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训斥,朱晨逸手中的动作为之一缓,心中暗叹一声,正欲分辩几句。却不曾想,站在一旁的孩童柳明见道人辱及师傅,当场大怒,抢先说了出来:"你这道士,看你长的人模狗样,怎生说如此狗屁不通的话来。"
声音虽显稚嫩,但亢劲有力。被柳明指责的道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小花的话如同雷霆一般的轰在他的脑袋上:"鬼鬼祟祟的从林子中钻了出来,我看你才是妖人,说不定这个人就是你杀的,来个贼喊捉贼。"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两人一个指责道人说话狗屁不通,一个反咬一口。本想伸张正义的道人,呆立当场,脑中浮现两个大字:极品。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道人唰的一下摆出腰间的宝剑,遥指朱晨逸,厉声喝道:"何方妖人,速速报上名来受死。"
伸张正义,维护天道,本是无可厚非之事。可是,像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未经详细探查,就拔尖相对,明显的不符合逻辑。同时也足以证明,此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且极具正义感。
对于头脑简单的人,朱晨逸从来不去计较。一来,这类人认死理。二来,这类人一般都是极具正义感。
当下,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道:"道友误会了,这具尸体已出现尸斑和腐烂现象,想必死去多日。"说到这里,他见道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当即笑了笑,再次说道:"道友如果不信,一看便知。"说罢,他负手而立,让到一旁。
朱晨逸虽摆出一副随便你看,我问心无愧的架势,同时从站立的姿势也表示出不会出手。但道人却是不放心,他依旧将剑拿在手里,一边暗暗提防朱晨逸偷袭,一边走上前去查看。
他在看,朱晨逸在耐心等待,甚至连张小花和孩童柳明两人也停止了冷嘲热讽,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拿剑的道人身上。
好在道人也是精通风水命理之人,同时也极为豪爽。在他看daò尸体上的尸斑,以及地上的乾隆通宝,和布袋中的骸骨,立即zhī道zì己错怪了好人。当下也不加以分辩,反手将宝剑插入剑鞘,冲朱晨逸一拱手,道:"此事在下鲁莽了,还望道友见谅!"
朱晨逸也是爽快之人,他见道人主动承认错误,也就没往心里去。于是呵呵一笑,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一个是豪爽之人,一个是爽快之人,又同样精通堪舆之道,又同为修道之人。共同的话题也就多了,一番闲聊,朱晨逸得知这位道人叫白云飞,是山上白玉观观主,自幼跟高人修道,学的一身通天本领。由于为人太过迂腐,且低调,所以没什么朋友,因此在江湖上也是属于默默无闻之辈。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朱晨逸和白云飞非常投缘,一聊之下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gǎn觉。两人聊着聊着天色已jīng暗淡了下来,白云飞当即邀请朱晨逸等人前去白玉观。朱晨逸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一来,天色已晚,无法赶路。二来,他总gǎn觉这块风水宝地有些异常,所有他决定先去白玉观借宿一晚,明日再来一探究竟。
就这样,一行四人,由一开始的争锋相对,变为结伴而行。
约莫一个小时zuǒ右,在一片片的绿树红花间,在一层层的薄雾氤氲中,一座飞立悬崖上道观,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在道观的左侧是一条长龙般的瀑布,由上而下冲入深不见底的水潭。右侧是一株老松屹立在那里,在松树下摆放着一个石桌,几个石凳。有几只白雀,悠闲的踱着方步,走来走去。
寂静、优雅、鸟语花香,恍若仙境。这是朱晨逸看daò道观的第一gǎn觉。
唯一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座道观稍显残破,而且硕大的道观只有一个道童立于山门之前,很明显这里的香火并非十分鼎盛。这一点,可以从难行的山路得以证实。
朱晨逸的表情落在白云飞的眼中,他淡然一笑,道:"在下潜心修道,无暇理会俗事,到叫道友见笑了。"
