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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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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德成等她坐下来,猛吸了两口烟,正色说:“你既然对‘银星’很感兴趣,我愿意出让,一切的条件都照你的。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不接受,我宁可把‘银星’放火烧了和体力劳动差别的‘共同合作的新村’。但不主张政治斗争,,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到手!”

金玲玲的笑容消失了,她忿然说:“好吧,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听听!”

“我的条件很简单。”庄德成说:“就是我们双方立约的时候,必需有方天仇在场!”

“为什么一定要他在场?”金玲玲的脸色一沉,仿佛一听到方天仇的名字,她就感到不痛快。

但庄德成却坚持说:“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你不必问理由,反正一句话,只要他现在在场,现在我就出让‘银星’。换句话说,方天仇不在场,你把刀架在我庄德成脖子上,也别想我点一点头!”

金玲玲也知道这老粗的牛脾气,一向是软硬不吃的,她的色,诱惑不了这家伙,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屈服。

为了要得到银星夜总会,金玲玲只好接受这个条件!

她笑了笑说:“想不到方天仇居然成了重要角色,好吧,我同意你的条件,那小子在哪里,立刻找他来!”

庄德成大笑说:“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呀!”

“问我?”金玲玲一怔。

庄德成的笑声突然停止,声色俱厉地说:“你刚才自己不是说,不喜欢兜圈子,讲究的是干脆、痛快?现在我也同样要求,咱们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你是真不知道也好,装不知道也好,反正我不过问他的下落。就是一句话,你要想得到‘银星’,随时把他带到我那里,我们随时成交,绝不食言!”

一口气说完,他站起来就准备离去。

金玲玲多么聪明,听了庄德成这番话,心里已然有数,当即直截了当地说:“庄老四,你开门见山他说吧,是不是方天仇出了事?”

庄德成冷笑说:“相信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说完,他走向了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补充说:“我的期限是三天之内,过了这个星期,咱们还是那句老话,四两棉花——免弹(谈)!”

金玲玲一时怔住了,直等庄德成开门而开不开时,她才冷冷地说:“钥匙在我这里!”

说着她便站起来,到卧房里去取钥匙。

当她打开手提包时,一眼触及里面的手枪,忽然把心一横,偷偷取枪在手。

正要回身,不料庄德成竟悄然跟了进来,霍地出手夺下了她的枪,冷笑说:“别跟我来这套,留着点吧!”

金玲玲顿时气得哑口无言,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庄德成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拿起床上的手提包,在里面找出房门钥匙。然后退出枪膛里的子弹,装进自己口袋里。

“这个还你!”

他把手枪往床上一丢,径自走出卧房,开了门,从容不迫地扬长而去。

金玲玲气得肺都几乎炸开,追到房外,只见庄德成已进入电梯,向他正挥着手。

她转身回房,恨恨地一脚把门踢上,立即过去拿起电话筒,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时她是气昏了头,根本没有顾虑到,当她连续按下号码键时,竟被孙奇派在这里守候的便衣警探记下。

孙奇的这一着相当厉害,他知道金玲玲不辞而别,搬来了国际大饭店后,并不立即采取行动,却派了大批便衣警探,以旅客的身份住进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电话是主要的联络工具,孙奇在这方面特别注意,派了专人整天轮流守在总机室,负责守候外来,或由三零三号房打出去的电话。

本来金玲玲需要联络时,也会出去用电话亭的,可是她现在气极了,根本没想到这些,抓起电话就打。

守在总机室的便衣警探,苦候了一整天,这下可等着了。一面用耳机窃听,一面以行动电话把这个电话号码,报告坐阵警务处的孙奇。

电话接通了,金玲玲迫不及待就问:“小陆在吗?”

“我就是。”对方回答。

“我是玲玲,邹先生在吗?”

“他不在。”对方说:“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金玲玲质问说:“你们怎么对我失信,向方天仇下手了?”

“谁告诉你的?”对方诧然问。

金玲玲忿声说:“不管谁告诉我的,我只问你,你们怎样对付他了?”

“对付他?根本没这回事!”对方矢口否认。

金玲玲不禁一怔,因为她也没问清楚庄德成,究竟方天仇出了什么事。只是凭她的直觉,认为方天仇一定遇了意外,庄德成才突然跑来提出这个条件。现在听对方矢口否认,她又想到或许是别人捷足先登了。譬如是洪堃,独眼龙曹金盛,他们谁不对方天仇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欲置他于死地!

“喂!”对方催问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玲玲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呐呐地说:“我……我想跟邹先生当面谈谈,可以吗?”

