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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午夜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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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久发把彭羽叫到面前来,面授机宜一番之后,正待到牌九桌边去看看情况,忽见一位职员匆匆走来,向他轻声报告说:“老板,有个年轻的女人要见您!”

“年轻女人?”陈久发暗自一怔,诧然问:“她要见我干嘛?”

那职员茫然回答:“她不肯说,一定要当面跟您谈……”

陈久发“哦?”了一声,遂说:“好吧,你去把她带到办公室里来!”

“是!”那职员领命而去。

陈久发不禁有些纳罕起来,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有个女人坚持要见他?过去也有过这种情形,那就是女赌客输光了,需要以首饰之类的东西抵押,拿了现款再去翻本。但这种事只需找朱茂才商量就行了,根本不必见他这位不出面的大老板。

但人家既然说明了非见他不可,他只好来到了办公室里等着,万一那女人真有什么重要的事,除了他不能解决呢?

刚坐下,点上了支香烟,还没抽上两口,那职员已带了个穿着很时髦,并且非常动人的年轻女郎进来,恭恭敬敬地说:“老板,就是这位小姐要见您!”

陈久发把手一挥,示意叫那职员退出,然后才摆出一付大老板的派头,大剌剌地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郎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嫣然一笑说:“陈老板,我想跟你谈笔交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交易?”陈久发怔了怔说:“请坐下来谈吧!”

女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径自坐了下来,从容不迫地说:“陈老板也许觉得很奇怪,或者认为我太唐突,其实我也知道陈老板开的是赌场,并不做生意,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易。不过,据我所知道,我的这个交易对陈老板来说,或许会感到兴趣,所以我才冒昧地来见你……”

“小姐,”陈久发正色说:“无论你所谈的是什么交易,或者我是否有兴趣,只希望你不必兜圈子,干干脆脆地说吧,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情!”

女郎笑笑说:“陈老板是贵人多事,我也不愿多耽搁你的时间。不过,我倒很清楚陈老板忙着去干什么。其实呀,陈老板亲自在这里坐镇,三天都能等,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陈久发不由地一怔,诧然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郎又笑了笑说:“老实说吧,陈老板,大家都很清楚,你一向是不常来赌场的。最近接连三个晚上,你却每夜都亲自在这里坐镇,为的是什么呢?如果我猜的不错,大概就是为了等着一赌‘神秘女赌徒’的风采,甚至查明她的来龙去脉吧?”

“你?……”陈久发大为意外地又是一怔。

女郎却接口说:“陈老板不必惊异,其实不但是你这里一家,其他的大小赌场,也跟你一样急于查出那女人的身份,而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哦?”陈久发急问:“那么你知道她的来龙去脉?”

女郎点点头说:“所以我才要求见你,并且认为你一定会发生兴趣,否则我就不敢这么冒昧啦!”

陈久发不愧是个老江湖,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于是直截了当地说:“你大概是要获得相当代价,才愿说出她的来龙去脉吧?”

“当然!”女郎也回答得很干脆。

陈久发遂问:“那么你希望是怎样的代价?”

女郎这才正色说:“我的要求绝不过分,但也许你会觉得不近情理,那就是把你的赌场借给我三天!”

“这……这是为什么?”陈久发果然暗觉莫名其妙起来。

但那女郎却一本正经说:“这是我提出的要求,接不接受在你,我绝不勉强,也没有向你说明原因的必要!”

陈久发非常狡猾,因为朱茂才已经派人藏在了那女人的车上,今夜只要跟踪到目的地,还怕查不出他的下落?

一旦查明了她的行踪,知道了落脚的地点,再查她的身份和来龙去脉,不等于是举手之劳?

同时那女人尚在这里赌牌九,彭羽又奉命去暗中监视她和那青年绅士了,必要时就会采取行动,那又何必再答应这女郎的无理要求!

因此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小姐,你既不愿说明原因,站在我的立场,总得慎重考虑考虑吧!”

女郎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八点钟以前,我直接打电话到陈老板的公馆去。到时候希望你能做一个决定,否则我就去跟别家赌场谈谈看了!”

陈久发急于要去看牌九桌上的情况,无暇再跟这女郎蘑菇,当即起身说:“很抱歉,我还有点事情,不能跟你多谈。我们就这么说,明天早上通电话再决定,恕我不送了!”

女郎又嫣然一笑,说了声:“再见!”便径自走出办公室去。

陈久发等她一走,就忙不迭跟了出去,急向牌九桌那边赶去。走近一看,只见那里人头攒动,挤了黑压压的一大堆人,情况非常的热闹。

整个赌桌周围被赌客包围,根本无法跻身进去,使陈久发看不见桌上的情形。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得意忘形地大叫:“哈!又是通赔!”

接着人声沸腾起来,周围的赌客无不振奋地发出了欢呼,那种兴高采烈的场面,简直热闹到了极点!

陈久发一看这情形,心里不由地往下一沉,因为赌客高呼通赔,无异是庄家又赔了个通,赔出的不是他的钱?

就在他又急又心痛之际,突见彭羽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一眼发现陈久发,立即上前轻声说:“老板,那小子确实有点邪门,八成是吃这一行的!”

