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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刺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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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丽文狼狈不堪地回到了香港,那艘快艇是把她载送到石塘咀,便转头驶去了。

她一上码头,立即雇车直趋“天堂招待所”。

偏偏老吴不在,使她扑了一空。想起刚才受辱的情形,真是愈想愈气,这算他妈的什么名堂嘛!

无奈老吴不知跑到哪里游魂去了,她正在气头上,哪有耐心在这里久等。问了半天,招待所的职员,都不知道老吴的行踪,她只好怅然离去,雇车打道回府。

“的士”尚未到达巷口,苏丽文忽然发现两个汉子,在巷口鬼鬼祟祟的,行动十分可疑。

她忙叫司机停车,付了车资,就在对面的街边下了车,然后装做若无其事地朝巷口走过去。

两个汉子正在向巷里探头探脑,忽然嗅到一阵香水气味,不由地回转身来,发现一个衣衫不整,但却艳丽动人的少妇,正以好奇的眼光在看着他们。

双方均微微地一怔,不过那两个汉子是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悄然来到身边的这少妇,就是香港风月场中赫赫有名的女人,所以并未对她特别注意。

苏丽文却是心里有数,猜到这两个形迹可疑的家伙,八成是在打她的主意。于是不动声色,而在走过他们身边时,突然叫了声:“哎哟!……”故意把脚一蹩,跌在了地上。

两个汉子见这美丽的少妇跌倒,哪能无动于衷,忙不迭争着上前搀扶。

苏丽文见计已售,更是装模作样地呼起痛来:“哎哟……不行,不行呀,我的脚筋扭着了,站不起来了。”

两个汉子忙争着说:“小姐,你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好了……”

苏丽文妩媚一笑说:“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二位……”

“助人为快乐之本!”其中一个汉子说:“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事,送你一下不要紧的。”

“那真谢谢二位啦!”苏丽文嗲声告诉他们:“我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两个汉子不疑有他,立即争献殷勤,一左一右,扶住了苏丽文的臂膀,便向巷子里走去。

走进巷子一半,右边的汉子忽问:“小姐,还没有到吗?”

苏丽文嫣然一笑说:“快到了,就在前面一点。”

两个汉子相顾愕然,仿佛有所顾忌,不敢再往巷里深入,顿时趑趄不前起来。

苏丽文又是极其妩媚地笑笑说:“二位要是不愿进去,就送我到这里好了,谢谢你们。让我自己走走看吧。”

可是当两个汉子放开手时,她才走了一步,就表演逼真地把腿一跛,几乎又跌倒了。

“哎哟!……”她顺势倒进了右边汉子的怀里。

那汉子赶紧扶住她,心里有点不忍地说:“小姐,你这样怎能自己走呀,我看……”

说时,他的眼光瞥向左边的汉子,似在征求那汉子的意见。

左边的汉子只好硬着头皮说:“老叶,咱们送佛送上西天吧!”

姓叶的汉子正是这个意思,只是一个人不便自作主张,既有了左边汉子的同意,他就不必顾虑太多了。

于是,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扶着苏丽文,继续向巷子里走去。

正走之间,忽见从巷子尽头的一幢房里,匆匆拥出几个大汉来,为首的一个,竟是跟着苏丽文去见张二爷,被方彪出手击昏,下令丢进海里的包正发!

扶着苏丽文的两个汉子,老远就认出迎面而来的是包正发,立即撇开她,准备掉头拔脚就跑。

但,苏丽文的动作快逾闪电,他们犹未及转身,她已从皮包里取出那支没有了弹的手枪对准了他们,娇声喝令:“不许动!”

两个汉子全傻了眼,张口结舌地惊问:“小姐,你……”

“我要你们乖乖地跟我回去!否则……”苏丽文寒着脸,冷笑说:“嘿嘿,你们就是我射击的肉靶!”

两个汉子正愕然不知所措,包正发已发现回来的是苏丽文了,急忙领着几个大汉,飞步奔赶过来,老远就认出了那两个汉子,直嚷着:“苏小姐,别让这两个家伙跑了,那两只皮箱,就是他们送来的!”

