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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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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闷油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边开枪,目光一边看向上方,道:“上面。”混乱中,我抬头往上看,只看得到一片黑暗。

这个洞窟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顶部也是凹凸不平,闷油瓶眼光所示意的地方,是傍着石壁凹进去的一块黑暗处,由于光线的直线传播性,那块地方在我们眼里,也是隐隐绰绰。

但我却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因为周围所有的气孔,几乎都有海蜥蜴涌出来,唯独那块黑暗地,却什么也没有。

我心说,那里没有海蜥蜴冒出来,或许是因为那边没有气孔,连气孔都没有,爬上去不照样等死?‘张秃头’说完,也不管我们有没有意见,一边开枪一边退,很快就退到了石壁边缘,从这里涌出来的海蜥蜴更多,但往上三米左右,这些东西便消失了。

我看了看闷油瓶之前割伤的左手,那里的绷带上还沾着鲜血,但这些东西毫不避讳,看来闷油瓶的血,果然只对虫子和粽子有用。

我们后退的位置,几乎等于冲进了海蜥蜴群里,一时间浑身作痛,就在这时,‘张秃头’却更不怕痛一样,扒着那些气孔,身形灵巧的往上翻,几个倒回钩之后,身体便没入了顶部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

我此刻已经无暇去管他,海蜥蜴数量太多,哪怕我停顿一下,都有可能被咬死,所有人都盯住了那块黑暗处,虽然不明白那里究竟有什么,但显然,那地方没有海蜥蜴。

我们一边哀嚎,一边想往上爬,但石壁很滑,而且从石壁的气孔中不断有海蜥蜴涌出来,因此很难下手,就在这时,一根潜水绳直直垂到了我们头上,所有人一怔,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不用说,这绳子是闷油瓶放下来的。

胖子被咬的不轻,我担心他,便立刻推了他一把,一边开枪,一边吼道:“快上去。”这种时候,也没有谦让的功夫,胖子立刻就去抓那条绳子,谁知有人动作比他还快,另外两个德国人先抓住了绳子,紧接着,那条绳子似乎感觉到重量一样,开始往上拉,第三个德国人也跟着去分一杯羹,但他一抓绳子,三个人或许是太重,绳子顿时下滑了一段距离。

我急的直想把这帮人宰了,闷油瓶即便力量再大,但他现在是处于顶部,施力起来十分困难,同时拉两个人已经很勉强了。

胖子怒了,直接将最后一个德国人踩在地上,这种生死关头,也顾不得掩饰本性了,直接在那德国人胸口很踹两脚,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这时,闷油瓶已经将另外两个德国人拉入了黑暗中。

胖子没有太多时间骂娘,因为涌出来的海蜥蜴已经越来越多了,但很快我便察觉到不对劲,这么多得海蜥蜴,密密麻麻,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

按理说,我们几人,早该被啃成骨头了,但随着我的观察却发现,大部分海蜥蜴,事实上是不攻击我们的,它们都在往外跑,有些从一个气孔里钻出来,又如同夹着尾巴的狗,慌不择路闯进另一个气孔,只有我们周围的小部分,在发现我们之后,才上来攻击。

这一幕不像我们遇险,到更像是海蜥蜴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

此刻,我也没工夫想太多,因为即便只是少部分海蜥蜴在攻击我们,但那数量已经很可观了。同子几乎已经浑身浴血,灰老鼠身手略逊一筹,浑身都是鲜血点子,仿佛随时会死一样,我心里紧紧绷成一条线,有些发慌。

这伙计,我不是带着他们来送死的,更不是让他们来当炮灰的,只要我活着,就不能让他们先死!

我忍不住吼了一声,将两人挡在身后,喝道:“下一个你们上,谁敢争,直接打死,算我的。”同子惊了一下,叫道:“爷……”他似乎还要说什么话,但绳子又放下来了,如今的情况争分夺秒,容不得半天迟疑,胖子直接踹了同子一脚,道:“爷什么爷,快上,别被这德国佬抢先!”

