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便被妖女从被窝里扯了出来。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早上总会出现一点状况。而这个小小的状况,却引来掀我被子的妖女一阵尖叫,外加对贫道一阵劈头盖脸的痛揍。
“师叔,你疯了?”我将双手遮挡在脸上,一边躲避着妖女的拳脚,一边在那里惊恐的问道。脸面对于贫道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贫道决定誓死捍卫住它!
“你个小东西,坏东西,大清早上的就躲被子里使坏。”妖女一边用脚踹着贫道,一边羞红了脸在那里连连娇嗔着。
“还不快起来穿衣服?躺那儿装什么死呐?”约莫揍了贫道1o多分钟之后,妖女这才偃旗息鼓,气喘吁吁的站在床头扯着我的耳朵吼道。
“嘶,师叔。我到底是起床?还是不起床?”我伸手护住那只被她拧住的耳朵,指了指只穿着背心和裤衩儿的身体,弱弱的问道。
“呸!谁稀得看你似的。赶紧起床洗漱,完了带我去吃早餐。”妖女冲我那小体格子瞥了一眼,啐了我一口道。哎!别看贫道长得瘦,可那也浑身都是腱子肉不是?不看就不看吧。
早餐是加了很多辣油的牛肉面,外加几张葱油饼。妖女说了,早餐得多吃点儿。因为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点儿能吃到口。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一凉,妖女这是准备带我们去哪儿?
早餐吃完之后,妖女又指使贫道去租车。而她,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在面馆里剔起了牙花子。
这次的目的地的一个名叫九里嘎的山沟,说是山沟其实也不甚准确。确切的说,这个名叫九里嘎的地方,其实应该算是一片林场。虽然平常也有人冒着坐牢的风险去盗砍盗伐,也毕竟那也只是偷偷摸摸进行的事情。对于数百里方圆的九里嘎林场来说,和掉了根汗毛没什么区别。
而眼下,正是大雪严寒的季节。不单那些护林员们会窝在室内烤火取暖,就连那些盗伐者,也不会要钱不要命的选在这个天气出来干活。
东北一到冬天,雪大风急。一个不慎,就会在被风雪迷了眼。然后,或许会一脚踩空掉进哪个雪窝子里冻成了人棍。运气好的,或许在数十万年后被后人刨出来,成为被人研究的对象。运气不好的,则会被熊瞎子给刨出来,成为了人肉刺身。
坐在一辆轮胎上捆了防滑链的四门六座上,在经过了6个小时的颠簸,付出了1ooo大元的车费之后,我们终于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九里嘎的地界。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白得刺目的雪地,就是那远处黑漆漆的群山了。除此之外,没有第三种颜色。黑与白,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诠释。
当然,很快灯草就为这个只有黑白的世界,增加了第三种颜色。他钻进路边的林子里,躲到一颗大树后头,撒了一泡尿。尿液是浊黄浊黄的,和尚最近肉吃得比较多,可能有些上火。
和尚尿了一泡爽利的尿,然后打了个爽利的冷颤,然后他就站在大树后,出了不甚爽利的叫唤声:“师兄,快来帮帮我!”
“怎么了?怎么了?”我示意妖女在原地别动,甩开膀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那棵承载了和尚一泡童子尿的大树后连声问道。
“冻住了!”灯草欲哭无泪的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裤裆处说道。
“善哉善哉!恭喜师弟除此凶器,世间的女菩萨们,有福了!”我看了看灯草那和尿液冻在一块儿的物事,嘿嘿一笑道。
“滚粗,赶紧想办法啊!”灯草很想踹我一脚解解恨,可是又害怕命根子受到什么伤害,唯有在那里恼怒的吼道。
“这个简单,你别动啊!”我说完便一脚向和尚踹去,以和尚的身手,哪里会被我踹着?于是乎,他将身子往侧里那么一让。再于是乎,咔擦一声细微的冰柱断裂声传来。
“哎?居然没事!”灯草低头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在那里惊喜的冲我说道。
妖女独自一人等在路边,正当她有些不耐的时候,我和灯草勾肩搭背的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风继续将人脸刮得生疼,雪也依然如同片片鹅毛般从天上洒落着。在妖女看不见的角落里,灯草的那炮被冻成了月牙形冰柱的浊黄色尿液,顶风冒雪顽强的矗立着。
“往哪走啊师叔?”我将羽绒服上自带的帽子将头脸罩住,又紧了紧垂在下巴两端的那两根细绳,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向前费劲的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快点走,再磨叽下去,咱们准备在雪地里看日出吧!”北风那个吹,雪花儿那个飘。妖女的这一句话,顿时让贫道的那颗心,拔凉拔凉的。看样子,接下来的路程,不近,很远!