对方紧张地说:“现在不行,你等我电话……”

“喂!喂!”金玲玲连叫两声,但对方已突然把电话挂断了。

这时候她才猛然想到,如果警方派了人在监视她,那么她这个电话打出去,根据号码一查,岂不是查出对方是哪里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顿时大吃一惊,深悔刚才过于疏忽,竟忘了对方曾一再嘱咐,不能用这里的电话,现在错已铸成,后悔也来不及了。

对方突然挂断电话,显然是发觉情形不对,才会那么紧张,连话都不及说完。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她一个电话惹出了麻烦?

金玲玲在惊急下,才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根据这个电话号码,查一查对方是哪里呢。

于是,她立即匆匆换了一套轻便洋装,连妆也不及化,在衣柜里取出一小盒子弹,上满了弹匣,余下的都装在手提皮包里,带了件外套急急出去。

出了国际大饭店,她走进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拨个电话到电话局的询问台,查明了那个电话号码,是属于湾仔附近,一个叫“夜来香”的酒吧。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拿定主意,叫了辆街车,直趋湾仔而去。

孙奇在离开林公馆后,立即趋车返回警务处坐镇,打了个电话回家,说他不回去吃晚饭了。

刚放下电话,便见王荣寿手持一个牛皮纸资料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振奋地说:“探长,邹炳森这个人让我找出他的资料来啦!”

孙奇大喜过望,连忙接过那资料袋,抽出一份资料,细看左角上贴的侧、正两张照片,轮廓确实很像早晨在机场见到的中年绅士,只是年纪不太相符,姓名也一字不同。

“嗯!确实很像……”孙奇说:“不过今天早上我们在机场看到的,似乎比这照片上的人年纪大了很多,而且姓名……”

王荣寿趁机表现他的聪明说:“这份资料是十年以前的,那时候自然比现在年轻,同时这种犯有前科的人,随时都可能更改姓名的。”

孙奇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事实上,在香港最大的公开秘密,就是偷渡入境的,或是不法之徒,只要花相当的代价,便能设法取得合法的居留或身份证明,更改姓名更是不足为奇。

孙奇继续看那份资料,姓名是史良辉,三十二岁,四川重庆市人。犯的前科屡屡,计有贩毒走私及制造伪币等几项。

再看背面的记载,除了载明此人犯案的日期和经过之外,并载明曾被判处无期徒刑,但于七年之前越狱逃亡,明令通缉在案。

根据资料的记载,孙奇认为邹炳森的身份已明朗,他就是越狱在逃的史良辉!

要证实这点并不难,只要抓住邹炳森,核对纪录卡上的指纹,这个谜底立即可以获得答案。

孙奇既有了这条线索,便决定从邹炳森的身上着手,正在准备下令展开搜捕,忽然接到国际大饭店的电话,获知金玲玲已向外联络。

这真是双喜临门,几个月来毫无进展的疑案,突然有了转机,他怎能不欣喜欲狂。

立刻向电话局查明那个号码的地址,便亲自率领了几个便衣干探,分乘二辆警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夜来香”。

这次的行动可说相当神速,由于警务处就在湾仔,而“夜来香”酒吧距离不过是两条马路。所以在金玲玲和对方的电话尚未挂断前,孙奇的人马,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立即采取包围。

孙奇一马当先,冲进了“夜来香”,只见一个穿白衣的侍者,正搁干电话,神色仓惶地溜向后面去。

他急步赶去,见那侍者已溜出了后面,不由大声喝止:“站住!”

侍者根本充耳不闻,溜出后门,便向狭巷外狂奔。

可是整个“夜来香”已被围围,他还没奔到巷口,已见几个便衣警探迎面而来,后面的孙奇也追上了。

侍者看进退维谷,情急之下,突然把心一横,掏出了身上藏着的手枪,便朝迎面而来的警探举枪狂射!

警探急忙散开,也出枪还击。

孙奇看对方已经开火,急叫:“捉活的!”

警探们一听要捉活的,便不敢射中目标,只发乱枪企图吓阻那侍者。

但那侍者是在情急拼命的时候,已然奋不顾身,举枪连发,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衣警探已被他射倒一个。

孙奇这可火啦,举枪“砰!砰!”两发,便听那侍者发出声惨呼:“啊……”人已应声而倒。

孙奇射中了侍者,立即飞步冲上去。

侍者仅只是肩头受伤,犹欲作困兽之斗,一侧身子,举起手枪便向追到面前的孙奇射击。

但他扣动扳机,只听得“卡”地一声,撞针撞了个空腔,弹匣己空空如也!

孙奇心里暗叫一声:“侥幸!”

以枪对准了侍者,向他喝令:“不许动!”

几个便衣警探正好赶到,七手八脚地把侍者制住了,替他加上了手铐。

孙奇这才收回手枪,向侍者厉声喝道:“你的同党在哪里?”

