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木扶手软椅上,吃着允儿白净的小手递过来的野枣,实在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野枣是山上长的,杜大姐摘来了半皮包。允儿细心洗过,虽然酸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山枣比兰姐常买的金丝小枣还要有嚼头。
“首长,您刚刚是不是闷坏了?”允儿小心翼翼的问,刚刚吃饭时首长一言不发,只是听自己和杜大姐母女三个说话,允儿怪不好意思的。
唐逸笑道:“怎么会?两个小家伙多有意思啊?”
想起刚刚娇娇和婷婷唱歌跳舞的可爱,允儿也甜甜的笑了。
这个房间是艳阳天宾馆的标准间,虽然摆设简陋点,但很整洁,价格也挺便宜,一百块钱一晚,当然,唐逸和允儿是不会真的在这里过夜的,只是吃了午饭,开房休息一下,等晚点给两个小姑娘买点礼物,两人就回交州,唐逸会搭明天上午的飞机回燕京。
门被轻轻敲响,允儿忙站起身走过去开门,看着她英秀的身姿,唐逸就笑了笑,允儿,实在是应该进纪律部队的。
胡小秋领着杜大姐还有娇娇、婷婷走了进来,约好的三点,杜大姐在另一间标准间又哪里能睡的着午觉?娇娇和婷婷在房间好奇的跑来跑去被她一通责骂,就怕碰坏了人家的东西,更有些心疼钱,就在里面待两三个小时,就一百块钱?一百块钱,够她们一家生活两三个月的了。
进了房,杜大姐就拘束的道:“朴小姐,唐先生,真是过意不去,我和她俩就回去吧,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早知道要花这么些钱我们就不来了。”
允儿就回头看看唐逸,唐逸笑着站起身,“杜大姐,让允儿给她俩买几件衣服吧,跟你说个秘密,允儿是有名的作家,吃不穷她。”最近唐逸和允儿一起上街,通常也是花用允儿的钱,允儿和叶小璐,是唐逸的两个小钱罐。
杜大姐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
唐逸笑道:“杜大姐,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过允儿和娇娇、婷婷有缘分,你别太客气了,是,我这人铺张了点,可能你看不惯,回去我向允儿做检讨。”
杜大姐可就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觉得人家摆谱似的,急忙道:“我,我不是这意思,我知道,你们有钱,爱干净,人和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您和朴小姐这么高贵的人,当然要讲究,唐先生,您,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想想自己一家受了朴小姐那么多恩惠,也不差今天这点了,再推辞倒好像自己矫情,又道:“那,那就给俩孩子买身漂亮衣服,她俩今年就过年的时候添了身新衣服,快夏天了,就买两条十几块钱的裙子吧!”
唐逸微微一笑,杜大姐谈吐倒也言之有物,不太像农家妇女,至于给两个小丫头买衣服,唐逸和允儿本来的意思就是买几件便宜的路摊货,给她们穿上百的裙子,打扮成小公主?那不是爱惜她们,是在害她们。
出门的时候允儿小声对唐逸道:“首长,您说的跟我检讨是真的吗?”
唐逸瞪了她一眼:“顽皮!”允儿吐吐舌头,就跑到了前面。
唐逸挠挠头,允儿渐渐融入了现代社会,人也自信了,偶尔敢跟自己开个小玩笑,但和齐洁生活在一起,以后可不要学的太顽皮了!
……
新华道市场是小县城的大集贸市场,从市场供销大楼里出来时,娇娇和婷婷一对儿小姐妹已经穿上了漂漂亮亮的小花裙,虽然按照小地方的穿戴习俗,现在穿裙子还有些早,但看女儿开心,允儿又夸她们漂亮,杜大姐也就由得她们。
周六,进出供销大楼的人熙熙攘攘的,允儿这位清纯漂亮的女警官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从允儿身边经过的行人大多会多看她几眼。
在供销大楼的台阶上,允儿就问小姐妹俩,“请你们吃饭?麦当劳?”允儿知道麦当劳是孩童们的最爱,宝儿这么大了,还经常去吃呢。
唐逸苦笑,心说这种小县城又哪有麦当劳?
