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剧烈的咳嗽,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瘫坐在地,看着靠在墙边剧烈喘气的疯子,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我想要对他笑一笑,是真的想笑,但是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就在下一秒钟,我看到了疯子因为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我猛的回头,再也笑不出来了。浑身已经被汗浸透,湿淋淋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了。
狼狗在我身后,身躯僵直的缓缓坐起来,一双仿佛能滴出血来的红色瞳孔死死的盯着我俩,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更让我如坠冰窟的是,他的脖子居然是以不可能的180°扭过来的。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疯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的一把揪住我,大喊道:“跑!”
我脚软的跟面条一样,居然也被他带着跑出去好远。我们跑出了楼梯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整个医院的灯都坏了,更恐怖的是,连一个人影我都没看到。好像这座医院根本就是一座死楼,没有任何人存在。走廊前面漆黑一片,仿佛通往地狱的路。
我一边跑,脑袋里一边飞快的想着乡野异录里面的东西,可是越是拼命想,越是想不起来,焦急的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前面医院的指引牌。
“三楼泌尿科”五个字让我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我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拽住了疯子。
“这东西是殃,我想起来了,殃最怕童子尿,对,快撒尿,疯子,快……”
我想起在乡野异录里面的记载,殃也是鬼的一种,死者死亡七天以后化身为殃了结生前未了之事。被殃上身的人通常很倒霉,甚至有死亡的危险。“遭殃”一词也由此而来。
刚想起这些,耳边传来疯子的大骂:“你疯了?快跑,尿个屁啊,老子刚才已经尿了。”
我这才注意到,疯子的裤子中间位置有一大块湿痕。靠,这小子居然吓尿了。可是不对啊?难道这鬼不怕童子尿?为什么他贴近疯子好几次一点反应都没有?
疯子又揪着我开始没命的跑,边跑边剧烈喘气的对我说:“老子,老子已经不是童子了,哪……哪来的童,童子尿?”
听了疯子的话,我顿时头脑一黑,一阵眩晕,靠他个疯子的,竟然,竟然已经……
我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现在想想,也只能靠我自己了,可是,可是关键问题是我现在紧张的根本尿不出来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疯跑的疯子却忽然站住了。低头疯跑的我刹不住车,一下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撞得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靠,你刹车都不亮尾灯的?”
疯子的声音带着颤抖的问我:“你发没发现,我们跑了多久了?”
我没懂他的意思,下意识的回道:“好半天了啊,得有五分钟了吧。怎么了?”
疯子的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了:“可是……可是我记得这医院的走廊,跑的话,最多也就半分多钟,就到头了啊?”
疯子转过头迷茫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有一种哀求,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听了疯子的话,也是浑身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了脑门儿。
没错,这医院没有这么长的走廊,我脑袋飞快的计算了一下,如果按我们十五秒跑一百米的话,五分钟就是两千米,一间医院的走廊,怎么可能有两千米的长度?我看着前面黑黝黝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心,开始渐渐的往下沉。
难道今天真的就要这样命丧于此吗?我颓然的靠在墙上剧烈的喘着气,疯子也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整个走廊里静的仿佛坟墓。只有我和疯子急促呼吸,彼此心跳和汗水落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我们都清楚,其实还有一双眼睛时刻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这种仿佛被戏弄的老鼠一样的感觉让我心里涌上一股火,可是却伴随着更甚的恐惧。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疯子突然手指着不远处喜悦的叫道:“你看,前面,前面有光。”
我顺着疯子的手看过去,也是心中一喜,只见前面右侧的一扇门上面透出极其微弱的光,老式的房门上面都是有一块玻璃的,而光,就是从那扇玻璃上透出来的。更让我俩惊喜的是,那光不是红的,而是昏黄的。
本来已经接近绝望和虚脱的两个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起向那个房间奔去。想都没想打开了房门钻了进去,然后迅速的关上,靠着门板听着心跳打量着整个房间。
这里应该是一个诊室,左手边放着一张医院的检查床。我和疯子的对面有一个人,那个人身穿白大褂,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而桌子上有一盏昏黄的台灯。光,就是从台灯上发出来的。
疯子和我对视了一眼,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却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这种怪异的感觉在我和疯子出病房追狼狗的时候也有过。现在,这种古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了。
疯子咳嗽了两声,向前走了一步,问道:“您好,您是这里的大夫吗?”
可是那个人好像完全没听到我俩说话一样,依旧伏在案头不知道写着什么。我有点着急了,就向那医生走去,可是才迈出两步,就被疯子拉住了。我回头看疯子,却发现疯子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眼神中带着恐惧。
看到我不解的眼神,他微微颤抖的看向了前下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啊?