侍者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孙奇勃然大怒,挥手一巴掌掴去,给了他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说不说?”他厉声逼问。

侍者的心意已决,仍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表示他宁死也绝不屈服!

孙奇气得铁青着脸,向手下的干探吩咐:“把他先带回去!”

“是!”警探们应了一声,正要把这侍者带走,不料就在这时候,忽听他发出声惨叫,脸上顿时鲜血迸射。

孙奇大吃一惊,上前一看,侍者的前额,已被子弹射中,居然一弹毙命!

侍者中弹而亡,却不曾听见枪声,显然是附近尚有人在暗中窥视,怕他被带返警务处,受刑不住,泄漏出机密,才猝然下手,以装有消音器的枪支,射中了要害。

孙奇暗惊此人的枪法之准,如果要存心取他的命,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于是急忙下令,在附近展开严密搜索,他自己则带了两个便衣警探,回到酒吧间去。

此时酒吧里早已一片慌乱,所有寻欢作乐的客人,均被警探镇压着,禁止任何人擅自离去。

孙奇由后面进来,首先就盘问经理:“那个仆欧叫什么?”

经理是个三十来岁的广东人,一脸的老实相,不像是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

他这时早已吓得不知所措,被孙奇一喝问,顿时惊慌万状地说:“他……他叫小陆……”

“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孙奇满面怒容地喝问。

“是,是……”经理连声应着说:“他叫陆更生,我们叫惯了,就叫他小陆……”

“在这里干了多久?”

“一个月还不到!……”

“什么人介绍他来的?”

“没人介绍,是他自己看了报纸的广告,跑来应征的,我,我就录用了……”

“你不知他的来历?”

“不,不知道。”

“哪怎么可以随便录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被孙奇这一喝问,经理顿时呐呐地答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不回答?”孙奇怒问。

经理这才迫不得已地苦笑说:“实在说,他是不计较待遇,我贪图了点小便宜,心想反正需要用人,用谁都是一样,谁知道他会犯法……”

“你知道他犯的是什么法?”孙奇问。

经理茫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孙奇看这经理不像是说谎,便转缓了态度说:“他是你这里雇用的人,他犯了法,你就要负责。现在如果你能提供出线索,使我们能顺利抓到他的共犯,你才能脱罪,你懂吗?”

“是,是,我懂……”经理露出一副可怜相来。

孙奇趁机轻声问他:“在你酒吧里,或者常来的客人之中,有谁跟他比较接近?”

“这个……”经理苦思了一阵,终于沮然摇着头说:“这倒没大注意,他平时对工作很认真,招待客人也很周到,跟谁都合得来,实在看不出他跟谁比较接近。”

孙奇忽然把脸又一沉,冷声说:“那么我问你,有个姓金的女人,时常打电话到这里来,是他接的?”

经理呐呐地回答说:“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女朋友……”

正在这时,守在国际大饭店的警探也赶来了,把孙奇叫过一边,轻声报告他窃听金玲玲电话里所说的话。

孙奇听说金玲玲也是找姓邹的,这条线索就更趋明朗了,于是,他又走过去向那经理问:“有个姓邹的客人常来这里?”

“姓邹的?”经理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仍然摇头说:“不瞒探长说,在我认识的客人中,实在没有个姓邹的。至于小陆是不是认识,我就不知道了,探长最好问小陆自己吧!”

孙奇冷笑一声,忿然说:“小陆已经被姓邹的击毙!”

“他……”经理顿时惊得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奇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对他的盘问,转移目标,向酒吧里所有的客人逐一查认,希望姓邹的在内,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

当然,他也明白这是多此一举,因为小陆如是真被邹炳森击毙,那么这家伙一定已在外面,下手之后仓促逃走了,那会在酒吧里束手就缚。

不过为了警力的惯例,在现场不得不作一番例行公事罢了!

就在“夜来香”酒吧里闹得天翻地覆时,金玲玲也赶到了,由于国际大饭店位于中环,距离这里较远,所以她比警方的人员迟到一步。

车在老远就看见“夜来香”外面乱哄哄的,几个便衣警探正在戒严,禁止闲人走近。

金玲玲一看这情形,情知有异,立即吩咐停车,付了车资,她便站在对街窥视动静。

可是站在对街,根本无法知道“夜来香”酒吧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心里有数,这准是她一个电话惹出来的纰漏,让警方获悉了这个“联络站”。

如果这个“联络站”被警方破获,那么她岂不是将失去了联络,除非是人家找到国际大饭店,她就无法主动去找对方。

金玲玲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意念,万一这个“联络站”的破获,真是由她一个电话闯出来的祸根,那么姓邹的很可能会怀疑到她的身上,误会是她向警方泄了密。

这样的话,姓邹的岂不将用手段采取报复?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她再也不敢在街边逗留了,赶快返身就走,急急挥手招呼街车。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疾驶而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厢里伸出个头来,向她冷冷地说:“金小姐来看热闹了?”