“那女人呢?”陈久发急问。

彭羽回答说:“她刚离开这里,老朱已经跟去了……”

陈久发忙吩咐说:“小彭,你留在这里别走开,我马上回来!”

彭羽急切说:“老板,我们已经连赔了好几个通,再不设法制止那小子,今晚我们就得赔惨啦!”

陈久发忿声说:“我们开的是赌场,赌客不歇手,怎么能收场?让那小子赢个够吧,我去去就来,回头再给他颜色看!”

说完,他便急急走向门口。

眼光一扫,已发现朱茂才站在大门外,陈久发立即上前急问:“老朱,那女人呢?”

朱茂才向街上一指说:“喏!刚开车走了……”

陈久发急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辆深红色的豪华轿车,正飞驰而去,不由地怒问:“你怎么放她走呢?”

朱茂才却有恃无恐地笑笑说:“老板,她要走,我们怎么能把她强留下?不过老板放心吧,她的车上还带了条‘黄鱼’呢!哈哈……”

陈久发这才想起,朱茂才早已派人藏在了那辆车后的行李箱里,于是沉声说:“那就别管她了,回头等有了消息回来再说,现在先去对付那小子,他已经在那里兴风作浪,使我们的庄家连赔几个通啦!”

朱茂才把头一点,忽说:“不过……那小子要不歇手,我们拿他怎么办?”

陈久发神色凝重地说:“换一把手上场,或者……”

朱茂才忽然灵机一动说:“有了,这小子交给我来收拾吧!”

陈久发急问:“你有什么主意?”

朱茂才故意神秘地,向他附耳轻声嘀咕了几句,只见陈久发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两个人便相偕走进了大门。

陈久发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不速而至的女郎,遂说:“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刚才有个女人见我,说是知道‘神秘女赌徒’的来龙去脉,愿意告诉我们,不过她的条件是要我答应把赌场借给她三天!”

“把赌场借给她三天?”朱茂才不解地问:“这算怎么回事?”

陈久发耸耸肩说:“谁知道,我问了她,可是她不肯说明。最后同意给我时间考虑考虑,约定明天早上八点钟以前,打电话给我听回音。”

“这又是什么门道?”朱茂才诧异地问。

陈久发毫不在乎地说:“管她是什么门道,反正我们已盯上那女人了,对她根本可以不必理会。现在我去吩咐楼上准备,你马上派人去通知那小子吧!”

“是!”朱茂才应了一声,等陈久发走向楼上去后,他才在门口叫了个保镖到面前,轻声交代了一番。

保镖唯唯应命,立即走向赌牌九的那桌,从人堆里硬挤了进去。挤近桌前,果见那青年绅士正在赌得起劲,面前的筹码已堆了一大堆。

“先生,”他躬下了上身,在青年绅士耳边说:“刚才那位小姐请你去一下!”

青年绅士不禁侧过脸来,诧然问:“哦?什么事?”

保镖的表情逼真说:“她说有点急事,要请你帮个忙……”

“她在哪里?”青年绅士问。

保镖的回答说:“我带你去见她,请跟我来吧!”

青年绅士信以为真,略一犹豫,便起身将桌面上的筹码,一把把地抓起,放进上装口袋里,然后随着那保镖的挤出人群。

保镖的不动声色,把他从楼梯一直带上了楼,才用手在走道尽头的房门一指说:“她就在右边那个房间里,你请自己进去吧!”说完便径自匆匆下楼而去。

青年绅士不禁暗觉诧异起来,但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把肩微微一耸,竟不加犹豫地走了过去。

来到走道尽头右边的门口,他便伸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进来!”房里果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青年绅士这才不疑有他,伸手一转门钮,推门走了进去。

但房里竟不见人影,眼光一扫,发现这是个布置精致的套房,而这时连着洗澡间的门,却是虚掩着的,里面亮着灯,但不闻水声。

他不禁怀疑起来,那“午夜情人”既是有急事相商,特地叫人把他请来,为什么避着不出来呢?

并且更令人不解的,是她怎么会在这套房里……

念犹未了,洗澡间的门已推开,匆匆走出个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女人!

她一抬眼,似乎突然发觉进来的人不对,立即故作猛吃一惊地大声惊呼起来:“啊……”

青年绅士未及解释,房外已闯进来五六名大汉,由为首的一个怒声喝问:“妈的,你这小子想干什么?”

青年绅士一看这情形,已心知中了圈套,不由地冷笑说:“哼!你们玩的这套把戏已经过时啦,何必还搬出来丢人!”