两个汉子大惊失色,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苏丽文手里执着的是把空枪,脚底下就如同生了根似的,完全不听大脑指挥,想跑,偏偏提不起脚来。

包正发一个箭步冲到,不问青红皂白,照着右边汉子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

那汉子的身子一弓,紧接着下巴上又捱了一拳,使他踉踉跄跄地跌了开去。

左边的汉子情急拼命,突然不顾一切地扑向包正发,猛朝他腰上递进一拳。

包正发猝不及防,被那汉子出其不意地攻来,腰上吃他势猛力沉的一拳,不由杀猪般一声怪叫:“哇!……”痛得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

左边的汉子趁机跳开,掉头拔脚就逃!

“站住!不然开枪啦!”

那汉子根本充耳不闻,直朝巷口狂奔而去。

苏丽文把心一横,当真连扣扳机,不料撞针撞了个空,她才记起子弹已被那矮小汉子取掉,不由急令:“追!不要放那家伙跑了!”

几个打手哪敢怠慢,急急追出了巷口。

这边留下的两个打手,已制住了那姓叶的汉子,包正发不禁迁怒于他,走上去就是“啪啪”两记耳光,掴得那汉子嘴角流出了牙血!

包正发怒仍未消,正举手再打,却被苏丽文喝阻:“住手!把这家伙带回去!”

包正发不便违命,这才放下手,把那汉子用劲一推,厉声命令:“走!”

那汉子自知不是对手,怀里虽然藏着手枪,但两臂已被紧紧执住,使他毫无拔枪的机会。光棍不吃眼前亏,他只好由两个打手押着,往巷子里走去。

苏丽文走在后面,转声急问包正发:“你们怎样逃回来的?”

包正发垂头丧气地说:“船上那些王八蛋,真他妈的够狠,把我们丢进了海里,幸亏我们被海水一激,清醒了过来,游了一程,让一条舢舨救起,送我们回到香港。我也不敢贸然报案,只好赶回来,正准备带人赶去,没想到苏小姐已经回来了。”

苏丽文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从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已愤怒到了极点。

包正发对自己的护驾不力,深深引以为疚,不敢再多问,免得自找麻烦,还是少开口为妙。

默默走回艳窟,那汉子被两个打手押进客厅,立即被搜去怀里藏着的手枪。

苏丽文进卧房去,换了身衣服出来,大腿翘二腿地朝沙发上一坐,俨然一副大法官的神气,厉声问那两个打手执住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进!”那汉子昂然回答。

苏丽文的眼光像两道电光,逼视着他问:“那两只皮箱,是谁教你送到我这里来的?”

叶进发出声冷笑,置之不答。

包正发走过去,伸手“啪”地一记耳光,掴得叶进眼前直冒金星。

“说!”他的手又举了起来。

叶进悍然冷笑说:“老兄,大家都是在外面跑的,兜着点吧,别那么逼人太甚!”

包正发似乎要把在船上受的折辱,全部的气发泄在叶进头上,不由破口大骂:“妈的!你少来这一套,老子看你说不说!”

他老实不客气地来了个左右开弓,狠狠地掴了叶进几下,直到苏丽文出声阻止,他才停了手。

“姓叶的!”苏丽文恫吓他说:“两只皮箱我们已经打开看过,现在说不说在你,我们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你自己告诉我,是谁派你送来的,我保证绝不为难你。一个是把你交给差馆去,那更是说不说在你,与我们毫无相干,这两个办法由你自己选择吧!”

叶进不甘示弱,横了心说:“我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我说是办不到的,你们就看着办吧!”

苏丽文勃然大怒,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气呼呼地命令说:“包正发,把他带到后面去,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直到他松口为止!”

“是!”包正发把胸脯一拍:“交给我办好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打手,立即押着叶进,出了客厅,带到后面一间屋子里去。

苏丽文特别向包正发关照说:“留活口,一定要问出他们后面提线的是谁!”

“我知道!”

包正发应了一声,一面撩起袖口,也跟着到了后面去。

随见追出巷口的几个打手回来,向苏丽文报告说:“那家伙跑掉啦……”

“饭桶!”