婷婷和娇娇已经和允儿很熟了,两人胆子大了些,一左一右的拉着允儿的手,可喜欢这位漂亮的姐姐了。
听允儿问话,小姐俩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稚声稚气道:“麻辣烫!”她俩听同学说过在县城里吃的麻辣烫多么好吃,当时馋得不得了。
杜大姐瞪了她俩一眼,“朴小姐不是想吃什么劳吗?吃什么麻辣烫?”小姐俩就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允儿笑道:“那就吃麻辣烫,哪里有呢?”
胡小秋来时眼观六路,赶紧说:“前面那条街拐角有,我来的时候看到了,我带路吧。”说着话就跑向桑塔纳,这是他和允儿第一次说话,心里叹口气,唐哥就是唐哥,红颜知己们一个赛一个的出色,难得的是关系捋得比官场上还顺,随即觉得有讽刺唐哥的意思,嘿嘿一笑,钻进了轿车。
允儿、唐逸等人也上了甲壳虫,娇娇和婷婷乖乖的坐在后座上,动也不敢动,来的时候妈妈就交代了,在车上不许乱动,不许说话,不然朴姐姐就不喜欢她们了。
桑塔纳在前,甲壳虫在后,慢慢驶离供销大楼,穿过了一条街,果然在一胡同和长街的路口上有一个麻辣烫摊位。
远远见到,唐逸就微笑问允儿:“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吃麻辣烫吗?”
允儿开心的点点头,说:“记得,我还求首长帮人来着。”
唐逸笑道:“现在允儿可不用我帮忙喽,小家伙现在也是百万富婆了吧?有几百万存款了?”
允儿小声道:“七百多万,齐洁姐帮我打理呢,首长,我一直想问您,她是不是偷偷给我钱啊?今年这还不到半年,她说买股票又赚了几十万。”
唐逸就笑:“就这她也没尽心,真尽心的话以现在股市的波动,她再做点手脚,你这小额投资翻番也有可能,再说了,你还在乎这点小钱,过阵子那笔新稿费又有几百万吧?”允儿名气越来越大,出版商给的版税也越来越高。
允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等,等这笔稿费到了,我想给大丫和,和小二每人选个玉,好点的。”
唐逸就一阵挠头,自己当时不过是戏言,说大女儿叫大丫,那等二小子生下来是不是要叫二狗或者小二?允儿倒记得清楚。
允儿说好点的玉,想来是准备将几百万全拿出来了,这个傻丫头,唐逸就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用,你的钱啊,留着咱俩的小宝宝出世的时候用。”
允儿俏脸一下通红,说:“我,我不行的。”唐逸自不知她每次都采用避孕措施,微笑道:“慢慢来,不急。”在唐逸眼里,允儿无疑还是个小女孩儿,最起码心理年龄还是很稚嫩的,唐逸还真不希望她太早的怀孕。
允儿红着脸,羞涩下更是喜悦,不管首长是怎么想的,他能说出要自己有宝宝的话就知道首长多宠爱自己。
唐逸却是想起了小妹,预产期是六月份,还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要多去看看她,多陪陪她了。
一黑一白两辆轿车在麻辣烫摊位前慢慢停下,看到车上下来一群人,老板娘马上热情的招呼,“有座位,您几位坐。”
只有一张小桌子和四个小凳,唐逸却是来到了摊位前,对老板娘说:“去胡同里面吧,别吃到半路来城管。”来时的路上,唐逸见到了城管的车正转悠呢。
老板娘看看表,就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就走,这就走!”
将木桌和小凳收起,推着摊位车向胡同深处走,又招呼唐逸几人道:“就走几步,不好意思啊!”
唐逸笑笑没有吱声。
来到胡同深处一家平房小院前,老板娘笑道:“到了,就这儿吧,这是我家,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改,平改了,曰子就好过了。”
杜大姐羡慕的道:“平改了给楼房吧?”虽然老板娘可能是下岗职工生活困难,但比起杜大姐来,那还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老板娘叹口气,“好像是吧,儿子老大不小了,等平改了,也好给他张罗个对象,现在的姑娘,没有楼房,人家看也不看你一眼。”
允儿用面巾纸仔细的擦拭小凳,看着觉得满意了,对唐逸笑道:“好了,你坐吧。”又想去擦别的,杜大姐吓了一跳,急忙抢过,说:“我来,您歇着。”朴小姐对男朋友出奇的好,甚至带着些恭敬,杜大姐已经习以为常。
大家围着方桌坐下,小姐俩坐了一个座位,杜大姐想将自己的座位让给胡小秋,胡小秋笑道:“您坐,我不吃这个。”杜大姐这才作罢。
老板娘的调料搭配的极好,煮肉菜的时间也恰到好处,唐逸微笑说好吃,那边小姐俩却是斯斯文文的小口吃着,想来是在朴姐姐面前不好意思狼吞虎咽。
老板娘也是个话多的主儿,和杜大姐就唠了起来,说到城管就愤愤不平,“我们下岗职工做点小买卖容易吗?摆个摊还跟做贼似的,这去哪说理去?”
