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胄司腾出来的休息间,四处有着动态图像的金属墙壁,上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青草随风起伏,低声的浪潮由远而近地传入耳中,当三人到达唯一的宽大床前时,四周光线自然收敛,暮色四合,房顶上星光随着呼吸明暗,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想法。
好高明的人工体验设计。
陆言坐在床边,原本坚硬的石质床沿就开始悄然变化,软了下来。
蓝勿语只瞥了一眼,就看向蜜雪儿。蜜雪儿明白蓝勿语是在介怀自己“男人”的身份,自觉地往外面走去:“我去外面看看……”
刚刚还温存在一起,恨不得融入对方身体里,现在又要保持距离,这样子虽然有些“拔鸟无情”,但是以蜜雪儿此刻的形象,两人倘若黏糊,却又显得有些“基情四射”。正犹豫间,蜜雪儿已然消失在陆言的视线尽头。他叹了一口气,这并非自己不够杀伐果断,而是相较于认识不到一个多月、仅仅以热辣动人、青春美丽外表吸引他的蜜雪儿,少年时期的梦中情人蓝勿语,似乎更让他挂怀一些。
毕竟,蓝勿语代表了陆言少年懵懂的那几年美好时光。
回过头来,陆言发现身旁的姑娘正在看着自己,眼波流转,里面酝酿着醉人的美酒,荡人心魄,红艳艳的脸蛋仿佛涂了一层胭脂,鲜嫩欲滴。这是一张时常出没于他少年时代美梦中的女神脸孔,更加成熟、更加动人,也更加明艳,仿佛枝头的樱桃、田间的草莓,情浓了,熟透了,正在盼着有情人来采摘。
“老实交待,你跟那个少年到底什么关系?”蓝勿语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她坐在床头这一边,好奇地尝试着新鲜的大床,见陆言将目光收回来,便出言调侃着。
陆言故作沉重地说道:“你不想知道的……”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使得蓝勿语脸色大变,她仔细地打量着陆言线条硬朗的脸孔,又想起蜜雪儿那线条妩媚的眉目,秀眉上的担忧一点一点加深:“难道……难道你真是……不会的,不会的!”
话没说完,自己倒给这个猜测给吓得脸色发白。
陆言哈哈大笑,指着床说道:“看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哎哟,这里居然还有蚕丝被?”
见陆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蓝勿语心情有些低落,脱了鞋子上床,眼镜也丢在一边,三米宽的大床她远远地躺在了另一边裹紧蚕丝被,看着陆言说:“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言也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繁衍的星空说:“一言难尽啊……”
“你……”蓝勿语欲言又止。
陆言突然偏过头来注视蓝勿语那璀璨若头顶星空的深邃眼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说:“勿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知道答案么?”
蓝勿语下意识地点头,刚要开口说话,柔软的红唇就被狠狠地堵住,千言万语都给陆言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憋回了心里。出于自我防范的下意识,她刚要将陆言给推开,结果被陆言强健的臂弯给紧紧搂住……
陆言恣意地亲吻着怀中的美人儿,蓝勿语被吻得一阵气急,咻咻的呼吸,鼻翼张合,眼睛像蒙上了一层云雾。她起初的惊讶反抗,到后面无奈之下的妥协,以及最后被吻得情动不已,紧闭双眸,心儿都醉了——这一系列的表情,都在陆言的注意当中。
唇齿相交半晌,陆言放开快要断气似的蓝勿语,一脸心满意足的坏笑。
蓝勿语见到,气都不打一处来,张嘴就来咬,陆言伸出左手来挡,这丫头居然毫不客气地抿着银牙咬下去。看着蓝勿语回过神来、委屈的样子,眉目之间似有苦意,陆言也不敢将劲气绷到皮肤上,只由得她放劲儿的咬。
“看看,这个答案你不想知道吧?”陆言笑着叹气,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你居然敢强吻我?”蓝勿语松开嘴,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装作不敢置信的样子,然而心里却是小鹿乱撞,慌了手脚,莫名其妙地,脸腮惊人的烫。
陆言的视线已经由蓝勿语精致美丽的脸上往下走,天鹅洁白的玉颈、胸前耀眼的白腻起伏、修长的美腿……蓝勿语的胸脯没有蜜雪儿那么惊人高耸,然而却是挺拔翘立,有着东方女人的神韵,让陆言的视线在作深深的停留。
“你想干什么?”蓝勿语觉察到了不祥的意味,使劲去扯滑下去的蚕丝被。然而她哪里有陆言这般的气力,被压得小脸儿通红。陆言喃喃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勿语,你说我想干什么?”