苏丽文怒骂一声,挥挥手,示意那几个打手退出去,便径自在茶几上的烟盒里取了一支香烟,点着了,一口口地猛吸着。

她的情绪显得异常烦乱,独自焦灼不安地来回踱着,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电话铃响了。

她抓起一听,竟是中环警署打来的。

“苏小姐,我已经替你问过这里所有的人了,没有一个认识你那位姓高的亲戚,会不是你弄错了,恐怕是别地方的警署吧?”

“也许是我弄错了,谢谢你,我回头再去别的警署打听一下。”

挂断了电话,她又猛吸了几口烟,眉头忽然一挑,似有所悟地喃喃自语起来:“哼!高振飞,你耍的噱头只能骗住老吴,可别想瞒得了我!”

于是,她忿然丢掉手里的烟蒂,立即赶到后面去。

走近那间小房的门口,已听得里面传出声声惨叫,更夹杂着包正发的叱喝:“妈的,老子看你能挺多久!”

苏丽文推门而入,只见叶进的上身被剥光,由几个打手按在一条长凳上,包正发手执一根大木棍,正在他肋骨上狠击着。

每击一下,叶进就忍不住发出声惨叫,同时腹部向上一挺,但他却抵死不肯招供。

苏丽文全然无动于衷,她冷漠地在旁看着。

包正发真够心狠手辣,苏丽文亲自来监刑了,于是下手更重,狠狠地一木棍,又照叶进的肋骨上击下。

“哇!……”叶进发出刺耳的惨叫,终于昏了过去。

“泼水!”包正发意犹未足,发号施令起来。

只见旁边一个大汉,端起桌上的大碗,含了一口水,便朝叶进脸上张口喷去。

经冷水一激,叶进立即清醒,嘴里发出“唔……”地一声,两眼才慢慢睁开。

包正发嘿然一声狞笑说:“姓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你不必硬充好汉啦!”

叶进这时只觉肋骨痛楚不堪,好像一根根均被折断了,心知硬挺下去,面前这班凶神是手下绝不留情的,犹豫之下,终于恨声说:“你们要知道的,只是谁派我把那两只皮箱送来的吗?”

“不错!”包正发沉声说:“只要你老老实实他说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好吧!”叶进咬牙切齿他说:“老实告诉你吧,那两只皮箱,就是我自己送来的!”

“刁你妈的!”

包正发怒骂一声,举棍欲下之际,苏丽文上前阻止说:“包正发,让他说清楚,为什么把那两只皮箱送到我这里来?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人?”

包正发只得放下木棍,盛气凌人他说:“姓叶的,苏小姐的话你已经听见了,不需要老子再重复,现在你回答吧!”

叶进在这情势之中,已经无法隐瞒,只好从跟踪高振飞到这里,又转到“桃源招待所”说起,直说到他与陈刚冒充警方人员,企图混进“桃源”一探究竟,不料被崔胖子识破,以致陈刚遭了毒手。

他特别强调,载着陈刚的尸体,把车子开到这里附近,找到那逃脱的汉子后,他们两个一商量,然后是他出的主意,买了两只新皮箱,把陈刚的尸体大卸八块,装在了皮箱里,假借崔胖子的名义,将尸体送到了这里来。

这样做有两种用意,一则是认为高振飞是这里的人,一则是嫁祸于崔胖子,同时免得把尸体载着乱跑,万一遇上警方查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丽文一直静静听他说完,才厉声问:“你们究竟是哪方面的人?”

叶进索性坦然说:“我们当家的,就是澳门的张二爷!”

不提张二爷倒还罢了,一提张二爷,不仅是苏丽文火冒三丈,连包正发也勃然大怒,他顿时情不自禁地举起了木棍,猛向叶进一棍击下。

苏丽文欲阻不及,只听一声惨叫,叶进又被击得昏死了过去。

“包正发!”苏丽文破口大骂:“你好大的狗胆,有我在这里,由得了你乱来?”

