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心急如焚,一路奔跑进军衙,已经二十天了,突厥军始终不肯进攻,而河口城的攻防战却极为惨烈,隋军阵亡超过两万人,虽然城池还没有被攻破,可如果再和突厥军对峙下去,所有的人就害怕哪一天城破的消息传来。
罗士信并不完全代表自己,他是杨元庆的师弟,几十名将领找到他,请他去劝主帅停止对峙,打破僵局。
军衙士兵没有阻拦他,直接让罗士信进了衙门,院子里,杨元庆正在练剑,剑光闪闪,风雨不透,十几名亲兵站在两边。
罗士信走到院子旁,忽然剑光一闪,一剑光寒向他刺来,罗士信侧身闪过,拔刀向他劈去,两边亲卫一阵惊呼,杨元庆收了剑笑道:“怎么不打?”
“你是总管,我可不敢以下犯上。”罗士信瞥了一眼正向他怒目而视的亲兵道。
杨元庆微微一笑,将剑递给亲兵,走到石桌旁,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他的不慌不忙让罗士信颇为焦急,连忙上前道:“将士们都很担心河口城,已经二十天过去了,大家都怕城破。”
“那也没有办法,突厥人将我们堵在大利城,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救援。”杨元庆淡淡笑道。
“可是……”
罗士信胀红脸道:“可以打破这僵局,不能再对峙下去。”
“打破?”
杨元庆瞥了他一眼,笑问:“你说说看,怎么打破?”
罗士信低下头,嘟囔道:“你是总管,怎么还反问我。”
杨元庆笑着拍了拍这个师弟的肩膀,“我要去眺望塔,你跟我一起来吧!”
两人翻身上马,一起向眺望塔而去,罗士信虽然没有杨元庆那种统帅全局的能力,但他并不愚笨,他也明白杨元庆心里都有数,杨元庆的不慌不忙正“师兄,听说丰州有五虎将的说法?”
杨元庆笑着点点头,“从前隋军有十大将军的说法,丰州军也不能免俗,不过这是将士们自己评选,和我无关,也和官府无关,五虎第一将是裴行俨,武艺超群,号称槊锤双绝,箭法可在丰州排第三,所以公认他第一;第二将是苏定方,刀法绝伦,箭术可排第二,只是力量上稍微逊一点,所以他在裴行俨之后;第三将却是杨巍,号称拼命三郎,武艺受过师父指点,锤法精奇,天生神力,不过论武艺他比不上杨思恩,但他的人缘远比一天到晚阴沉着脸的杨思恩好,大家都喜欢他,推他为第三;杨思恩是第四,号称陌刀第一将,所向披靡;第五是高子开,高颎的侄孙,名门之后,武艺高强,箭法可排丰州第四。”
“那师兄你呢?”罗士信奇怪地问道。
杨元庆哈哈一笑,旁边一名亲卫忍不住插口道:“总管是帅,不是将。”
罗士信脸蓦地红了,他狠狠瞪了一眼亲兵,半晌又呐呐道:“不知秦大哥能排第几?”
杨元庆着实喜欢这个师弟,质朴直爽,却又有那么一点小心眼,明明是想知道自己能排第几,却把秦琼搬出来,杨元庆便逗他道:“这是将士们自己的排名,我也从不过问,假如秦琼能有机会显示他高超的武艺,说不定就会改称六虎将,秦琼或许能进前三吧!牛进达也不错,可以争一争。”
说完,杨元庆扬手抽一鞭战马,向前方的穹窿山奔去,罗士信脸胀得比猪肝还要紫红,那一年在齐郡他和裴行俨比过一次武,现在他的武艺又有精进,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为什么师兄偏偏不提自己,不行!他一定要找裴行俨再比一场去。
“我忘记告诉你了。”
杨元庆远远喊道:“这个排名是根据杀敌本事来排名,丰州军最反感内斗。”
……
大利城的眺望塔有两座,一座在后面的石山顶上,一座在外城,外城的眺望塔已经被摧毁,只剩下石山顶上一座。
杨元庆带着罗士信从栈道上了山顶,这座眺望塔其实也是烽火台和警报台,驻扎十名士兵,本身并不高,只有三层,用青石砌成,天气晴朗时,从这里可以远远看到黄河。
两人上了塔顶,视野豁然开朗,突厥大营清晰地摆在他们眼前,一部分部署在外城内,而大部分突厥军则部署在大利城外。
杨元庆用马鞭一指两座突厥大营,对罗士信道:“看见敌军的兵力了吗?最多只有十三四万,这二十天他们攻打河口城,又死了近四万,那么突厥军加起来已不到二十万,对我来说,这些军队还是太多,我一定要把他们压到十五万以下,让他们的三十万铁骑损失一半,这样才会将他们杀痛,让他们长记性,更重要是,乌图部的实力就和他们恢复了平衡,乌图部便能替我牵制住突厥,使他们无法大举南下,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罗士信默默点头,他明白了杨元庆的意思,这种大局思路不是他能具备,罗士信低低叹息一声,“可是我们也损失惨重。”
“这个是没有办法。”
杨元庆也无奈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还是取胜的情况下,更何况我们还远远谈不上取胜,只是没有败而已,突厥三十万大军入侵丰州,没有伤亡是不可能,大利城死伤六千余人,永丰城包括民团军,一共阵亡一万二千人,而河口城阵亡已超两万,这加起来就已经快四万人了,和突厥军的阵亡对比是一比三,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打攻防战,我们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说到这里,杨元庆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双眸中充满了信心,他注视着远方天空飞来的一只小黑点,小黑点越来越近,几名亲兵都喊了起来,“总管,是信鹰!”
