。一名普通工勤人员的月收入比之前印染厂的熟练工还要高出一截。
张文丽凑过头来看着,工资待遇虽说不错。但是这些清洁卫生之类的工勤岗位,对她这样才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来说,未免有些不适合,心里挣扎着犹豫着,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倒是明白她心意似的,赵鹏又从抽屉里拿出几份表格递给田力山,说道:“还有一些工作岗位,要求可能稍高一下,对原丽丰厂地职工,我们可以放宽一下要求。内勤秘书、文字秘书之类岗位,高中、中专毕业的女孩子,也可以考虑,英语基础方面,高中、中专毕业的人总会有些基础,进来之后再考虑加强培训一下……我把橡树园还空缺地职位以及近期要招聘的职位,都让田厂长您看一下,总之,这些职位都会优先录取原丽丰厂的职工……”
田力山倒没有想到能一下子安排这么多人的工作,激动得都有些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我们还有一个请求,还想请田厂长勉为其难……”赵鹏按着张恪地吩咐说道。
“嗯……”
“橡树园想聘请田厂长担任物管中心的副经理,物管中心暂时不会有经理,所以是想请田厂长负责橡树园物管中心地工作……”
“啊?”田力山了一会愣,迟疑的说道,“我能不能推荐更合适的人选?当然,这种高级职务,不该我来胡说八道。橡树园帮我们这么大的忙,但是丽丰厂还有近百号人的工作没有着落,另外,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承蒙橡树园看得起我,我……”
“哦,”赵鹏听田力山这么说,应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交给随田力山过来的张文丽,说道,“这是一份工作推荐表,麻烦张小姐帮我去文印室复印一下……”
张文丽愣了愣,搞不清赵鹏为什么指使她去干活,也不好说什么,接过表格出办公室找文印室,这时候倒有闲情好好的欣赏橡树园地办公环境,觉得这才有大企业地现代气派,完全都看不出原先印染厂破落的痕迹,就特别向往能进来工作,似乎文字秘书还可以胜任地。
将张文丽支使出办公室,赵鹏将田力山交给张恪又从张恪手里转交到他手里的材料拿出来,对田力山说:“田厂长说有些别的事情,是指这些事情?”
田力山看到材料在赵鹏手里,才确定张恪原来与橡树园这边的关系更密切些,点点头,说道:“我毕竟是从市纺织总公司办了退养手续下来的,有余力做些事情,虽然知道有些事情很难……”
“田厂长打算为全市的下岗职工筹备一个促进再就业的服务所,我们都很敬佩田厂长您。”要是田力山答应担任橡树园物管中心的副经理,按照张恪的吩咐,赵鹏不会拿出这份材料出来,只会尽可能地在橡树园的范围之内为丽丰厂的下岗职工安排一些工作机会。不能对人有过份的苛求,田力山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就很了不起了,但是田力山还能坚持走下去,张恪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有些事情,赵鹏要将张文丽支走才能跟田力山说,“办这个服务所的经费,我们橡树园可以全额赞助,不过有两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田力山真是没有想到今天能一下子获得这么多,他还打算先看着丽丰厂的下岗职工都有了着落之后。就扯开脸皮跟市里谈再就业促进服务所地事情。
“促进再就业的服务所,总归是要挂市某个部门名下,无论是市总工会也好、市劳动局也好。这份材料,希望田厂长稍稍修改一下,有些数据,别人需要掩耳盗铃。就让他们掩耳盗铃好了,现在国家都没有给下岗这个问题定调。就怕有些政府官员不大容易接受。不占用他们的经费,还能做些实际的工作,总不会有太大的阻力。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田厂长跟市里有关部门谈的时候,可不要说是橡树园主动提供经费。要不这样,这几天,田厂长带着十几二十名工人到我这里来做做客?还是要田厂长您做回恶人了。”
“为什么?”田力山不解地问。
“这个。田厂长将这份材料交给过谁。就是谁这么吩咐我的,我也大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要让橡树园看起来比较为难就是了……”