包正发居然振振有词他说:“苏小姐,那王八蛋的张二爷,把我们骗到船上去,幸亏不是旱鸭子,否则早已淹死在海里了,这家伙既然是那王八蛋的人,我们何必跟他客气,宰了他也不算过分!”

苏丽文何尝不把张二爷恨之入骨,不过他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就是把叶进也来个大卸八块,也解不了气。这股气必需报复在张二爷头上,才足以泄恨!

要是照她平常的脾气,像包正发这样跟她顶撞,早就上去给他几个耳光了。但这时她却极力抑制住心里的怒火,一变常态。心平气和他说:“包正发,你看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出这口气?”

“办法倒是很多,”包正发呐呐他说:“可是,说出来嘛,苏小姐不一定会同意。”

“你不妨说说看吧。”苏丽文从来没有这样移尊就教过。

包正发也暗觉奇怪,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迟疑了一下,始说:“他不仁,我就不义。对付这种人,最好是硬来硬往。依我的办法,干脆多带些人手去,打他个落花流水,然后一把火,把那条鸟船烧他个球!”

苏丽文笑问:“你有把握能办得到?”

这句话问得真泄气,包正发耸耸肩胛说:“人手够的话,我想是没有问题的,可是……”

“需要多少人?”苏丽文问。

包正发想了想说:“那条船上大概有十几个人,我们的人手当然不能太少,多了也不能,那太招摇,最好是派得上用场的,有那么十来个好手,相信足够应付的了。”

苏丽文指着屋里的几个打手说:“他们能不能派上用场?”

包正发苦笑说:“这个嘛……不怕你苏小姐见笑,这几块料只能充充场面。要说真干,恐怕派不了多大用场。起码得找几个挺得起的硬角,才不致于弄个灰头土脸地回来。”

苏丽文点点头说:“你看那个高振飞怎么样?”

“那小子?”一提高振飞,包正发的火就大了,他忿声说:“他不去还好,去了就准坏事!”

苏丽文极有把握地说:“如果我负责他坏不了事,他总可以抵得上几个硬码子吧?”

这点包正发不得不承认,凭高振飞的身手,对付方彪确实绰绰有余。问题是高振飞一去,势必全看他的了,包正发存心想借此机会表现一番,哪能屈居配角的地位。

因此,他为了私心,极力反对说:“那小子再狠也没用,他的心没向着苏小姐,到时候随便施点坏心眼,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苏丽文又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包正发的顾虑也有道理,遂说:“既然你认为……”

话犹未了,忽见王妈匆匆赶来后边,推门进来:“小姐,吴经理来了电话,说是有急事。”

苏丽文即向包正发吩咐:“我先去接电话,这件事待会儿再作决定。”

说完,急急赶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喂,老吴吗?”她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

对方传来老吴兴奋的声音:“小苏,我告诉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苏丽文笑笑问:“什么事这样兴奋?是不是中了马票?”

“差不多!”老吴乐不可支他说:“你大概绝不会想到,今天居然有人把一大笔财路,送上了门来!”

苏丽文诧然说:“你有财路是你的,干嘛特地打电话告诉我?”

“当然得告诉你呀!”老吴说:“凭良心说,我对你小苏是从来不存私心的,只要有油水的事,第一个就想到你……”

“得啦!”苏丽文不耐烦他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还有事情等着办呢。”

老吴这才言归正传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人来找我谈一笔生意,只要我在香港张罗一批年轻的姑娘,由他们负责全部收买,转手之间,我们就可以捞进一笔,这不是意想不到的财路吗?”

“你是说‘我们’?”苏丽文表示怀疑,因为她深知老吴的为人,利益向来是不外溢的。今天怎么忽然慷慨起来,自动愿意让她分沾一份油水,那不是有点难以置信?

老吴听了,哈哈一笑说:“当然是‘我们’呀!”

“我看不这么简单吧!”苏丽文笑笑说:“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对我一定没安好心眼呢!”

“小苏,你这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老吴一本正经他说:“信不信由你,这回是存心想挑挑你小苏的!”