金玲玲猛吃一惊,想不到怕鬼,偏偏遇上了鬼,车里的这个人,竟然就是邹炳森!

邹炳森看她吃惊的神情,不由冷笑一声,推开了车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金小姐还不上车,等着让那些条子抓去吗?”

金玲玲几乎想逃走,但转念一想,那样更会引起邹炳森的怀疑。说不定一转身,这家伙就会猝下毒手,给她背后一枪,然后逃之夭夭。

于是,她只好强自镇定,硬着头皮上了车。

司机是个粗犷的彪形大汉,等车门一关,立即风驰电掣而去。

邹炳森的脸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这情形使金玲玲愈发感觉惶惑不安起来。

车在疾行中,她终于呐呐地说:“酒吧里好像出了事……”

“不能说好像,”邹炳森冷冰冰地说:“应该说已经出了事!”

金玲玲仿佛觉到一股寒气逼人,直透进她的心里,使她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寒颤,提心吊胆地说:“小陆不知道怎样了……”

邹炳森发出嘿然一声冷笑,脸上毫无表情,以极其冷酷无情的语气说:“我已经把他干掉了!”

金玲玲大吃一惊,诧然问:“你把他干掉了?”

邹炳林微微把头一点,似乎认为杀个把人,在他是家常便饭,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却把金玲玲吓得脸色大变,不禁急问:“为什么?”

“怕他泄密!”邹炳森直截了当地回答。

金玲玲听得汗毛直竖,这句话无异是对她说的,为了防止泄露机密,他是不择任何手段的,甚至于干掉自己的人!

她顿觉哑口无言,噤若寒蝉了。

邹炳森瞥了她一眼,忽然狞笑说:“金小姐,也许你对我们组织还不太了解,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为了组织的利害关系,以及安全理由,任何人只要有可能危害这两点,我们都必需把他除掉,以免后患!”

这番话等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金玲玲哪会听不出来,分明是对她在警告,心里不由惊急交加,分辩说:“邹先生,请你不要误会,这些条子可不是我引来的……”

邹炳森沉着脸说:“那我倒要请教金小姐,他们怎会找到‘夜来香’酒吧来的!”

“这个……”金玲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邹炳森冷一笑,狞声说:“这个并不难,我们的香港福尔摩斯——孙大探长,在国际大饭店布满了条子,只要根据你金小姐的一个电话,根本连一分钟都不需要,就可以查出对方在哪了,金小姐认为我说的还合乎逻辑吗?”

金玲玲急说:“这不能怪我……”

“那么怪谁呢?”邹炳森说:“我相信总不能怪我吧,我曾经一再告诉你,没有急事绝不要找我,就是必需找我,也绝不可用可能被人窃听的电话,尤其不能用国际大饭店的电话,偏偏你不听我的忠告,结果怎么样?”

金玲玲急得面红耳赤地说:“我是急于要跟你见面,一时急昏了头……”

“哦?”邹炳森故意表示诧然地问:“什么这样紧急呢?”

金玲玲郑重说:“庄德成决定出让‘银星’了!”

“这倒是好消息,”邹炳森似笑非笑他说:“但这也用不着急昏了头吧?”

“因为他提出个条件。”金玲玲说。

“什么条件?”邹炳森冷声。

金玲玲当即把庄德成所提的条件说出,并且说:“你们是不是已经对方天仇下手了?”

“没这回事。”邹炳森说:“我向你保证过,就是姓方的落在我们手里,也会通知你,由你亲手处置的!”

金玲玲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朝车外看去,发觉正向北角疾驶,不由急问:“我们现在上哪里去?”

“去见阎王爷!”邹炳森冷冷地回答一句,突然浪形骸地狂笑起来。

金玲玲却惊得魂飞天外,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好在十字路口遇上红灯,车子突然煞住。

金玲玲一时情急,竟企图跳车,但她的行动却不及邹炳森快,手才抓上门把,忽觉臂膀一紧,已被他紧紧执住,使她无法挣脱。

“金小姐。”他狞狰地笑着:“还没有到,你怎么就急于下车了?”

金玲玲眼看脱不了身,心知被他带去,一定凶多吉少,急得她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放开我!”

