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闯的火柴光下,我看见菜窖里面居然出现两扇水泥门。门上面甚至挂着一把大铁锁。
我奇怪的看了两眼,发现门上有一个小洞,我把眼睛凑上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候,文闯手里的火柴忽然灭了。我们重新陷入到黑暗中去。
青爷轻声问我:里面有什么东西?看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看不见。黑乎乎的一片。
文闯贪财的本性暴漏出来:里面不会有金银财宝吧。刘忙家的小金库。
说着,他又划着了一根火柴。
我劝他:你别折腾了。这上面挂着一只大铁锁,咱们根本进不去。不如养养精神,等刘忙走了,咱们几个溜出去。
文闯看了看那把锁,喜道:放心吧,这种锁我会开,和村委会的是一个型号。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蜡烛来。
我不解的问:你有蜡烛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黑漆漆坐了这么久,很爽吗?
文闯把蜡烛点上:这个蜡烛不能轻易用,这是阴烛。摆阵用的。王二说了,你小子摆的那个迷魂阵挺不赖,让我把蜡烛带上,万一到了危难关头,能救你一命呢。
我心说:我上次摆阵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怎么,王二还真打算让我靠这个?一招鲜吃遍天?
我帮文闯举着蜡烛,文闯手里攥着两根铁丝勾那把锁。
阴烛攥在手里,阴冷阴冷的,很快,上面结了一层水珠。绿油油的火光照在文闯的脸上。显得很是阴森,倒不如刚才什么亮光也没有,漆黑一片来的踏实。
青爷站在我们两个身后一言不发。忽然,她拽了拽我的衣角,把我向后拉了一步。
我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青爷一脸狐疑,咬着下嘴唇,她指了指文闯:他好像在笑。
我回头,看见文闯脸上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笑容。像是藏着什么阴谋,很快就要置我们于死地一样。
现在我们三个被关在菜窖里面,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一盏阴烛飘着绿光,文闯露出这种笑容来,实在够渗人的。
我忽然明白过来,王二准备这些阴烛,恐怕不是让我摆阵用的,我有几斤几两他清楚的很。跟小流氓小混混打交道,哪有时间从容摆阵?这几只阴烛,是为了把武闯给请出来。
我不知道现在在开锁的是文闯还是武闯。不过,无论是谁,这兄弟俩已经够吓人的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青爷说清楚文闯和武闯的事,只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文闯没事。他这张脸有点问题,一冷了就控制不住表情。你现在觉得冷不冷?
青爷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候,我听见一声脆响。门锁开了。
我举着蜡烛凑过去。武闯使劲拽了那两扇水泥门一下,紧闭的门裂开了一道缝,里面飘出来了一阵淡淡的腥气。
我正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忽然,武闯回过头来,一脸狞笑得看着我。
我被这表情吓得一愣,后脑勺起了一层汗。
虽然早就见过武闯的这种表情,但是这时候乍一看,还是吓了一跳。
我定了定神,诚恳的说:武闯,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能不能拿袖子遮着点?我看着害怕。
武闯不理我,只是狞笑得看着我。
我忽然有点怀疑了,战战兢兢的问:你到底是不是武闯?
菜窖里一片沉默,我举着蜡烛一步步的后退,身子贴在潮湿的土墙上。
青爷就站在我身边,慢慢把砍刀抽了出来。青爷是女中豪杰,然而,今天我发现她也不是百无禁忌。
青爷双手握着砍刀,然而,那砍刀仍然不稳,正在细微而快速的抖动,反射着绿油油的烛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菜窖里面跳跃一样。
终于,武闯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一声:天下。
我一哆嗦,阴烛差点掉在地上。
武闯的声音向来半男不女,如同未变声的孩子一样。现在忽然发出嘶哑的一声,我心里真是没什么准备。
武闯看着我,忽然抖了几抖:别过来,快跑。
这句话没有说完,他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连忙蹲下去,把文闯扶起来,让他靠在墙上。他全身冷冰冰的,脸上还带着古怪的笑容。
青爷摸了他一把,小声惊叫道:他死了?