苏丽文只得将信将疑地说:“好吧,你且把这笔财路的详情,说来听听看。”

老吴立即说:“其实事情很简单,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有人托我出面,在香港收买一批姑娘,然后转手卖给他们,答应每一个姑娘照收买的原值,加上一万元的帽子,算作我们经手的代值,一个一万,十个就是十万,假如有几十百把个,那么数字相当可观的,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实在干得过呀!”

“确实干得过,”苏丽文说:“既然是转一转手,有这么大的好处,你何必找上我呢?”

老吴干巴巴地笑着说:“说实在话,像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赚钱机会,谁也不愿意让人分一份的,我要能吞得下,也就一个人独吞了……”

苏丽文不屑地说:“你既是找到我,自然不会让我白分一份的,究竟要我出什么力,干脆直说吧,别那么吞吞吐吐的!”

老吴绕了半天的圈子,知道不说不行了,这才硬着头皮说:“小苏,我目前的情形,你最了解的,像这样大的买卖,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绝对不可能八字没见一撇,九字没见一勾,就糊里糊涂付我一大笔钱,最多不过是预付一点定金。可是我去收买姑娘,却得硬碰硬地拿出现钱来,我一时哪能垫得出呀……”

苏丽文忽然打断了他的活,郑重其事地说:“老吴,你说了半天,究竟对方是谁,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难道怕我去抢你的生意?”

老吴似乎有些难以启口,迟疑了片刻,终于无可奈何他说了出来:“不瞒你说,对方就是澳门的张二爷……”

“哼!”苏丽文忿声说:“你不说,我也猜到是他了!”

老吴诧然急问:“你怎么会猜到他的?”

苏丽文脑子里飞快地一转,已然有了主意,她不动声色他说:“胃口怪大的,除了他还会有谁?老吴,你打电话来,是不是需要我想办法,出这笔收买姑娘的本钱?”

老吴尴尬地笑着说:“小苏,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也瞒不了你的。不过你放心,这笔本钱垫下去,马上就可以连本带利收回,压不了两天的……”

“这个我倒放心,”苏丽文说:“但这是笔大买卖,我也得见了兔子才撒鹰,你能不能安排我见一次张二爷?”

“这个……”老吴不禁犹豫起来。

苏丽文郑重说:“我不勉强,假如张二爷不能跟我见次面,确定是有这么回事。我说句老实话,这种不踏实的买卖,就是能赚再多的钱,我也不感兴趣,你另外找别的路子吧!”

老吴生怕她扯后腿,一时情急,只好答应说:“这么吧,张二爷已经跟我约定,今天晚上九点钟,来电话听我的答复,到时候我跟他约个地方见面,我们一起去,你看如何?”

苏丽文心里暗喜,当即同意说:“好吧,我们就这么决定,九点以前,我会赶到你那里去的。”

挂断了电话,她忙又赶到后面去,只见叶进已被冷水再度泼醒,不住地在呻吟着。

苏丽文把包正发叫出房外,轻声说:“刚才你说的,就照这么办,人手不够,你可以去雇些职业打手,估计一下需要多少钱,回头我交给你,不过一定得把事情办成,出了漏子我可不负责。”

“苏小姐放一千二百个心,”包正发拍着胸脯说:“这件事交给我办,就包在我身上,出了任何漏子,有我包正发在,绝不牵连到你苏小姐!”

苏丽文满意地笑了笑,又说:“还有,人手得多雇几个,张二爷今晚可能不在船上,你带去干你的,我带人去对付张二爷,非出出今天的这口气,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包正发顿觉精神百倍,眉飞色舞他说:“对!要不给他们些颜色看看,他们……”

没等他说完,苏丽文已吩咐说:“叫他们把姓叶的捆起来,派人看着,别让他跑了。你马上到前面来,拿了钱赶快去办事!”

“是!”包正发恭应一声,立即走进屋去。

苏丽文咬了咬下嘴唇,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卧房,从保险箱里取出十万元现钞,放在化妆台上。

然后,她对着那面化妆台上的大圆镜,顾影自怜一番,才开始动手化妆起来。

不一会儿,包正发来到了卧房里,苏丽文便将十万元现钞交在他手上,郑重叮嘱说:“包正发,这回全看你的了,你得办件漂亮的事给我看看,事办成了,我会重重赏你的!”