杜大姐也道:“是啊,听说城里的城管比土匪还凶呢,朴小姐,唐先生,你们是大城市的人,你们那儿也这样吗?”
唐逸笑道:“其实吧,保持城市市容市貌,让城市整洁有序是应该的,城管部门的职工也很辛苦,不过有些地方的城管将管理城市的职责当成了权力,老子天下第一,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像你说的土匪似作风的也不少,影响了整个团体给公众的印象,但咱们也不要太偏激是不?情况会慢慢好转的。”
允儿自是连连点头,杜大姐笑道:“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老板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好和客人争辩什么。
说到城管,城管就来了,一辆城管巡逻车慢慢驶入了胡同,胡小秋见了皱皱眉,就迎了上去,挡在路中间示意他们下车,看到有人挡车,里面就有人火了,有一三角眼下车就骂骂咧咧的,“你他妈作死啊!”
胡小秋就掏出工作证晃了晃,胡小秋这种警卫员都有两种工作证,一种是公安部的证件,一种是武警部队的军官证。胡小秋亮的是公安部的证件,详细身份几名城管自是看不到,但公安部的红印是真真的,城管都蔫了,三角眼马上陪笑道:“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啊!”
胡小秋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三角眼笑道:“您这是,唉,今天我请客……”
胡小秋笑道:“不用了,我们有任务!”
看了眼那边着装的清纯女警,三角眼心里暗骂,有狗屁任务,但再怎么是地头上响当当的人物,也知道惹不起人家,三角眼就赔笑,上车,巡逻车慢慢倒了出去。
看着地面上有名的军头点头哈腰的离去,老板娘愣了下,又看了看唐逸和允儿,心知今天可能遇到大人物了。
唐逸偷偷瞄了允儿一眼,在允儿面前表现特权阶层的一面,总感觉有些心虚。
手机音乐响起,唐逸拿出来看了看号,就接通了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唐逸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是陈方圆打来的,万宝集团新年后已经上市,但这几天,股价突然暴跌,尤其是有传闻京城万宝旗舰店有食品质量问题,这个消息更是给股价的暴跌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唐逸皱眉道:“货品真的出问题了?”
陈方圆急道:“那怎么可能,是质量监督局的例行检查,有个牌子的奶粉出了问题,可那是奶粉的问题啊,全国超市都将这个奶粉下架了,可现在传的好像就万宝卖劣质产品似的,我看有人在捣鬼,证劵事务那边也认为是有人在狙击万宝的股票。”
唐逸恩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陈方圆就松口气,女婿知道了就什么问题都没了,本来他是不想给唐逸打这个电话的,毕竟商场上的事儿还是自己来解决的好,但刘飞平时也买股票赚点小钱,万宝是他的新欢,股价大幅下落令刘飞差点气死,打电话痛骂陈方圆一通,听陈方圆说可能有人捣鬼刘飞就建议他跟唐逸说一声,说这里面可能有文章,有了借口,陈方圆自是乐得清闲,将闹心的事推给女婿,那就万事大吉。挂了电话,就给证劵所那边焦头烂额的代表打电话,很笃定的说自己能解决,令金融才子们都松口气,知道自己大老板手眼通天,他说能解决那就能解决。
……
京城近郊的一栋别墅中,龙公子看着沉默不语的萧天水,轻轻叹口气:“天水,你在玩火啊!”