那大汉却不由分说,一声令下,五六名大汉立即一齐动手,向那青年绅士扑了过去。

可是青年绅士并不在乎,暗发一声冷笑,突然双拳齐发,左右开弓,给那些打手来个出其不意的迎头痛击。

由于他锐不可挡的凌厉攻势,攻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以致才一交手,已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为首的大汉见状,不禁惊怒交加,他穿的是一身短衫裤装,这时一翻上衣,已将别在腰间的手枪拔出。但那青年绅士眼疾手快,跳过来就飞起一脚,正踢在手的手腕间,使他手一松,枪便掉在了地板上。

他犹未及躬身去拾,青年绅士已冲到面前,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胸际,只听他发出声怪叫:“啊!……”人已仰面跌倒,跌了个元宝翻身,正好躺在了房门口。

青年绅士铁拳连挥,又把两名扑来的大汉击得踉跄跌开。正待趁机夺门而出,不料房门外已站了几名打手,把他的去路挡住,为首的正是彭羽。

“老兄真有两手,不含糊嘛!”彭羽挺身挡在了房门口。

青年绅士知道这“小霸王”是个狠角色,对这个家伙倒不能过于轻敌,于是冷冷地一笑说:“哪里,阁下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又是陈老板面前的大红人,那才够神气,威风的呢!”

彭羽故意分散他的注意说:“老兄太夸奖了,兄弟不过是混口饭吃,根本谈不上……”

就在他话犹未了之际,青年绅士已觉出背后有人扑到,急将身子往下一蹲,身后那大汉已收势不及,扑了个空,从他的头上向前扑了过去。

幸亏彭羽的闪身够快,否则就被这大汉一头撞在了身上。

青年绅士突地跳起身来,奋不顾身地就向房门口冲去,彭羽欲阻不及,已被他夺门而去。

但是,房外尚有七八名打手,见状立即一拥而上,向那青年绅士发动了围攻。

青年绅士早已怒从心起,出手既狠又快,使得那批打手虽仗人多势众,竟然把他奈何不得。不过,他们却个个奋不顾身,把他团团围住了,一时倒也不易突围。

彭羽赶出房外,立即加入围攻,他毕竟比那些打手强多了。一出手就觉出了份量,顿使声势大振,稳住了阵脚,不致又被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青年绅士一看脱身不得,楼下又冲上来一批打手,使他情急之下,突然一回身,挥拳逼开了彭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直冲回了刚才的房间。

他一冲进去,就返身把门关上,迅速推上了门里的横闩,刚退了两步,无意中脚下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刚才那大汉被他踢掉的手枪。

青年绅士不禁大喜过望,忙不迭躬下身去拾了起来,但却冷不防门后闪出那赤裸裸的女人,她尚未及穿上衣服,手里却已抓起个大型花瓶,出其不意就向他当头砸下!

说时迟,那时快,青年绅士及时警觉,但已避之不及。只好急对头一侧,花瓶没有砸中他头顶,却砸在他的肩上。

一阵剧痛,顿使他怒从心起,立即一个旋身,低着头向那女郎疾扑,终将她拦腰一把抱住。

“啊!……”那女郎吓得魂飞天外,大着嗓门惊呼起来。

紧接着,那又冷又硬的枪口,已抵在了她赤裸裸的腰际。

几乎就在同时,房外的打手们,已在合力撞门了。

青年绅士以枪抵住女郎,冷声逼问:“告诉我,窗口外的下面是哪里?”

女郎已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回答:“是,是条防火巷,通街上……”

青年绅士不禁暗喜,立即把她放开,拖着她到窗口。急将窗门推开向下一望,果然是条窄小的防火巷,但地面距离窗口却有一丈四五尺高。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碰!”地一声,房门已被几名大汉合力撞开。

情急之下,他再也无暇迟疑,急将那女郎一把推开,翻出窗外就纵身而下。

等到彭羽冲到窗口,向下一看,青年绅士竟未跌伤,早已爬起身来,冲向了巷外。

彭羽不禁又气又急,赶紧回过身去下令:“你们快下去追!”

打手们唯唯应命,忙不迭冲出房外,奔下楼去,一直追出大门外。

可是朝街上一看,早已不知那青年绅士的去向!

他们犹不死心,分头追赶了一程,结果连人影也不见,只好沮然奔回赌场复命。

陈久发听说动员了这么多人手,居然没有把那青年绅士制住,反而被他跑掉了,顿时勃然大怒,把那批打手们,包括彭羽在内,一个个骂了个狗血淋头。

彭羽被骂得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其他的人就更是噤若寒蝉了。

朱茂才等他大发了一顿雷霆,才敢硬着头皮挺身而出,作好作歹地劝说:“老板,那小子跑已跑了,你生气也无济于事。好在我们已派了人藏在那女人的车上,回头一定会有消息回来。只要查明那女人的落脚处,不怕查不出她的来龙去脉。如果那小子真跟她是一路的,还怕不能找机会对付他?”

陈久发仍然怒不可遏地说:“这实在气人不过,那小子居然敢在老子的赌场来兴风作浪,还赢了一大笔去!”

朱茂才哈哈一笑说:“老板,他赢去的不过是些筹码,还在他身上,难道他真有胆量敢来兑换?”

陈久发听他这么一说,怒气才消了下去,沉声说:“谅他也不敢!不过,场子里你还是得去招呼着些,以免万一有他们的同伙混迹在内!”

“是!”朱茂才恭应一声,先行走出了办公室。

当他刚走出帐房不久,便有个西装革履,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绅士,捧着两把筹码到帐房来,一下子兑换了二十万七千多现款,然后从容不迫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