田力山想起张恪昨天要他今天领些工人来堵橡树园地大门,还只当他是开玩笑,没想到赵鹏今天真一本正经的提起这个要求。听赵鹏的口气,张恪的吩咐是不容他们这些橡树园地管理层置疑的,真不清楚那个青年是什么人,还真是神秘莫测呢。
“行,这个恶人我做得。”田力山一口答应下来,说道,“为了不影响你们地工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跟我说说……”田力山中午就领着十七八名中年女工到橡树园员工餐厅来抗议了,还先在餐厅吃过饭,大中午的,又跑到东华大道边将丽丰园区大门给堵上,扯起“下岗工人要生存、要工作”的横幅。
丽丰园区大门离学府巷巷口也就一里多路,有个风吹草动,学府巷这边也就知道,孙静檬不晓得生什么事,张恪不可能这么反复无常吧?打他手机,一直占线,孙静檬没有耐心,就骑着单车直接到研究生公寓找张恪。
张恪头肩夹着手机给她打开门,让她进去,嘴里没有停止讲电话:“哦,王市长,我晓得这事了,工人代表既然提出意见,要帮着促进我们的工作,我们当然要吸取改进。你跟罗书记说一下,这件事情麻烦他操心了。工人代表提出这些条件也是情有可原的,四五个月没有新工作岗位,换谁都要急,我们完全能够理解工人代表的心情,而且这些条件也很合理吧。可以的话,请市劳动部门或市总工会出面协调一下,橡树园这边,我看就让赵鹏亲自出面谈好了,能够接受地条件,我们都会尽力接受地……不为难,不为难,真的不为难……”
“你是演那出戏啊?”孙静檬坐在张恪地床上等他将电话讲完,才确定他也正是跟别人说这事,“我怎么看不明白,还以为你真是好人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好人来了?”张恪摊了摊手,跑过去将门关上,附到孙静檬的耳朵根上说道,“这还是在演戏,不要出去乱说……”
“啊?”好像真是多大的秘密似的,温热的鼻息吹着耳根痒痒的,孙静檬美眸横了他一眼,“为什么啊,你不觉得多此一举?”
“不啊,昨天回来看报纸。”张恪趴到床上,将床头一份报纸拿过来递给孙静檬看,“看了上面一篇报道,就想着还是演一出戏为好……”他则双手抱头仰躺在床上。
“真是莫明其妙,”孙静檬嘟着粉润的嘴唇,看了报纸上的报道之后,看着张恪。眼睛有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生?”
“这是一个神奇地国度,什么情况不能生?”张恪仰躺着撇嘴笑了一笑,有些阴冷。
前段时间,媒体报道了建邺市建材商人邵兴光十五年来倾家荡产共拿出两百万资产出来做慈善的事迹之后。媒体为了吸引国人的目光,用上“慈善人”这个让人很无语的字眼。短短十数内。引来数百名索捐求助挤破邵兴光的家门,索捐总额过300多万。还有一名白血病患手持盖着6枚当地政府公章的求助信来找邵兴光“奉旨索捐”。十多名索捐找邵兴光索捐不成,一齐跑到邵兴光独居的老母亲那里索捐吵闹。邵兴光地母亲在纠纷中气得多次吐血,昨天在医院病故。
昨天的报纸报道的是邵兴光母亲给索捐气死的新闻。
张恪他是遇车祸早,没有遇上网络逼捐的壮举。
“田力山要搞促进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服务所,我要是袖手旁观。就太冷漠无情了,”张恪说道。“但是这本是政府职能范围内应做地事情,我们太主动,不能讨好到政府的官老爷们,还要遭人忌恨。”
“为什么?”孙静檬疑惑不解的问。
“他们做不好,我们帮他们做了,这是在打他们地脸;还有就是这个缘故……”张恪朝孙静檬手里的报纸呶呶嘴,“这个年代,好人还做不得……”就算给新芜市的捐赠。基本上也掐着时机。像这次损赠一千万给新芜市的职业培训与旅游学校,恰好也是省市讨论他爸进常委地时机。媒体对公众进行宣传。当然是给世纪锦湖冠以乐善好施的美誊,新芜中层,多少知道世纪锦湖与张家地关系,世纪锦湖能拿这些钱出来,张知行往走小跳一步,也容易理解,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抵触心理,云池酒业的成绩还摆在那里,再说之前重建城防江堤时,世纪锦湖还捐了八百万呢,解了市里的燃眉之急。新芜高层与省里更是心知肚明这笔钱是锦湖出的,他们恰恰能更准确的理解张恪这么做的真实动机。
孙静檬挠了挠头,瞪眼看着张恪,感慨的说:“好复杂啊,你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快让我看看……”