邹炳森被她这么一叫嚷,心里也着了慌,因为车正停在闹区的十字路口,万一惊动了路人,或是引起交通警察注意,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幸而路过的车辆不多,高踞在指挥塔上的印度阿三把电钮一按,红灯转黄,接着亮起通行的绿灯。

绿灯刚一亮,司机便吃进排档,踩下油门,使车身如箭般飞驶而去。

邹炳森这才松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金小姐,你不是曾经跟我提过好几次,希望能见见我们公司的主持人,现在我带你去见他,难道你不愿意?”

金玲玲确实曾提出过这个要求,第一次就是邹炳森毛遂自荐地来找她,要她加入“勒索公司”时。

记得那是几天以前,她跟洪堃以林玛丽的安全为武器,威胁林广泰就范,逼她在麦当奴道的公馆里,出面当众宣布“同心会”的成立。

紧要关头,偏偏让方天仇在千钧一发之下,及时救回了林玛丽,使他们的阴谋整个粉碎。

金玲玲再度惨遭失败,同时又发现洪堃悄然离去,被宋公治的几句话提醒,不禁深感处境的危险起来。

由于怕洪堃对她采取行动,她只好留在酒会里。

经不起方天仇的用话相激,她竟放量豪饮起来,表面上是在拼酒量,实际上不过是借酒浇愁,发泄心里的怨恨罢了。

将几杯烈酒下了愁肠,更是愁上加愁,渐渐有了几分醉意。她知道再拼下去,非当场出丑不可,于是适可而止,顾不得逞一时之勇,撇下了方天仇,径自走出凉台去。

面对这个宁静的大花园,使她撩起了无限的感慨,这次以席卷之势来到香港,准备轰轰烈烈地干一番,把港九黑社会上的势力归入“同心会”,听她发号施令,那够多么神气!

可是,这一切的美梦,竟被方天仇所破灭,如今落得众叛亲离,她将何去何从呢?

正在为未来茫然的时候,一个中年绅士悄然走到她身边,很礼貌地问:“是金小姐吗?”

金玲玲对这陌生人怔了怔,诧然说:“是的,这位先生是……”

“敝姓邹。”中年绅士自我介绍说:“金小姐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对金小姐却是慕名已久了。”

“哦?”金玲玲当时感觉很诧异。

中年绅士笑了笑,忽然正色说:“金小姐难道不想东山再起?”

这句话对金玲玲的刺激极大,使她不由地把脸色一冷,悴然问:“邹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绅士立即郑重其事地说:“金小姐的一切,我早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不瞒你说:我们还可以说得上是志趣相投。目前金小姐虽然遭遇了一点挫折,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金小姐有东山再起的决心,我保证全力支持!”

金玲玲可不是轻易能对人取信的,整个港九有势力的人物,她均能如数家珍地背出来,可是并没有姓邹的这么一个人。

这家伙恐怕是吹牛吧!

她忽然又想到,如今的社会上是人心不古,往往只有锦上添花,而很少有雪中送炭的,这姓邹的莫不是垂涎她的姿色,想趁人之危,企图诱她上钩?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说:“邹先生自信有这个力量?”

中年绅士自负地笑着说:“我不是虚张声势,以洪堃的力量来说,无论从哪一方面跟我比较,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

“哦?”金玲玲有些似信非信:“邹先生不是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要拣时候。”中年绅士认真地说:“我相信在目前来说,金小姐一定不会欣赏这种玩笑的,对吗?”

金玲玲心里说:“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但她看出对方说话的神情,并不像是危言耸听,因此有点心动地说:“邹先生,我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支持我?”

“当然有点条件。”中年绅士终于图穷匕见,他说:“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个条件是互惠的,如果金小姐有意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详谈。”

金玲玲正想离开林公馆,便点了点头说:“也好!……邹先生认为在哪里谈比较方便?”

中年绅士见她同意,不禁喜形于色地说:“我的车子在外面,只要不在这里,任何地方可以由金小姐吩咐。”

于是,他们立即由凉台步下花园,不辞而别,悄然离开了林公馆。

乘车来到中环,他们选了幽静的咖啡馆,以便能静静地进行谈判。

邹炳森在这次谈判中,向金玲玲透露了一个正在暗中积极展开活动,组织庞大的“勒索公司。”

不过他只炫耀了一番这个组织的实力,却不愿让金玲玲知悉更多的内幕,甚至于主持人是谁也保密,限定在时机未成熟以前,仅能跟他一个人接头。

而他所提的条件,则是要金玲玲出面,以不择手段弄到“银星夜总会”,作为“勒索公司”在香港的联络活动中心,并且把庄德成拉下水,成为他们的外围组织。

金玲玲在情势所迫之下,终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但她要求能见一见“勒索公司”的主持人,却被邹炳森断然拒绝。