那个德国人又要去抢,一停止开枪,背上就爬了四五只海蜥蜴,他疼得嗷嗷直叫,嘴里也不知在说什么,但拽着绳子,死也不肯放手,这时,绳子动了一下,似乎要开始拉了,我心里惊了一下,道:“同子,快上。”

同子一咬牙,手拽着绳子,一边朝下面放枪,一边和德国人一起,缓缓被拉入了黑暗中。

底下只剩下胖子、我以及灰老鼠,此刻四面八方都是海蜥蜴,全部向我们涌过来,身体各处地方,无一不是火辣辣的痛着,我额头上也被咬了,血都迷住了眼睛,眼前都是朦朦胧胧的,也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此刻,我们谁也护不了谁了,三人只能背靠背贴在一起,就在这时,我耳里突然听到咔嚓一下,紧接着,我发现自己放出的,全部是空枪了。

玩了!没子弹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在从悬崖上往下掉一样,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洞窟里枪声激烈,再加上是背靠背,因此谁也没有发现这个情况,我摸了摸打捞袋,里面还剩一把水下气枪,但这东西在水里可以打死人,但在陆地上,却不足以致死。

就在这时,绳子第三次被放下来,胖子吼道:“天真,你们先上。”

我没理他,装作继续开枪的样子,就是不开口。

绳子停顿了三秒左右,胖子知道我的心思,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去拽绳子,很快,灰老鼠和胖子也被拉到了半空中,这时,胖子突然吼道:“祖宗唉,开枪啊!”

就在我空匣这片刻,我身上几乎已经挂满了海蜥蜴,我用匕首去扎,冲胖子吼道:“没子弹,扔一把下来!”胖子似乎骂了句什么,但不知为何,我听不太清楚,总觉得周围的声音离的有些遥远。

我心知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这时,大概是胖子和灰老鼠扔枪了,两把枪都落在了我脚边,但脚下海蜥蜴十分多,那两把枪瞬间就被淹没了,我心知那是救命的东西,也顾不得害怕,一边挥舞匕首,一边忍着疼痛去摸枪,手一探进去,就跟放进了绞肉机里一样,疼得人恨不得快点死。

就在这时,上方的绳子又放下来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伸手去抓,但我抓了两下,每次都是绳子刚一使力,我就滑下来了。

我清楚的听到,上方传来了一声咒骂,听声音,似乎是‘张秃头’特有的猥琐嗓音,但没办法,我发现,自己竟然脱力了。

我心里有些发寒,两下没抓住,便扯着绳子,想把自己栓一圈,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身上几乎都是海蜥蜴,才稍一停顿,就有更多涌上来,而且还有些海蜥蜴,顺着我扯绳子的手,竟然开始往绳子上爬。

绳子又开始往上拉,但奇怪的是,在这么多海蜥蜴咬我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开枪掩护我,我觉得有些心酸,心说小爷这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好不容易舍身取义一回,居然连个同情枪都没有赚到。

我这次咬了牙,什么也不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双臂上,两天胳膊的肌肉几乎都是发颤的,随着使力,被咬伤的地方,流出更多的血。

黑暗中,那些血显得暗红暗红的。

我不知道自己支撑了多久,迷糊中,我的腋下被一双手抄了起来,紧接着,便被往上托,很快,我感觉自己被摆成了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天真,醒醒,没死就别装,你这蟑螂体质,蒙的了别人,可别想蒙我。”是胖子的声音。

我顿时怒了,心说好你个死胖子,先前不开枪掩护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居然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一怒之下,我睁开双眼,但眼前的人让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我首先开到的,是‘张秃子’的脸,头顶上稀稀落落的头发都布满了汗,但并没有看见胖子。

“看什么看,胖爷我在上面。”