“错不了的,苏小姐等着听好消息就是啦!”包正发表示极有把握。

苏丽文犹恐包正发不卖命,忽然娇声说:“包正发,我话可说前头,事情办得好,我自然会有重赏,万一出了纰漏,到时候可得由你自己挺啊……你替我把后面的拉链拉开。”

包正发顿时受宠若惊,禁不住心里一阵乱跳,笨手笨脚地拉开她身上的洋装背后的铜钩,把拉链由上而下拉开。

苏丽文也不叫他出房去,嫣然一笑,走到衣橱前,毫无顾忌地脱下了身上的洋装。虽然她是背对着包正发的,但从衣镜里,却能看到她的前身。

她身上仅只剩下乳罩,内裤,形同半裸。那丰满诱人的胴体,直把个站在那里的包正发看得垂涎欲滴,目瞪口呆!

苏丽文仿佛并未发觉,打开衣橱,在挂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衣服中,挑来选去,才算选中一件极其暴露的洋装,取出来对着衣镜,在身上故意比来比去,忽然转过身来,面对包正发问:“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很……很好……”包正发面红耳赤地回答,其实他对女人的服装毫无鉴赏力,根本不知道这件洋装在她身上,是否增加风姿。在他认为,眼前这女人最好是不穿衣服,那才是最动人的!

苏丽文是存心在吊包正发的胃口,居然大大方方地叫他过去,背着身子说:“替我把后面的铜钩松开!”

包正发的心几乎从张着的嘴里跳出来,双手直发抖,触及她那光滑的背脊,好容易才把乳罩绊带的铜钩松开,已是满头冒汗。仿佛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总算松了口气。

但苏丽文却故意任乳罩掉落下来,让他惊鸿一瞥地,在衣镜里一饱眼福,欣赏到她毫无遮掩的裸胸,很快就套上了洋装,美景顿消。

这是她的习惯,每次穿这种袒胸露背的洋装,总是不戴乳罩,以示她的大胆作风。

苏丽文穿了洋装,忽然妩媚地一笑说:“包正发,你怎么啦,眼睛老盯着镜里看?”

“我……我……”包正发满脸通红,茫然不知所答。

苏丽文趁机挑逗说:“我知道,猫儿见了鱼,没有不嘴馋的。今晚你只要好好替我卖力,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除了重重赏你之外,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现在别发呆了,快去办事吧!”

说着,伸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摸了一把。

包正发不禁神魂颠倒,几乎情不自禁地要抱住她狂吻一通,但他毕竟不敢太放肆,只好强自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点点头,赶快退出了卧房。

苏丽文心知包正发已被她吊足了胃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今晚他一定会卖命的。

于是,她又刻意化妆了一番,把手枪装上了子弹,便单独一个人出去了。

“玫瑰大厦”等于是个私娼馆,所不同的,是它较一般的招待所高级些,来这里玩的嫖客,自然也都是有身份的阔佬。囊中不足的穷措大,均裹足不前,不敢问津。

固然这里所花的代价相当高,住一星期,几乎相当于普通人半年的收入,但这里的享受却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要不是身历其境,谁会相信有此人间天堂?!

它不仅有各种别出心裁的设备,而且拥有数十名如花似玉,经过特殊训练的佳丽,专门接待客人,令人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

五楼是大本营,不过所有的女郎均化整为零,分散住在各楼。有客人光临,只要用对讲电话通知,立即应招而至,要不了两分钟的时间,完全是机动化部队。

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客人付清费用后,即有四位女郎陪伴,日夜随侍在侧,无论酒食一切享受,均不另收费,可谓老少无欺,公平交易。

香港五花八门的色情玩意虽多,恐怕还是以“玫瑰大厦”最能吸引人呢!

这时候,由“的士”载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年近五旬的瘦高个子,瘦削的一张长脸,三角眼,加上个鹰钩鼻子,嘴角下弯,招风耳朵,一眼便看出是个老奸巨猾、善用心计的难缠人物。

跟着他的,则是个粗犷的壮汉,年纪大约也有四十左右,光秃秃的一个脑袋瓜,寸草不生,尤其满脸的横肉,割来做下酒菜的话,起码可以盛一盘!