住在孙奇的公馆里,以及迁往国际大饭店,全是邹炳森的主意,至于他是什么用意,金玲玲则不得而知。

接连几次,她都向邹炳森要求,希望能见见那位神秘的主持人,结果均未达到目的。

现在邹炳森居然主动要带她去见主持人,金玲玲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因为无意间让警方根据她的电话,突击了设在“夜来香”的联络站,以致感到惶恐不安起来。

邹炳森看她安静下来,嘴角上不由挂着一丝阴险的微笑,不再说什么。

车到铜锣湾游艇会码头停住,邹炳森像是怕她跑了似的,一手紧执住她的臂膀下了车,便走向石堤去。

金玲玲被挟持着登上一艘游艇,只见艇上除了四五个水手之外,尚有几个彪形大汉,看样子不是保镖就是打手。等他们一上游艇,便立即驶离码头。

进入舱厅,邹炳森再度露出他狰狞的嘴脸,冷声说:“金小姐,我很抱歉,因为在未得允许之前,还不便让你知道我们现在去的是哪里,所以不得不暂时委屈你一下……”

金玲玲不禁忿声抗议说:“我已经决心加入你们了,难道邹先生对我还一点也不信任?”

邹炳森摇摇头,把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地说:“这是公司方面的命令,我不能擅自作主,请金小姐能对我谅解。”

说着,暗向跟进舱厅的大汉使了个眼色。

大汉会意地点点头,便在壁柜里取出个方型小玻璃瓶,拿来交给金玲玲。

“这是什么?”她惊诧地问。

“最普通的麻醉——哥罗方。”邹炳森若无其事他说:“金小姐只要嗅一嗅,便可以暂时失去知觉,好在航程不远,到达以后我们就使你醒过来。”

金玲玲气得只有冷笑,愤然拔开瓶塞,当她刚要凑近鼻孔去嗅的一刹那,她忽然灵机一动,偷眼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心想:你不让我知道去的地方,难道我不能以航行的方向,配合时间来判断?

这一着是邹炳森没想到的,但她也料到,当她把瓶子放近鼻下一嗅,当场昏迷之后,邹炳森立即吩咐舵手改变航程,以相反的方向朝海上驶去。

不知经过了多久的航程,金玲玲醒来一看手表,竟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她急忙坐起身子,向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只高贵的丝绒大沙发上。

这是一间布置得美仑美奂的大客厅,一切家俱均称得上精致而名贵,但奇怪的除了四面各有一扇厚重的铁门,包以皮质之外,竟未见一个窗扉,倒是装置着满顶的通风设备。

莫非这客厅是建筑在地面下的?

金玲玲正在怀疑,忽然左边的一扇铁门开了,走进个身穿黑袍,头上带着面罩的人,后面跟着的两个大汉,便是在游艇上见过的。

那人走到她面前,笑着说:“金小姐这一觉睡得可好?”

金玲玲听出是邹炳森的声音,不由讽刺说:“邹先生,你这样打扮,不嫌有些故作神秘吗?”

邹炳森仍然笑笑说:“金小姐能听出是我,可是我还要跟别人谈话,别人是不能凭声音判别我是谁的啊!”

金玲玲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忿然站了起来,一脸不耐烦的神气说:“邹先生,现在我已经来到这里,什么时候才能蒙贵公司主持人召见?”

邹炳森却冷冷地说:“你即然来了,就不用着急,到时候自然会让你见的,现在你得先见见另外一个人。”

“谁?”金玲玲诧然问:心里以为一定是方天仇。

邹炳森并不回答这问题,很不客气地警告她说:“金小姐,你很聪明,在这里最好是少发问!”

金玲玲碰了个大钉子,只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就在这时候,忽听得一声轻咳,不知是什么时候,厅里已不声不响地进来一个人。

这人的装束跟邹炳森一模一样,也是戴着面罩,穿一身宽大的黑袍。他悄然出现在厅内,似乎是要促使别人的注意,所以故意轻轻咳了一声。

邹炳森对这人非常恭敬,连忙向他鞠躬如仪地说:“协理,这位就是金玲玲金小姐……”

随即又向金玲玲说:“金小姐,这位就是本公司的汤协理!”

汤协理大咧咧地走过来,向邹炳森纠正说:“邹组长,以后不必把我的姓介绍出来,这点必须注意!”

“是,是,协理……”邹炳森唯恭唯谨应着。

金玲玲现在才明白,邹炳森在“勒索公司”的地位,不过是个“组长”而已。这个姓汤的是协理,若照公司组织法的秩序,那么他上面一定还有副理、经理、总经理,甚至于董事长吧?汤协理向金玲玲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才装腔作势地说:“我谨代表本公司,对金小姐的光临表示欢迎,请坐!”