张恪头伸过来摆到孙静檬的胸前。
孙静檬伸手抓着张恪地头揉了揉,眼眸低垂着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地视线正盯着自己丰挺的胸脯在看,换作往时会将他奚落一番,这时候,却好想将他搂进怀里,让他地脸贴着自己丰满的胸部。
孙静檬克制着心里的绮丽遐想,让张恪躺好,看着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呢……”两年前的冬季,在1978相遇时,张恪是那个穿纪梵希衬衫的干净男人,跟着叶建斌过来,谁也不告诉自己他的身份,跟一团迷似的,这两年,自以为渐渐知道一些事情,却现这个男人在自己眼里还是一团迷,诱人迫切想解开的迷。
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孙静檬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宿舍时跟张恪粘在一起,再就酒吧里还有好些工作要准备,就与张恪一起出了研究生公寓,下楼时还遇到林冰来着。
孙静檬要去酒吧,张恪要去图书馆,俩人合骑一辆单山在合欢山东山脚下分开。单车让给孙静檬骑走,张恪继续往前走,没走两走,就听到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扭头看了一眼,一辆明黄色的法拉利550马拉内罗跑车从东门冲进来,过校门时也没有丝毫减,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车磕着碰着那里就是十几二十万的损失。
九七年在国内开着一辆法拉利550马拉内罗,即使龟行驶也能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何况车能带着路面上的落叶都飘浮起来。
这车贼不便宜,抵两三部奔驰140。
路上的学生纷纷避让到路牙上,孙静檬也下了单车让到路牙上。站到路牙上,孙静檬想起件事忘了没跟张恪说,朝张恪招手让他过去。
这年头,谁都恨不得将嚣张两个字刻到脸上。
有钱人玩酷,除了名车美女之外,似乎没有更嚣张的利器了。
张恪还得小心翼翼的贴着路牙走,他的小身子骨可经不起那横冲直撞的法利拉撞一下。离孙静檬还隔着几米呢,就看见那辆明黄色的法拉利在孙静檬骤然刹住,一个戴着蛤蟆镜的青年探出头来,拿有着一股怪腔调的普通话问孙静檬:“小姐,你们学校的留学生公寓在哪里?”
嗬,这家伙车开这么快,眼睛都忘记往路两侧搜索美女。
看着这家伙跟孙静檬搭讪,张恪也装着是毫无相干的人在旁边看热闹。只是跑车急骤停将路上的浮尘都带动起来,要捂着口鼻,让张恪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往车里看了一眼,这个嚣张青年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姿色丝毫不差于孙静檬的明艳女郎。
女郎脸上没有带墨镜,是那种韩国美女的典型脸形,不晓得是不是整过容,即使整过容,大概男人也不会拒绝看这么一张美艳的脸。张恪视线往下移了移,鼻血差点就冲出来,他一直以为晚晴的胸够丰满了,总觉女人真要有个g罩怀,也够夸张的,却完全的没有预料到有着天使脸蛋的女人再来个g罩杯的大胸竟会给人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
要不是时间不对,张恪都怀疑是韩国那个叫林智慧的车模到国内来了。
“啊,”孙静檬没有看到站在她身子侧后张恪那副猪哥样,但是坐在法拉利跑车里的这个青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量着的眼神让她肚子里窝了一团火,却巧笑嫣然的说,“你找留学生公寓啊,前面岔路口往右拐直开就行了……”要听孙静檬的话,会直接开出北门去。
“我是路痴,不管多简单的路都会跑错,小姐能不能送我们一程?”那青年将墨镜摘下来,露出典型的韩式单眼皮眼睛,非常有自信的邀请孙静檬坐上他的法利拉,他都无法想象这世界还会有几个女人有机会却会拒绝坐进法利拉马拉内罗跑车,转过头吩咐他身侧的艳丽女郎,“巧贞,你坐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