两个人都是其貌不扬,却穿得非常讲究,西装革履,俨然是腰缠万贯的阔佬。

他们似乎是“玫瑰大厦”的常客,一到这里,立即受到热烈欢迎。主持的那妇人忙不迭笑面相迎,把他们如同财神似的,接进了接待室里去。

“弓先生、方先生二位几时来香港的呀,怎么不先来个电话通知一声?”那妇人又奉茶,又敬烟,忙得不亦乐乎。

瘦高个子微微一笑说:“我们忙了两天,今天抽了个空,这不就来了吗?”

那妇人忙巴结说:“弓先生多捧场,我知道您每次喜欢换换味口的,今天刚好有几个新来的,还原封未动的呢,我马上叫她们来陪您。”

“咱们方老弟也该换换味口,尝个新鲜的吧?”

壮汉摇摇头说:“不,我还是要上次那几个,比较对我的胃口。”

那妇人面有难色说:“真是不巧,她们今天刚接客人,要是方先生早点先来个电话,我就把他们替你留着了。方先生,我替您另外找几个更漂亮的好吗?保证使你满意……”

“不!”壮汉断然说:“我非要上次那几个不可,管她们接客不接客,就是天王老子,也得把她们让给我!”

那妇人只好陪着笑脸说:“方先生,这不好意思嘛,您就委屈一次吧!”

壮汉霍地把脸一沉,怒形于色他说:“不行!我说要她们,就非要她们不可。你如果怕得罪客人,就让我自己去,看他敢不敢不让?在那一号房间,你带我去!”

瘦高个子也劝阻说:“老弟,你别惹事吧!”

壮汉根本不可理喻,他执戾他说:“我每月才来香港一次,不让我痛快一下,下次那个孙子王八蛋才来这鬼地方!”

瘦高个子只得向那妇人说:“方老弟就是这个拗脾气,我也拿他没办法,你就去跟那位客人打个商量,让他让一让吧!”

那妇人为难地说:“这,这恐怕……”

壮汉勃然大怒,把拳头一握,破口大骂:“妈的,他要敢不让,老子就揍扁他个龟孙子!”

那妇人终于莫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么请二位稍候一下,让我去跟那位客人商量……”

碰上这么位蛮不讲理的大爷,那妇人实在毫无办法,连忙走出接待室,来到了那间别出心裁的“镜室”。

高振飞正侧身肉阵之中,五条赤身露体的肉虫,在转动的矮榻上拥作一堆。

他是左拥右抱,吻完了这个,又吻那个,忙得应接不暇。另两个女郎则侧伏在他的身上,遍体狂吻,吻得他又痒又麻,说不出是享受,还是受罪。

正在这时候,装着镜子的门开了,走进那妇人,伸手掣亮了顶上的那只大灯。

顿时四面八方反射出万道光霞,照得他们一个个都睁不开眼来了!

高振飞正在兴头上,觉得那妇人突然来大煞风景,不禁忿声怒问:“这是干嘛?”

那妇人急忙陪笑说:“真抱歉,打搅了高先生的兴致,我是迫不得已,特地来跟高先生打个商量的。”

高振飞冷声问:“商量什么?”

那妇人不便直说,只好婉转地说:“她们有位熟客人,今天刚到香港,特地赶来这里想看看她们,所以……”

“所以来跟我商量,要她们去陪那位熟客?”他显得非常不高兴。

那妇人央求说:“高先生,请您帮帮忙吧,我是万不得已……只要您肯让,我负责替您找几位最漂亮的来!”

高振飞未置可否,那妇人不禁情急说:“这么吧,我替你找几位外国妞儿来……”

高振飞诧然说:“你是不是怕那位客人?”

“这……”那妇人不知所措起来。

忽然那壮汉冒里冒失地,一头闯了进来。

那妇人怕双方发生冲突,赶快拦住壮汉说:“方先生,您……”

“去一边去!”壮汉一挥手,把那妇人挥得踉踉跄跄,冲跌了开去。

高振飞也顾不得光着身子,霍地从矮榻上跳了起来,手指壮汉怒喝:“老兄,请你少在我面前撒野!”