“谢谢……”金玲玲惶惑不安地坐了下来。

汤协理径自在她身旁坐下,咄咄逼人地说:“金小姐,关于今天的事,邹组长已经向我报告过了,现在我不想追究责任,但对公司方面,我们不能没有个交待,所以不得不请金小姐到这里来,对这件不幸的意外事件作个解释。”

“我绝不是有心的……”

金玲玲的话还没说完,汤协理已阻止她说:“这个我相信,金小姐不会存心出卖我们的。我想知道的,是金小姐难道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在国际大饭店被条子包围之下,居然用房间里的电话跟小陆联络?”

金玲玲分辨说:“我是一时情急,没有考虑到这点……”

汤协理“哦”了一声,笑笑说:“以金小姐的沉着和冷静,所谓的情急,一定是当时的情况非常紧张,才使金小姐不克自持。那么金小姐是否可以把当时的情况说明一下?”

金玲玲只得把庄德成去找她,以及提出的条件陈述了一遍,并且强调说:“我想庄德成忽然来找我,提出这么个不成为条件的要求,绝不会没有原因的,所以我急于见邹先生,准备当面商量个对策。”

“嗯!……”汤协理微微点了下头说:“照这么说,只要有那姓方的在场,庄德成就肯出让银星夜总会?”

“我想他说了的话总要算数。”金玲玲说:“问题是那姓方的会不会到场。”

汤协理想了想,忽然问恭立在一方的邹炳森:“邹组长,你的意见如何?”

邹炳森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他自作聪明地提议:“我认为不妨一试,庄德成出让‘银星’的条件,只是必需方天仇在场,并没有规定要姓方的点头,或是一定要他在场表示什么。所以我觉得可以把方天仇带去‘银星’,当着庄德成的面办理出让手续。”

汤协理不置可否地望着他说:“这样妥当吗?”

邹炳森听出这话的意思,是怕方天仇一旦离开这里,万一趁机脱身,将是后患无穷。

于是,他胸有成竹地说:“这不成问题,我们可以多派人把姓方的押去,反正庄德成说的是只要他在场,却不曾说明他必需行动自由,我们在成交之后,仍然可以把他押回来。”

金玲玲不由诧异地惊问:“方天仇真在这里了?”

汤协理扭过头来,狞笑说:“你是否觉得意外?”

金玲玲不动声色地说:“确实很意外!我似乎记得,邹先生曾经答应过我,把方天仇留给我亲自处置的。”

邹炳森神气活现地笑了起来,他说:“我们并没有处置他,这次的行动,只不过是向金小姐证实一下,我姓邹的绝不是吹牛。只要我们认为有必要,任何人都逃不出本公司的掌握,现在你相信我们有这个能耐了吧?”

金玲玲顿时噤若寒蝉,这番话无异是对她提出警告,不得心怀异志,否则将遭到“勒索公司”的不择手段。

汤协理瞥了她一眼,忽然说:“邹组长,我有个更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把庄德成弄来,让他们三个人当场成交,你觉得怎样?”

“对!协理的办法好极了。”邹炳森大拍马屁地笑着说:“这样既合乎庄德成的条件,又不怕方天仇逃脱,确是万无一失!……只是,我们怎么把庄德成弄来,还得请协理指示。”

“我现在还不能擅自作主。”汤协理表示慎重他说:“回头我去请示经理,再作最后决定。不过,我认为用武力不太合适,最好是先礼后兵,恐怕这事得烦金小姐出马一趟呢。”

“我去找庄德成?”金玲玲颇觉意外,想不到这件差事居然落到她的头上来。

汤协理微微点了下头说:“这件事并不难,你只要跟庄德成说,方天仇约定了地方和他见面。等他到了我们指定的地方,你的任务便算达成,以后的我们自会安排。”

金玲玲等于上了贼船,一切只有听命于“勒索公司”,即不便拒绝,也无法拒绝。

汤协理看她默不作声,便站起来说:“现在我要去请示经理,邹组长,你最好让金小姐先见见方天仇,使他们之间取得协调,不要等把庄德成弄来了,临时再起变卦!”

“是,协理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邹炳森毅然承担了下来,他好像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自信。

汤协理点点头,然后又在他耳边轻声交代几句,才径自离去。

邹炳森等他由铁门出去,便即吩咐两个大汉,将壁上的一幅巨大油画移开,露出个电视大型银幕。

按下电钮后,银幕上便显影出一个俯视的铁笼,垂头丧气地坐在笼中的,竟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最近在港九声名大噪的方天仇!