我一抬头,顿时就撞到了顶,这时我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也是一个类似于气孔的洞窟,我和张秃头所处的入口处,比起其它气孔,算是比较大的,但也只能勉强容一个标准身材的人趴着,气孔的入口,只有一米多长,紧接着便倾斜向上,而且倾斜度十分大,因此我看起来,胖子就像是在我头顶,而且他只露出了一个头,大概可以预料,这个通道上去后,应该又是一段平行的距离。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没人开枪掩护我,这个入口,只能呆一个人,胖子那体型在这个气孔里,就是动一动脚都困难,而‘张秃头’守在这么狭窄的入口处,又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接连拉起了七个人,难度可想而知。

他此刻处于我前方,微微倾斜身体转过头看我,问道:“小吴,还能不能上去?”

去你妈的小吴!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试着往前爬,肌肉有些发抖,张秃头大概想帮忙,但这么狭窄的地方,他很难掉头,因此只能放慢速度配合我。

我们两人在狭窄的气孔里,顺着倾斜的弧度往上爬,周围的石壁都是湿漉漉的,透着水汽,我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反而疼得浑身冒汗,身体的肌肉直打颤。

往前爬了不久,我道:“那些海蜥蜴不敢进这个洞口,估计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张秃头’说不清楚,但这里是至今以来发现的唯一可通行的气孔,德国小龙女很有可能是通过这个气孔到达了某个地方,换句话来说,这里一定还有其它出口。

片刻后,我们沿着倾斜的气孔到了顶端,由于位置关系,我也看不到胖子,只能看到前面的‘张秃头’,我隔着张秃头问胖子情况怎么样,胖子说身体倍儿棒,死不了,紧接着便数落我一顿,说我没事儿学什么英雄主义,大老爷们玩些煽情戏,你累不累?

我说,小爷都豁出命了,你还敢嫌弃我,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俩中间隔着一个张秃,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如果不瞎扯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我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晕倒了。

但现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一但两眼一闭晕倒,我只能给人扯后腿。胖子大概知道我的情况,于是一边耸动着屁股爬,一边胡天海地的扯,爬了半晌,我实在撑不住了,想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好歹也将伤口包扎一下,但停下身形试了两次,根本伸不开手脚,跟别提包扎了。

戌时,胖子大约也没力气了,便没再开口跟我瞎扯,我们一行人吭哧吭哧的在气孔里爬,一开始我还会抬头看一下前方,到后来,我几乎连抬头都没有力气了,只低着脑袋,机械性的往前爬。

这条气孔,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加漫长。

也不知道究竟爬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抬头看了一下,紧接着,我呆住了,因为我前面的人都消失了。

漆黑的、幽深的气孔里,不知何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怎么回事?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这一路上,我始终没有抬头往前看,但这个气孔就这么狭窄,每个人的爬行进度都是差不多的,我即便是闭着眼睛也不可能掉队。

片刻后,我试着叫了声:“胖子?”

声音在气孔里回荡,幽幽传开,如果有很多鬼怪在暗中模仿一样。我心知不对劲,立刻某足了劲儿继续往前爬,一边爬一边留意气孔内的情况,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但这条气孔,是很典型的礁石结构,里面非常干净且湿滑,我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看到。

我一边爬一边喊,最后连闷油瓶都叫了,但没有任何人回答我,这条气孔一直通向前方,我简直难以想象,它究竟延伸到了礁石岛的哪个部位。

就在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或者是不是受伤过重而产生幻觉时,我前方的气孔口,突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

我心知自己这次掉队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便在两个气孔处徘徊了一会儿,心想,如果闷油瓶他们最后发现我掉队了,要么会退回来找我,要么就会在进入这其中一个气孔口时,给我留下记号。

显然,他们并没有回来找我,那么就一定会留下什么记号。

我打着探照灯,在入口处照了很久,希望能找到闷油瓶所特有的标记,但直到我将两个入口都看遍时,也没有什么暗示性的标记。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以闷油瓶的机警性,不可能不知道我掉队了,但他既没有回来找我,也没有留下记号……难道说,他根本不知道我掉队了?又或者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这条小小的气孔隧道里,所能发生的意外事故很有限,想来想去,除了可能冒出几只海蜥蜴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东西。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他们进了其中一个气孔,那为什么不给我留记号?