萧天水不到五十岁就拥有了资产过百亿的集团公司,他沉默着,这名看起来英俊潇洒的中年人实在是位厉害人物,他又岂能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但他就是憋不下这口气,在他的理解中,既然陈方圆这个“小金库”收了钱,自是得到了唐逸的许可,但你收了钱不办事,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权位再高,势力再强,也不能破坏游戏规则。
“天水,点到为止吧,现在赶紧帮万宝救救市,我再帮你说和说和,唐逸还是给我几分面子的。”龙公子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萧天水放下了手上的红酒,叹口气道:“红军,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一年多公司所有的目标、所有的工作都是为并购案在服务?收购不成,不仅仅是损失一单生意的问题,你别看股市上我们跌得不厉害,但两个大股东已经要求退股,因为当初我劝说他们投资的时候就保证了并购案会成功,现在他们撤资,对三昆打击有多么大你知道吗?唐逸这是把我逼到了绝路啊!”
龙公子苦笑道:“也不能说是唐逸逼你吧?”心知这位老朋友将并购案的失败全算在了唐逸头上。
萧天水沉默不语。
龙公子又道:“就算你将万宝折腾垮了,你也拿不到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何必呢?”
萧天水冷哼一声,“我这是在警告唐逸,他再不给我个说法,我死了也拉他垫背,送中纪委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万宝一倒,我就不信查不出唐逸的问题。”
龙公子无奈的道:“我知道,你有他撑着,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铁了心扳唐逸,他一没那能力,二也绝对不会帮你,不管你们这条船多牢固,他也马上会推你下水。”
萧天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我不靠他,我和谢……”就不再说,拿起酒杯,大口喝了口酒。
龙公子惊讶的道:“你,你,唉,你叫我说什么好呢?那边怎么说?”
萧天水道:“还没有回音。”
龙公子松口气,拍了拍萧天水的手,“听我一句,这两边的事儿你掺和不起,不管谁输谁赢,第一个倒霉的是你,你不会不懂吧?不要被一时的气愤蒙蔽了双眼!”
萧天水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三昆机械大厦将倾,他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他又骄傲惯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龙公子又道:“再说你想没想过,唐逸和万宝可能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萧天水一怔,这时候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萧天水看了看号,急忙接通,说了几句,脸色突然有些惨然,慢慢将电话放在了茶几上,苦笑道:“你说的一切都没意义了,万宝那边刚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纽约酒店集团东亚分部主管史密斯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东亚区所有酒店的商品购物区,将会允许万宝超市进驻开设分店,新闻发布会结束,万宝股价马上飙升。”
龙公子苦笑,纽约大酒店以提供高档服务闻名,万宝超市能获得纽约酒店集团的青睐,本身就是对万宝极大的认可,想来发布会结束,万宝马上投入巨资救市,原来一切的不利影响都被消弭于无形。
萧天水苦涩的笑道:“你现在还能说唐逸和万宝没关系吗?就是没想到他手这么长,纽约酒店集团他也能影响到?”
“商业圈子的游戏我都玩不过他……”萧天水失落的靠在了沙发上。
龙公子苦笑不已,拿起一杯红酒,叹了口气,又将酒杯放下,看着萧天水,龙公子是真的有wWw.tianyashuku.com些头疼,不知道唐逸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他,现在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手机音乐打破了室内的沉闷,龙公子接通电话,怔了下,马上道:“唐主任?是,是我,恩,恩……是,我在天水这儿呢。”
“啊?”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龙公子惊讶的喊出声,随即惊喜的道:“行,行,我知道了,恩,我会和他谈,放心吧,天水这人就是一时糊涂,恩,好,好……”
挂了电话,萧天水那边无精打采的道:“唐逸吧?怎么,看你的面子给我条生路?”说着就苦笑摇头。
龙公子微笑道:“那倒不是,是这样,他知道有人对三昆很感兴趣,你不是有两个大股东要退股吗?股份可以转给这个人,好像那边挺有诚意,准备在汽车市场上大展拳脚,这不是你一直的志向吗?”
萧天水怔了一下,马上坐了起来,“那是什么人?”
龙公子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你同意的话,见了面你们自己谈。”
萧天水犹豫了一下,“两个大股东的股份加起来,三昆就是他们的了。”
龙公子拍了拍萧天水的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问题是你想三昆倒下还是想三昆获得新生,天水啊,唐逸的船,可不轻易载人啊!”
不管唐逸介绍的这个神秘人物和他是什么关系,转让了股份后,萧天水毫无疑问会接触到和唐逸走得比较近的一些圈子。
唐逸是什么用意?想和他、和自己的关系网进一步接触?建立密切合作的关系?
萧天水默默拿起酒杯,低头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