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我俩就在车里熬过去的,我躺在椅子上玩手机,刘千手整个人蜷在驾驶座上小憩。
其实他就是给人一种小憩的样子,依我看他心里比谁都清醒。
这也是刘千手这个人的一大特点,跟他接触时间长了我都品出来了,外表给人特别邋遢,其实内在呢,比猴都精。
快到中午时,我熬不住坐起来,跟他说,“头儿,到饭点了,咱们是不是去哪个饭馆对付一口?”
刘千手扭头看我,摇摇头说,“不能走,现在才是关键时期,这样吧,我去路边买点吃的回来。”
我们车停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也别说,这附近真挺繁华,我四下一看,指着一个肯德基店说,“头儿,咱吃那个吧。”
都说肯德基是垃圾食品,但我爱吃那个味道,尤其我们俩大老爷们,要是买个全家桶回来,躲在车里吃也算是一种享受。
刘千手这次挺痛快的应了一声,可等他下车后我才发现,他确实奔着肯德基去的,但没进去,反倒在门前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位上排起队来。
这什么感觉,无疑是自己想好了想吃份大餐,实际上却吃了一个馒头,这种失落感瞬间让我心里很郁闷。
但想一想我也释然了,刘千手出了名的抠儿,一份煎饼果子才多钱,比起全家桶,那岂不是实惠多了?
他买了三份煎饼果子回来,我俩吃了一份,另一份就丢在车后座上,这让我不解,尤其每份煎饼果子的量都不小,我俩一人一份都能吃饱,他多买出这个给谁留的?
我想问问可最终没张这个嘴,自己也不是小孩,天天十万个为什么有意思么?
我本想吃完借着这个饱劲儿睡一会,还没等我躺下,街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带着帽子,把头发和半张脸全盖住了,但一身异常白腻的皮肤一下让我认出来,这是阴公子。
早晨他去警局时,双手空空什么都没带,现在却拿着一个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们等的就是他,我赶紧提醒刘千手,甚至都做好下车的准备。
但刘千手拉住我,说我们不能这么冒然现身,他看到我们,保准会逃。
我跟他的观点有些相反,阴公子是一大早晨在警局踢坏了一个垃圾桶,确实惹到我了,但还不至于跟做贼似的看到我们就逃吧?
刘千手没理会我,反倒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这次通话特别简单,他只告诉电话那头,阴公子的长相与打扮,还有出现地点,随后就挂了。
我知道肯定有事发生,瞪个眼睛观察起来,在阴公子即将走到医院后门口时,从里面出来两个女子,这俩女子很年轻,看样二十出头,俩人嘻嘻哈哈很随意的边走边聊,等遇到阴公子时,也不知道问了什么事,反正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阴公子拖住了。
我一合计,这肯定是刘千手的线人。刘千手也坏笑起来,招呼我一起下车。
我们没直线奔过去,反倒饶了一个大弯,对着阴公子背面慢慢靠近,我学着刘千手,拿出一种翘手翘脚的样子慢慢走,这种走法让我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阴公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一直没留意到我俩,等他扭头看时,我俩都已经在他身后了。
刘千手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冷冷说了一句,“别想溜!”
凭我对阴公子的了解,尤其他那倔脾气,我以为这时候他还得撒疯呢,但没想到他今天特别老实,甚至一点也不反抗,看着刘千手也不说话。
刘千手推了他一下说,“跟我去车里,我有事问你。”
我发现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下车到现在什么忙也没帮上,合着光被刘千手带出来遛了一圈。
而那俩女子,一看任务完成了,跟刘千手递个眼色后,又拿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边打边闹的离开了。
不得不说,我觉得刘千手手下这些线人的素质,都比余兆轩那些逗比警员要强很多。
我随着刘千手一起上了车,我俩坐在前面,阴公子自己坐在车后面。
刘千手还特意指着那煎饼果子说,“这是特意给阴公子留的。”
阴公子也真饿了,跟刘千手不外道,拿起来就吃。
我吃煎饼果子,绝对就是一种充饥,但我发现阴公子吃的时候,还有一种贪吃的感觉,就好像煎饼果子是多美味的食品一样。
我不由往深了想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他和丑汉平时的生活,比我意料的还要苦吧。
等他几口把煎饼果子吃完后,刘千手开始说正事,“陈邪,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和李峰是能帮助你的人,你心里有什么念头,最好跟我们先说说,一起想办法。”
我一听刘头儿这话,就知道他在套话呢,想把阴公子心里的秘密全挖出来。
我虽然没刘千手那种会引导人的口才,但会在一旁配合,我指着刘千手来了一句,“哥们,信我们探长的没错!”