“你敢不敢说具体点儿?”旷野里那刺目的白和远山处那连绵不绝的黑,压抑得贫道心生嗔怒。快走几步,我追上了头前领路的妖女,有些恼怒的问她。至于惹怒妖女的后果,我也顾不得了。与其这么钝刀子割肉,反倒不如给我来个痛快的。
“你的心,还是不静啊。走过这片雪地,翻过前面的那道山坡。拐过山坡后头的那条山沟,就差不多到了!”妖女面露怜悯的看着我,然后随手指了指前方那看在眼里方寸大小的黑点,对贫道说道。
“你要是不想走了,现在可以回去,这个我不强求你。”妖女估计是渴了,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颗冻得能砸死人的梨子,在那里咔嚓咔嚓的啃着。随后用她那双弯弯如同月牙儿般的眸子,笑眯眯的瞅着我说道。
“我,还是接着走吧!”我回头看了看这片一望无际,渺无人烟的雪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前不挨村,后不着店。路上连翔都难得一见的野地儿,你让我怎么回去?
“所以咯,静下心来,慢慢走吧!不怕慢,就怕站的道理你懂不懂。只要我们心里有了目标,哪怕前进得再慢。只要你坚定的向前走,总会抵达目的地的!”妖女将手里的梨核儿扔进了雪地,开始为贫道上着课。
“好吧!”不得不说,妖女的嗓音在不脾气的时候,柔柔糯糯的其实挺好听。我回头看了看只顾低头抚摸灯芯的和尚,长叹了一口气道。
“东北这片土地上,其实有着很多传说。流传得最广的,就是黄大仙!”为了不让我再闹脾气,妖女很罕见的对我说起了故事。
“黄大仙?”有个人说话总比一个人在那里闷着要好很多,只不过我不明白妖女嘴里的黄大仙又是哪一路神仙。
“嗯哼!就是我们平日里所说的黄鼠狼!”妖女抬手掠了掠耳际的散,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搓了搓被风刮得通红的脸蛋为我解释道。
“黄鼠狼......”我很诧异黄大仙的真实身份。
“嗯,就是黄鼠狼!因为这种东西虽然贪婪,狡诈,阴毒。却又有仇必报,有恩必报。所以在底层的百姓里面,还是有很多人信奉它的。大家不去理会黄大仙的贪婪狡诈和阴毒,人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有恩于它,然后可以得到它的回报。”妖女将手拢进袖子里,在那里缓缓说道。
“回报?就那么一只黄鼠狼,还能指望它回报什么!”我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
“你错了!黄大仙的回报,足以改变人的命运!”妖女摇了摇头,似乎在无奈于我的无知。
“没那么邪吧?还能改变人的命运?那三清如来都可以退位了。让黄大仙来取代他们,享受人间的香火不是更好?”我死活不信,一只黄鼠狼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人们记得的,只是它的有恩必报。却忽略了它的天性,贪婪,狡诈和阴毒!它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可是却需要这个人的后代,用三生来换!”妖女声音低沉的在那里说着,丝毫没有因为我的打岔而影响思路。
“那是很久以前了,久到我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在九里嘎的一处山窝子里,住着两户猎户。那一年,也是这么大的雪,这么大的风。”妖女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那两户人家的男主人,一个姓梅,一个姓师!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两个人一起打猎,一起赶集。甚至连娶媳妇,都是在同一天。”妖女自顾自的在那里诉说着。而我,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这个故事,很可能有关于妖女的身世。
“有一年大雪封了山,两家人储存的粮食都不多了。就商量着进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点猎物好熬过这个冬天。两个男人进了山,家里就剩下两个女人还有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妖女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回忆。
“两个人在山里一直转到天黑,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猎到了一只麋鹿。那是一只雄鹿,鹿肉可以吃。而那对鹿角,等到冬天过后,大雪融化了就可以拿到山外去换些米粮盐巴,还有布匹。”说到这里,妖女的脸色忽然有些狰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