金玲玲乍见之下,情不自禁地失声叫出来:“方天仇!……”

没想到她这一声惊叫,竟由传声器传到了装置在笼顶的喇叭,使方天仇蓦然一怔,抬起头来惊疑地问:“谁?”

金玲玲这才发觉方天仇可以听到她的说话,正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邹炳森已狞笑说:“金小姐,你回答他呀!”

金玲玲无可奈何,只好顺从地说:“方天仇,你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方天仇果然立即听出是她的声音,不由忿声说:“哼!原来是你这条断了尾巴的毒蛇!”

金玲玲听他出言讽刺,也不敢示弱,回敬他说:“嘿,我看你这样子,倒真是动物园关在笼子里的印度猫呢!”

方天仇气得霍地跳起来,大声咆哮说:“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我方天仇绝不在乎,请不必跟我逞口齿之利!”

邹炳森发出警告说:“姓方的,别动肝火,小心触电!”

金玲玲听得一怔,急忙轻声问他:“触电?”

邹炳森笑了笑说:“姓方的神通广大,令人防不胜防,必须在铁笼上通上电流,才能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哈哈……”

金玲玲被他笑得汗毛直竖。邹炳森却是若无其事,笑声停止后,郑重说:“金小姐,现在你可以跟他谈判了,该怎么说,大概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金玲玲点点头,便大声说:“方天仇,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心平气和?”方天仇忿然大笑起来:“在这种情势之下,我的心能平,气能和吗?”

“这与我无关。”金玲玲说:“我的处境可能跟你差不多,所以你不必对我抱怨。”

“那么你想谈什么?”方天仇强自冷静下来。

金玲玲瞥了身旁的邹炳森一眼,对着电视说:“庄德成已经答应出让银星夜总会了,不过需要你在场,我现在特地告诉你一声。”

“哦?这是个好消息。”方天仇似信非信地说:“既然庄德成愿意出让了,你根本不必找我谈!”

金玲玲冷声说:“我才不希罕跟你谈,只是庄德成出的鬼点子,非要你在场,他才肯办理出让手续!”

方天仇怔了怔,立刻恍然大悟,判断庄德成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老粗根本不存心出让“银星”,故意用他来挡。一个就是发觉他的失踪,疑心到金玲玲身上,企图用这种方法探知他的下落。

因此他悻然说:“这么说来,我倒成了药里的甘草,是一味不能缺少的药引了!”

“这是庄德成把你看得如此重要!”金玲玲不屑地说:“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

她还没有想出适当的措词,邹炳森已轻轻碰了她一下,示意不要浪费时间,赶快言归正传。

可是方天仇却在追问:“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

“我不跟你费话!”金玲玲娇斥地说:“现在我告诉你,庄德成已经同意出让他的夜总会了,你如果不想自讨苦吃,最好不要从中作梗!”

“你的口气好像是在命令我,而不是跟我谈判?”方天仇并不屈服于目前的处境,向她提出了抗议。

“你的意思是还要谈判?”金玲玲怒问。

“当然!”方天仇毫不让步:“这是你自己向我提出的要求!”

“那么我们就谈判吧!”金玲玲恨恨地说。

不料方天仇又故意挑剔说:“这不公平,我方天仇向来不愿跟人订‘城下之盟’,要谈的话,不是我到你那里,就是你来找我这里,要彼此面对面,才能以同等的地位和处境,以诚意谈判。”

金玲玲气得破口大骂:“你这只落水狗,简直不知死活,在这里还由得你讨价还价?”

“那我们就免谈!”方天仇干脆来个断然拒绝。

金玲玲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看着邹炳森,等他表示采取什么对策。

邹炳森没想到方天仇会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事先未得那位汤协理的关照,他不便擅自作主,是以颇感棘手。

当然,让方天仇到这里谈判,那就等于是把一头猛狮放出铁笼,真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来,那是万万不敢冒险的。

但是,要金玲玲进那电笼去,对她未免过份委屈,是个令人难堪的要求。

金玲玲非常机灵,她察言观色,已看出邹炳森的左右为难,当即毫不犹豫他说:“邹先生,我看只有我到他那里去吧!”

邹炳森颇觉意外,一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忙说:“那怎么成?……”

金玲玲明知他口是心非,巴不得她答应去方天仇那里,不由淡然一笑说:“只要邹先生不把我关在里面就行了,邹先生不会吧?”

邹炳森顿时尴尬地笑着说:“哪怎么会,哪怎么会!……”

“那么就请邹先生带我去吧!”金玲玲把高耸的胸部一挺,完全是从容赴死慷慨就义的神气。

“我要在这里操纵电钮,他们陪金小姐去好了。”

邹炳森表示他不能离开,便吩咐那两个大汉,领着金玲玲到方天仇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