阴公子看着我俩,拿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思索半天,这期间刘千手又说了几句,而我总不能一直强调信探长没错这句话吧?就索性闷头抽起烟来。
最终阴公子被说服了,也开口跟我们交谈,只是他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我被烟呛到。
“我爹不是常人,他能跟死人交流。”
我心说这不扯呢么?人死了脑袋就死了,写不了字说不了话的,还怎么个交流法?
刘千手倒没我这么大的反应,还默默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想法,跟阴公子强调说,“你再细说说。”
阴公子指着自己双眼,“我爹抬尸久了,学会一个本事,在人死不久的时候,他看着死人眼睛,能知道对方是冤死的还是正常病死的,我问过我爹,他说冤死的人眼中会有一种怨气与不甘。”
还别说,我听着这话心里的态度多少发生一些变化,总觉得这未必是瞎说,或许真的有一些科学性在里面。
刘千手跟我想的不一样,他根本不较真这些事,依然往下问。
阴公子又说,“这些年来,我爹都会在抬尸后瞧瞧死人眼,他发现这些死人里有一小部分是屈死的,眼中带着不甘与怨气,换句话说,就是医院里有人滥用权力在杀人。”
我和刘千手默默听着谁都没插话,但阴公子却越说越来气了,还砰的一声,一拳重重砸在车椅上,“那个臭娘们,她一直瞧不起我爹,总打打骂骂的,一定是她,在医院里杀人。以前看在我爹没事的份上,我忍了,但这次我爹失踪一定跟她有关,我不把她弄死,就不叫陈邪!”
我发现在阴公子说这句话时,有只手一直在紧紧抱着那背包,我本来不知道这包里有什么,但他这么一弄,我一下猜出来,这里面装的一定是凶器。
刘千手在言语上安慰起阴公子,试着把他火气压下来,我则趁机配合着,一把将阴公子的背包夺了过来。
这里面装着一把足足有二十厘米长的匕首,拔出鞘后我发现,匕首的刃口还被磨得极其锋利,真要捅在人身上,只要用点力气,绝对能造成致命伤。
我一下全明白了,为何刘千手守在医院后门一上午,合着他都料定好了,阴公子会带着凶器回来行凶,要不是有他的未卜先知,或许这时候,医院里都已经发生命案了。
刘千手趁空望了匕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问阴公子,“她叫什么名?”
“顾倩婷!一个护士。”阴公子拿出一副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架势回答。
我对这家医院不熟,只知道秦医生,这个顾倩婷的名字冷不丁听起来很陌生,也联系不上是哪个人。
刘千手默默想了一会,又让我把背包连带匕首都收好,跟阴公子说,“这个护士我记下了,你先回家等信,我找人调查一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在偷偷杀人,会有法律制裁她。”
我觉得刘头儿说的不错,而且凭他的人品,话能说到这份上,指定会当事办的,但阴公子的反应没那么强烈,他望着我们,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还反问一句,“我知道的都说了,匕首也被你们没收了,我可以走了么?”
“可以!”刘千手发话。其实我有种想给钱的冲动,阴公子本来就穷,买这把匕首一定下了血本,我真怕他身无分文吃不上饭,但话说回来,这时候给钱不保险,谁知道他会不会用这起钱去再买一把匕首呢。
阴公子也不告别,闷头开车门走出去,我以为这事算告一段落了,我和刘千手也能就此回警局了。
但出了岔子,阴公子走出去不远后突然跑了起来,疯了似的往医院冲。
我和刘千手都从倒车镜看到他的一举一动,我冷不丁纳闷,心说这小子都说不行凶了,还急三火四的往里冲干什么?
刘千手想到一个可能,喊了句糟了,跟我提醒一句那晚海边后,就当先跑下车。
我也想起来,那一晚我俩和杜兴去海边扮鬼吓阴公子时,这小子袜子里还藏着一把匕首,合着我们一时疏忽,把这茬给忘了。
他还有行凶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