身下的蓝勿语有着惊人的美态,一天以前的陆言可能只会以礼相待,然而在经历过生死、又与蜜雪儿盘肠大战好几个回合的他,某方面的兴致似乎已经全面苏醒了。陆言俯下身去,在蓝勿语左边的耳珠旁轻轻低语道:“勿语……呵,好想你呀。”
此言一出,蓝勿语好似中了魔咒,僵硬的身躯突然一软。
陆言将蓝勿语身上的武装悉数褪下,他是个善解人衣的好孩子,不一会儿就将迷迷糊糊的蓝勿语剥成了赤裸的羔羊,在这个熟知人体结构和反应的家伙一番撩拨之下,蓝勿语眼睛里如同滴出了水来,她已然知道了陆言的所有想法,然而柔情蜜意之下,却也生不起反抗之意,只是想着:快来吧!快来吧……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新妇娇啼,声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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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前。
赫剌克勒斯坐在大金字塔前的王座上,身旁两侧站立着三十个六米高的黑色石头巨人傀儡,光头深目,鼻梁高耸。在他的面前,是近千头身子低伏的类人生物,纤长有力的四肢和长达两米的硬骨质鞭尾,呈现出流线型的生物美态。
生物学上的美,是弱肉强食之美,是自然规则之美,是力量之美。
存在即合理,在意义之塔里最高的一层意义,就是生存。
这一点,赫剌克勒斯刚刚明白。
石头巨人傀儡散发出死寂的力量,用黑液制造出来的仿虫子异形散发着冰冷诡异的气息,赫剌克勒斯则是一幅君临天下、目无一切的傲然雄姿,除此之外,在他的王座面前,还有四个神情各异的人类,望着周遭的怪物瑟瑟发抖。
倘若陆言在场,定然能够认出这四个人,分别是果锋、王宝青、唐玉贵和常先淦。
在离魂山巅失散的这几个人,居然出现在洛林金字塔的广场上,众敌环伺。
赫剌克勒斯赤裸着上身,发达的肌肉在太阳下呈现出完美的状态。
他站了起来,逼视着为首的果锋,开始说话了,这话语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在你们身上,我闻道了我的那些老朋友的血脉气味……并且,也闻到了那只老鼠肮脏的气息。他偷走了我的东西,头也不回,而这正是我不能原谅、不能忘怀的……当我可爱的宠物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头,逮住你们的时候,仁慈的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给予你们两条路选择:一,跟随伟大的赫剌克勒斯、这个星域中最强大的穆族战士,奉我为主,化身为剑,征服这个盒子、以及你们来的地方;二,与我战斗,享受光荣战死的荣誉。”
赫剌克勒斯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方圆几十里的广场上回荡。
仅仅是说话并不能够造成这种气势,穆族人的石器科技神秘莫测,这才是他真正可以凭恃的地方。
四人中为首的果锋,他眉头紧锁,身上感知到的无数冰冷的杀意在游动,使得他浑身冰凉、汗出如浆。作为一个B级强者的骄傲并不足以支撑起他的头颅,他低着头,不敢去触碰眼前相隔十米的那个男人投射过来的炽热目光。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意志仿佛已经凝成了实物,这使得果锋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男人就是一道黑暗混乱的深渊,无数的恐怖之力在旋绕着,高唱着杀戮的歌谣。
当日他离夜修罗女王足有六十米都有自信拼死一搏,然而此刻赫剌克勒斯离他只有十米,他却手足冰凉,不敢动弹。前面空气凝重,粘稠如水如浆,那种如山似渊的汹涌而又沉重的气势,无形无状,却让果锋透不过气来。这是连司南族长常永发和深不可测的山中老人,都远远不可能带给他的压力。
仿如高高在上的神。
死一样的沉默,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不敢发出一句声响,连呼吸都细了。
“我的耐心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十息之内,没有人作选择,我便让你们屈辱的死去。”赫剌克勒斯的语气平淡得像与朋友聊天,内容却血腥难当。而随着他的话语出口,三十个石头巨人傀儡都将没有表情的面孔对向了四人。
异形们高高举起的鞭尾在空中摇曳。
空气冷得像滴出水来,没有人计数,然而四个人都能够感觉到死神在狞笑。没过三秒,一个人站前一步,匍匐在地,道:“我主,我愿俯首在您面前,跟随你神圣的脚步。”
这是向来都不出众的常先淦,一个接近三十岁的精瘦男子。
有人带头,果锋和唐玉贵相继臣服在地。
王宝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声斥喝着这三人:“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背叛部族,背叛祖先之灵?你们怎么……”话音未落,超过十道白色激光将这个愤怒男子的下半身,融成了血肉胶体。匍匐在地的果锋用余光看了看骤然之间发出光束的岩石傀儡,又看了看近半身躯蒸发成血雾的那个司南一族第一高手,心中不断升起悲凉的伤感:
青伢子呀青伢子,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变通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真傻!
王宝青人并没有死透,怒目圆睁,还想将手中的兵器掷出。
一道劲风陡然生出,将王宝青体内的生机彻底灭绝。赫剌克勒斯手一挥,王宝强不忿的头颅便脱离了躯体,飞到了他的手中。这个英俊得可怕的男人擦了擦王宝青的头,然后放在嘴中轻轻一磕,将脑壳打开,掏出里面白色脑浆,开始吃了起来。
座下匍匐的三人浑身颤抖。
过了一会儿,终于将王宝青脑浆吃完的赫剌克勒斯打了个饱嗝,将嘴擦干净后,脸色越加的红润。他闭着眼睛静静呆坐冥想了十分钟,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果锋他们说道:“我发布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把他,给我带回来……”
果锋等人抬起头来,只见空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孔。
是陆言。
他们正在惊讶,突然身子一僵,身后扑来三道黑色的影子,仿佛是软体动物黏在了背上,然后眼睛一暗,立刻昏睡过去。
赫剌克勒斯并不理会这几个人,他阴戾的眼神已经看向了高空。
那里有白色灰色的云彩,和淡淡的身影在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