白云飞的声音很轻,言语间充满与世无争的味道,令人听之顿生钦佩之心。即便是朱晨逸这等心胸开阔之人,听了都暗自点头不已。但旁边的孩童柳明听了,却是大为不爽,一来,他恼怒道人先前污蔑师傅。二来,他看不惯道人装模作样的姿态。
当白云飞的声音刚落,孩童柳明就叫了起来:"什么与世无争,我看你就是没本事,所以山下的村民不来上香朝拜。"
孩童柳明刚说完,张小花也随声附和了一句:"就是,先前还错认我大哥是杀人凶手,我看八成是没什么本事,这才将道观建立于悬崖之上,令百姓无法攀岩而上。"
一大,一小,再次出言嘲讽。
出乎意料的是白云飞并未生气,反而淡然一笑,似乎达到了佛门所说的无相无我的境界。白云飞不计较,不代表那位站在山门前的道童不生气。
当他听到孩童柳明和张小花两人,质疑师尊是招摇撞骗之徒,当即大怒,道:"我师尊乃是世外高人,岂是你等凡夫俗子"
说到这里,但见白云飞双目一翻,精光大盛,道童吓的连忙闭嘴。朱晨逸等人见此,心中有些吃惊,同时也暗暗佩服白云飞的法力高强。
制止道童之后,白云飞双手一抱拳,冲朱晨逸微微一礼,道:"小徒年幼无知,口出狂言,还望道友切莫于他一般见识。"说罢一揖到地。
白云飞态度恭敬,语气诚恳,摆出一副诚心认错的态度,令朱晨逸不禁有些愕然。当下他也不敢托大,连忙抱拳还礼,口中道:"此事是小妹和小徒有错在先,那能怪到令徒,要说赔礼还是在下赔礼才是。"
张小花,孩童柳明,以及道童,三人见白云飞和朱晨逸两人抢着赔礼,当即目瞪口呆,而朱晨逸和白云飞两人相视一笑,大步的走进道观。
小隐在山林,大隐于市朝。等朱晨逸踏入道观之后,这才发现白云观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清贫,道观的大厅中除了供奉的神像之外,还有就是几个供跪拜的蒲团,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厢房他虽未去,估计也是极为简陋。
似乎为了验证朱晨逸的猜想一般,道童将晚膳端了上来。两个小菜,一个清汤,外加一些白饭。
好在朱晨逸也是苦修之人,对于饮食和外物要求不是很高,吃的甚香。至于张小花这丫头,跟随他四年之久,也习惯了清苦的生活。孩童柳明则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生活在贫民家中,过着饱一餐饿一顿的日子,一见香喷喷的大米饭,顿时流下了口水。
就这样,一份极为普通的饭食,吃的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道童将张小花和孩童柳明领进厢房,而朱晨逸则被白云飞留了下来,秉烛夜谈。
白云飞自幼跟随高人修道,无论是见闻方面,还是在修炼方面,都比朱晨逸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因此每每白云飞无意中说出的一句,都令朱晨逸在修炼上有种茅塞顿开的gǎn觉。
一个不耻下问,一个倾囊相授,不知不觉间,已到达深夜。有些倦意的朱晨逸,见白云飞依旧兴致勃勃,当下也不好作出那扫兴之事。只能硬着头皮,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空忽然传来阵阵的怪叫声,隐约间,还夹杂着妇人的哭泣和男人的叫骂。朱晨逸眉头一皱,正欲出门查看,耳边却传来白云飞的一声轻叹,接着是带有萧杀之音的言语:"看样子又是西山那伙强盗,去村子里扰民了。"
"强盗?"
听白云飞说强盗扰民,朱晨逸顿时大怒,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的一拍桌子道:"有强盗骚扰百姓,难道没用军队去围剿么?"
军队,围剿。这四个字落在白云飞的耳中,他好像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昂天长笑,强劲有力的笑声震的屋顶上瓦砾坠落。一番笑罢,他回头看了朱晨逸一眼,道:"官匪勾结之事,自古以来便有,这些人的后台是省里军阀石司令,谁敢去抓。"
一句谁敢去抓,彻底的激怒了朱晨逸,同时也激起了他为民除害的决心。当下,他冷哼一声道:"白道友,我去趟西山将贼人全部斩杀,便回。"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抱拳,冲白云飞微微一礼,口中道:"白兄,小妹和舍徒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罢,转身便走。正欲腾空而去,他却发现左臂被白云飞抓住,还没等他转过头来,耳边就传来白云飞淡淡的话语:"朱兄,太过性急,西山那伙强盗已于前日被我全部斩杀。"
"你说什么?"闻言,朱晨逸猛的一回头,目光炯炯的盯着白云飞。而白云飞却是微微一笑,避而不答,随即说道:"朱兄,可愿陪我下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