“到底怎么了?”我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紧张和烦躁。
“你看他的鞋!”疯子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我能听到。
我又转头去看那医生的鞋,是一双运动鞋,没什么问题啊?谁规定大夫不能穿运动鞋了?可是看着看着,我就觉得那鞋很眼熟,仿佛在哪里看过到。
疯子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来:“那,那鞋是我和狼狗一起买的,我俩一人一双!”
他刚说完,我顿时知道为什么我看那双鞋眼熟了,可是一抬头就看到那医生的头再次以180°扭了过来,而那张脸,正是狼狗的脸!那血红的眼睛,惨白的面容和嘴角诡异的笑,就好像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把我折腾的几近绝望。
而疯子也终于承受不住心里上的恐惧,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狼狗缓缓的站了起来,诡笑着一步一步向我和疯子走过来。在经历了几次的希望与失望以后,我已经彻底的绝望了,疯子也已经晕倒,我唯一的支柱都没有了。浑身的力气顿时好像被抽干了一样,颓然的看着步步逼近的鬼影。
他的步伐很稳,动作略带僵硬,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我的心里。把我的勇气一点点的砸裂。他一边走一边从衣服口袋里缓缓的拿出了什么东西,等我看清了那东西,他已经面目狰狞的向我扑了过来,那是一支注射器!锋利的针头透着丝丝银光。
“啊”我害怕的尖叫出声,同时,感觉自己的下身有什么东西释放了出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恐,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道红光猛的被震出了狼狗的体内,然后仿佛遇到了水的火焰,冒出一道道白烟,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了。
那东西才一消失,周围的环境竟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我、疯子和狼狗依然在最初的那个病房里。只不过狼狗和疯子都倒在地下。
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终于过去了。精神一放松,我再也忍耐不住袭来的虚弱感,眼前一黑,彻底昏睡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竟然也躺在病床上,而我的旁边正是疯子。三张床的病房现在已经住满了。
看到我醒过来,疯子对着我露出一丝苦笑,我又转头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狼狗,狼狗依旧在昏睡中,还没醒来。
“我睡了多久了?还有,咱俩怎么也在病床上了?”我说话的时候只感觉嗓子干哑的厉害,好像很久没喝过水一样。
我刚问完,一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在护士的身后跟着两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护士看到我和疯子的时候,眼神里有害怕的情绪。这一切都搞得我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警察还来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去看疯子,显然疯子也和我一样迷茫。
护士把两个民警带进来以后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好像不想在这屋里呆上哪怕一小会儿。其中一个民警模样的人坐在了我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表情挺温和的对我说:
“别害怕,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我想问问你,你脖子上的手印是谁掐的?”
手印?我听了民警的话连忙拿起桌子上的小镜子照了照,果然,在我的脖子上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紫黑色手印儿。那是狼狗被殃附身以后,差点掐死我留下的证据。
我连忙说道:“误会,是误会。警察同志,这是我和我哥们儿吵架时候弄的,我俩总这样。”我想都没想就开始胡诌瞎扯。
后面站着的那个民警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疯子,又看了看我,咳嗽了一声说道:
“你是不是受人胁迫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不用害怕,实话实说。我们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我听了顿时那个晕,我总不能说:“警察同志,昨天晚上我哥们儿被鬼附身了,那鬼把我掐成这样,最后被我一泡上了火的童子尿给浇死了”吧?
估计如果那样的话,我肯定就直接被转到精神科了。
那民警似乎有些不甘心,又问了我和疯子一些没啥营养的话,这才离开了。也正是从他们口中我才知道,报警的就是刚才进来那个年轻女护士。
据那女护士说,她早上例行查房的时候,看到我、疯子和狼狗躺在地上,三个人都严重虚脱,我的脖子上还有不明的黑色手印。这可给这位刚参加工作的护士小妞吓了个半死,以为昨天晚上我们遇到别人的袭击了,连忙打电话报了警。
还跟警察说对方极可能是寻仇来的,当初狼狗第一个进医院就是被打伤住院的。而且别的病房都没事,就我们三位这屋出了这事。她都把我们当成黑社会了。
我靠了,这才明白为什么她进来的时候巴不得立刻就跑。我真想说:小姐,您是不是《黑道学生》看多了?哪来那么多黑社会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终于过去了。我的心里也开始越来越多的迷惑,我现在迫不及待回到爷爷身边问个清楚。到底爷爷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还有那本《乡野异录》,我也决定回去以后要好好的看看。我再也不想感受到那种面对危险时候的无力感。还有那一次次的希望与绝望。
那种灵魂上的摧残和折磨,那种明知道被人玩弄鼓掌,却还因为想活下去而拼命的挣扎,真他妈的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