壮汉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冷笑说:“老子得先问问清楚,是你小子不让她们去陪我吗?”

“是又怎么?”高振飞不甘示弱。

壮汉嘿然狞笑说:“我再问一遍,你是真的不让?”

高振飞上前两步说:“本来我是无所谓的,谁陪都是一样,不过老兄既然这么问,我就非要她们陪不可!”

壮汉发出狂笑,突然身形疾扑,挥拳就照高振飞迎面打来。

高振飞急忙闪身,壮汉击了一空。由于用力过猛,竟已收势不住,直向矮榻上扑了去。

四个赤身露体的女郎,顿时吓得莺叫燕飞,慌忙逃避。只见那壮汉全身扑上矮榻,慢一步,她们就被他压在了身上。

高振飞趁机拾起长裤,以最快的动作穿上。

壮汉翻身跳起,气得双目怒睁,疯狂地又向高振飞扑来,双拳展开了一阵猛攻。

高振飞更不是个省油灯,立即沉着应战,出手还击。

双方这一动手,可把那妇人急坏了,忙冲出“镜室”,去求援了。

壮汉仗着身强力壮,出手势猛力沉,节节采取凌厉猛攻,每一拳挥出,均攻的是对方致命要害。一开始,他就占了上风,把高振飞逼在墙角里。

高振飞则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是习过西洋拳击的,兼有日本柔道和擒拿术的长处。

由于对方的体形较魁梧,而且攻势凶猛,高振飞便处处以静制动。任凭那壮汉拳如雨点般攻来,他只护住胸、腹和头几处,尽量保持体力,旨在消耗对方的体力。

壮汉稍微占了点上风,便不可一世地狂态毕露,一面挥拳,一面嘴里还骂着脏话。终于激起高振飞怒火,举臂架住他,出手如电地照着对方腹部狠狠一拳。

“哇……”壮汉痛叫一声,踉跄连退了两步。

高振飞趁势发动反攻,跟上去又是一拳,但被那壮汉闪避开了。

“老子跟你拼了!”壮汉突然发了狠劲,不顾一切地奋身扑起,双手硬向对方的颈部掐来。

高振飞两手从中一分,拆开了来势,同时飞起一脚,将那壮汉踹了开去。

壮汉的身子被后面的矮榻一绊,顿时跌了个四脚朝天,在榻上旋转起来。

本来是吓得芳容失色的四个裸体女郎,见状竟忍俊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壮汉更是恼羞成怒,突然恶向胆边生,只见他伸手入怀,正要掏出手枪,高振飞已扑到。

他的手枪刚一掏出,即被高振飞捉住手腕,使劲地按在了榻的边沿上。

双方争夺之下,手枪走了火,“砰”然一声,接着是“哗啦啦”一片乱响,顶上的大镜被击了个粉碎,掉落满地!

“啊!……”

女郎们发出了惊叫,顾不得身上一丝不挂,夺门逃了出去。

刚好那妇人与瘦高个子的客人,带了几个人赶来,匆匆地跟那几个夺门而出的女郎撞了个满怀。

这一来,里面是打得难分难解,外面也跌得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堆!

瘦高个子刚爬起来,急欲闯进“镜室”去,却听那光着身子的女郎大叫:“不能进去,他们在里面动起真家伙啦!”

瘦高个子果然怔住了,不敢贸然进去,只好拉开了嗓门向里面大叫:“方老弟,碰上了扎手货吗?”

里面正在互拼,哪有时间回答,瘦高个子急向那妇人咆哮:“还不教你这些人进去!”

那妇人早已乱了阵脚,人还没有爬起来,便叫着:“快进去看看!”

那些穿着号衣的侍者,实际上都是这里豢养的保镖,她一声令下,谁也不敢违命,只好硬着头皮齐声答应:“是!”

正待冲进“镜室”去,却见高振飞光着上身,臂弯里搭着他脱下的衣服,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外面的人全都不由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