难道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去?如果是这样?闷油瓶他们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我想起了在鬼狜国遗址发生的事情,心说难道又是一次磁场变化所引起的?这种现象本来就少见,用在这里,实在太勉强了。

我在入口处徘徊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时间,最后我挑选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入口,开始往里面爬。

闷油瓶他们如果也爬到过这里,那么在选择入口时,在同样都未知的条件下,肯定会选择稍微大一些的气孔,以方便动作。我爬进去后不久,立刻就觉得有门,因为这条气孔的底部,布满了一种粘稠的物质,还散发着一种古怪的香味,跟龙涎香的味道有些类似。

而最可喜的是,这些粘稠的物质,明显被人爬过,因此拖拉出两道长长的痕迹,隐约还有人手印的形状,显然,曾经有人从这里爬过去,而且看样子,还是在不久之前。

我立刻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那些粘稠物是什么,极其快速的往前爬,或许是人的应激性,或许是古老的突破性基因保护起了作用,我速度快了很多,感觉力气也增长起了,前进速度足足快了一倍,就在这时,我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人影,大屁股朝着我,不是张秃子是谁?

我心里松了口气,立刻叫道:“胖子、小哥!”我吼的有些气,仍谁被丢在这么个隧道里,都会觉得气,难道我的存在感就这么渺小?失踪这么久,居然都没发现?

粘稠物十分湿滑,再加上气孔平整,我几乎是一边一边往前滑动,快要靠近‘张秃子’时,我突然惊了一下,猛的抓住了旁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头,将自己滑动的身形停了下来,因为随着探照灯光芒的拉进,我突然发现,那个人并不是‘张秃头’。

他们穿的裤子颜色不一样,而且这个人,屁股要更大一些。

他一直在我的前方,保持着趴地爬动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动,跟个死人一样。

越靠近他,我就闻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味道,那是这几年来,我早已经熟悉的,属于死人的味道。

咽了咽口水,我没动,片刻后,我才敢伸出手,去推那个大屁股,一推之下,我摸到了一坨软趴趴的东西,等我醒悟过来那是什么时,差点恶心的要吐出来。

一般人可能不太了解,尸体下葬后的腐烂过程,是先从内部腐烂,先是内脏已经肠道,古代埃及人处理木乃伊的时候,还会将内脏分开取出来,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在尸体的腐烂过程中,由于身体内部腐烂胀气,会将人的舌头顶出来,而身体内的肠道,也会被挤出肛门,所以古时候,有钱的人下葬,都会在肛门里塞大珠,如珍珠、玉石珠一类的东西,盗墓贼往往不会漏过这里,但等倒斗的时候,尸体烂得只剩骨架了,直接在骨架里面捡就行了。

而我刚才推了一下他的屁股,摸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如果没估计错,那应该是尸体腐烂,被挤出肛门的肠道,只不过被裤子给兜起来了。

我恶心的直想吐,立刻在石壁上擦了一下手,但擦着擦着,我心里就没底了。

这具尸体根据腐烂程度,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当然,环境因素,也可能导致不同程度的腐败,但这绝对是具新鲜的尸体,但他如今堵在这里,很明显,闷油瓶他们所走的,并不是这条通道,而是另一条。

我看了眼前的大屁股一眼,在强力探照灯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裤兜里那一团恶心的东西,我突然有些明白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

当你原本所珍视的身体,每天洗的干干净净,而死亡后,你却要看着它最肮脏的姿态,任由蛆虫布满全身,有人说死亡不可怕,然而有时候,死亡真的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

我忍住呼吸,有些纳闷这个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按时间来看,他最有可能是二叔那一批的人。

一想到二叔,我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具尸体,将前路完全堵住了,前面有什么,我也根本看不到,或许,在他的前面,还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