我摇摇头:没有,这是他弟弟。
我把指尖咬破,滴出点血来,把阴烛弄灭了。
这玩意阴气太重,有它亮着,文闯永远都别想缓过来。
然后,在黑暗中,我简要的讲了讲文闯的身世,以及附在玉环上的武闯。
青爷听完后,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惨的人。这文闯真是可怜。难为他整天神神经经的犯二,倒看不出来有多悲伤。
青爷说这话的时候,我根本想象不出她拿刀砍人的凶悍模样,反而觉得应该是一脸温柔。
忽然,青爷说:文闯是不是醒了?我听见他喘气了。
我把手指凑到文闯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奇怪的说:没有啊。
青爷肯定的说:你仔细听,绝对有。三个人的呼吸声。
我背上忽然起了一层汗:眼前的文闯绝对没有喘气。那么第三个人哪来的?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菜窖里面的动静。
果然,有呼吸声。不过,不是我身前的文闯发出来的。而是在身后。
我身后,就是那道水泥门。
我头皮一麻,猛地站起来,身子紧贴着土墙。两眼直勾勾盯着水泥门的方向。虽然前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青爷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对我说:水泥门里面有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要是有人还行,我直接砍了,万一是别的,你行吗?
我仔细听了一下,摇摇头,嗓子有些干哑:不像是呼吸声,倒像是有风在吹窗户纸,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
青爷沉默了一下,忽然说:不对不对,你仔细听听这声音,一呼一吸,分明是有人在喘气。
我的手使劲在裤子上蹭了一下,把手心里面的汗蹭掉:要不咱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青爷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阴烛是不能用了。我在文闯身上找火柴。
文闯现在全身发凉,任由我摆布,真的像是一具死尸一样。我忽然想起他脸上的古怪笑容。不由得一阵惧意。
幸好,我很快找到了火柴盒。
我把火柴划着了,一只手举着火柴,另一只手,借着这一点点亮光,慢慢的把沉重的水泥门拉开。
青爷忽然惊呼一声:果然有人。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连忙把火柴凑过去,还没等我看见里面的内容,不知道哪来了一阵风,把火柴吹灭了。周围顿时黑了。
我吓了一跳,正在不知所措。忽然觉得我的衣角被什么抓住了。我心里一惊,正要往回夺。
这时候,耳边响起青爷急促的声音:后退,快退回来。
我向后退了四五步,脊背贴在土墙上。
青爷喘了几口:里面关着一个人。
我耳朵仔细的听着水泥门的方向。那里的呼吸声更加清晰了。只不过,一直呆在原地,并没有向我们靠近的意思。
我问青爷:什么人?男的女的?活的死的?
青爷回答的很干脆:来不及看清楚,不过,肯定是个人。
我掏出火柴:再划一根。
我感觉我们三个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借助着这一点点亮光,想要努力的活下去。
火柴的火光很微弱,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我慢慢凑上去,一步步接近水泥门,心里也慢慢的恐惧起来。
水泥门后面的空间很狭小,说是一间屋子真是夸张了,充其量,它只是一个柜子。
就在这柜子正中,直挺挺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上穿着衣服,不过,已经脏污不看,破破烂烂。
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脖子,上面都长着长长的白毛,很浓密的一层。看起来渗人无比。
我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因为他全身都贴满了镇尸符。鲜红的字体,红的发亮。其中一张就正好贴在它的脑门上,把它的脸给挡住了。这里关着的是僵尸。
僵尸的嘴里不住的呼出白气,吹的脸上那张镇尸符不住的飘起来,又落下去。我们刚才听到的呼吸声,估计就是这个。
我连忙拉着青爷退开:是僵尸。没想到,菜窖里面居然藏着一具僵尸。
青爷握着砍刀问:僵尸也喘气吗?
我摇摇头:它不是在喘气,它是在吐气。那些白气,是它肚子里面的尸毒。
这时候我的手一阵疼。火柴已经烧到手指上了。
我摇了摇火柴盒,火柴已经用光了。在这种地方,守着一具僵尸连个亮光都没有,简直能要人命。我当机立断,在火柴烧完之前把火柴盒点着了。
我举着火柴盒吩咐青爷:快点把文闯弄醒,咱们得赶快离开这。
青爷一边使劲拍打文闯一边着急的说:这僵尸,早不吐尸毒,晚不吐尸毒,怎么咱们一开门,他就开始吐了?
青爷无心的一句话忽然听得我心里一紧,难道这有什么联系不成?
我扭头向那僵尸看过去,只觉得他脑门上的镇尸符被白气吹的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