一只苍劲的雄鹰开始在大利城上空盘旋,杨元庆笑着对罗士信道:“你不是期待打破僵局吗?你期待的一刻来了。”
……
杨元庆仔细看了一遍裴仁基发来的鹰信,李靖率领一万骑兵和四千陌刀军已从灵武赶来支援河口城,突厥大营被烧,被迫退兵十里,隋军和突厥军在河口城的决战即将展开。
杨元庆当即下令,“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内城,把中城让给敌军!”
尽管有无数将士想不通总管为什么要再让一城,但军令如山,守中城的隋军还是缓缓从吊桥撤离回内城,五十座重型投石机再次被摧毁,连同中城通向外城墙的吊桥也一并被拆毁。
下午近晚,隋军的异常举动被突厥军发现了,外城主将蒙达立刻派人去主营通知始毕可汗,咄吉闻讯匆匆赶来。
数百突厥军簇拥着可汗在数百步外查//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看隋军情况,咄吉眉头皱成一团,他在思量着杨元庆这样做的用意。
二王子俟利弗设道:“可汗,我认为隋军的目的是想把我们拖在大利城,不让我们去支援河口城。”
咄吉缓缓点头,“你说得没错,杨元庆是让小利来引诱我们,是想把我们拖在大利城,而他们有鹰信,消息要比我们快,如果我没有猜错,河口城那边应该发生了重大变故,我怀疑是灵武郡的援军到了。”
说到这里,咄吉目光也忧虑起来,河口城的突厥军经过二十天的攻城,早已筋疲力尽,如果隋军援军和守城军朕合进攻突厥军,咄苾的军队顶得住吗?
咄吉立刻对俟利弗设道:“你可率本部三万骑兵火速去援助咄苾,就算攻不下河口城,也要保证他的军队全身退回。”
“我知道了,这就去!”
俟利弗设转身而去,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他猛抽一鞭战马向大营而去。
旁边的蒙达异常兴奋道:“可汗,隋军只有一道防御了,我们可以全面进攻,夺下内城。”
“不行!”
咄吉断然否定,“中城太狭窄,容易被隋军火攻,当年一万多薛延陀军就是被隋军烧死在中城。”
“那该怎么办?”蒙达急了起来,他就怕杀不了杨元庆,最后大军撤回草原。
咄吉目光盯着月牙形的中城,他知道内城要比中城矮半丈,他冷冷笑了一声,他要让杨元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他立刻对蒙达令道:“你调一万人上中城,给我昼夜不停向内城墙射箭,把隋军给我压制住,其余三万人用拆城的石块铺设一条上城的缓坡,让我们的投石机能上城,天亮前必须完成。”
咄吉脸上露出一丝阴毒的冷笑,他想象着明天百架投石机将内城墙砸塌的盛况,杨元庆以为再让一城就能拖住自己吗?他以为自己真不打算攻城吗?他大错特错了,他会为他自作聪明的决定而万分悔恨!
突厥军开始发动了攻势,一万突厥军上城占领城头,开始向内城放箭,铺天盖地的箭雨使隋军无法在城头立足,只得撤下,与此同时,三万突厥军用一块块拆毁房舍的石块堆砌上城的缓坡。
夜幕渐渐降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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