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志强瞧见这招“白驹过隙”,心下雪亮,已知此人必定是来自三姓桃源的杀手,心中暗呼:“我命不久矣!”闭目待死。
从祝志强中刀受伤,再受制于王浩然,一切发生有如电光石火,顷刻之间,我三年来梦寐以求的梦想竟然在眼前活生生出现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和大师父对望一眼,心中又惊又喜,正欲上前和王浩然会合之际,倏地见到王浩然戟掌如刀,竟欲一掌劈碎祝志强的头盖骨,就此了结祝志强的性命。
我正欲大声叫好,谁知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身旁的大师父突然如箭标前,伸臂格住王浩然这必杀一掌!
王浩然冷不防会有人冲出来挡住他这一掌,可是过上这一招,已知来者内力深厚,非同小可,本能地便要作出猛烈反击。
他右手放开仍然插在祝志强肩头的厚背锯齿短刀,连足十成功力,一记重拳狠狠朝大师父面上击去,他知对手武功比自己只高不低,此战凶险无比,故此一出手便是最拿手的绝招,希望能够一举克敌,至少也要占个先机,因为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发之间。
大师父不闪不避,只是低声道:“老二,是我。”
王浩然听见大师父的声音,猛然一惊,恐怕错手伤了大师父,危急中硬生生把打出的重拳收回,可是由于这一拳实在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一时太急切收回来,产生了极度沉重的后挫力,王浩然胸口如遭锤重重击中,蹬蹬蹬退了几步,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我这时已经在草丛中爬了出来,见到这个情况,心中大是奇怪,但是仍迟疑著,不知该不该开口问大师父。
果然,不用我发问,王浩然喘过一口气,强抑著胸口的气血翻涌,已忍不住立刻问:“老大,你为甚么不许我杀这个小子?”
他话刚说完,只觉全身内脏好像倒转过来,五脏六腑剧痛欲裂,一口气提不上来,咳了几声,又再咯出一大口鲜血。
我急忙扶住王浩然:“二叔,你没事吧?”
王浩然推开我,竟然能稳稳的站著,可见他多年修为不是白练回来的:“刚才收拳太急,真气一时走入岔道罢了,歇一会儿便没事。”
一向尊严高贵的大师父,这次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关心地问:“老二,你怎么了,要不要我替你推宫过血?”
王浩然摇摇头,示意不用,他强忍著体内刺骨的剧痛,虽然竭力压抑著愤怒,但却无法完全掩饰得住:“老大,你,为甚么,不让我杀这小子?”
我自出生二十多年来,一直和大师父和二叔一起生活,二叔一向视大师父如同父亲一般,永远都是听话顺从的,从未见过他用这种语气和大师父说话,可知这次二叔的愤怒程度已达极点!
面对怒气冲冲的王浩然,大师父也不发作:“因为这小子还有利用价值。”
王浩然想再发问,却忽觉气血上涌,深呼吸一口气,硬生生把血再咽下喉咙,但已弄得整张脸胀成紫红色,不停挥动著手臂,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王浩然意思:“我们有甚么要利用这小子?”
大师父叹了一口气:“因为——”
陡地,一道刺眼的白光从我眼前飞来,快得叫人避无可避,然后,我只觉右肩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得我蹬蹬蹬蹬后退了四步,方才止住脚步。
跟著,我肩头传来一阵彻骨的剧痛,再也支持不住,终于一跤跌倒。
这时,我方才看清楚,我右肩无端多出了一截刀柄,肩头衣服一片殷红,胸膛、手臂、背脊和肚腹湿湿的,血还不停从肩头流出。
我想了想,才明白刚才发生了甚么事,我的肩头上插著一柄我最熟悉的厚背锯齿短刀。这是三姓桃源的独门兵器。
可是,此刻我并不觉得痛,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眼前目睹的一件触目惊心的事情。
我眼前的情景是,大师父一手正扣著王浩然的咽喉,王浩然颈骨“叻叻”作响,显然已经碎裂,另一只铁掌则插入王浩然的肚腹,深入至腕,紧插不放。
王浩然低吼一声,奋起残力,双拳左右击向大师父两边耳朵,大师父却是动也不动。
只见王浩然双拳距离大师父双耳大约半尺左右,便慢慢软了下来,而同时,王浩然的身体也慢慢软倒下来,但一双眼睛,依然是圆瞪著,似乎至死也不相信会发生这件事。
大师父这才松开双手,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这小子是祝家庄的独子单传,我可以利用他来要胁祝家三兄弟,给我好多好多的金银财宝!”
我知生死存亡就在此一刻,强忍痛楚,挣扎著站起来,左手一伸,拗断突出右肩头外的刀柄,重重抛在地上,就让刀锋留在右肩内:“大师父,多谢你多年来的教诲,二十年师徒之情,就此一刀了断!”
大师父狞笑著,一步一步逼近:“我的好徒儿,师徒一场,大师父一定让你死得痛痛快快的!”
我左手按胸,蓄势待发,咬牙道:“谁杀谁,现在还是未知之数呢!”
大师父轻啸一声,连出三招,他出手之快之辣,我就是在未受伤的时候也未必有把握招架得住,现在只得一条左臂可用,只得见招拆招,但我左臂竟然抬不起来,肚腹立时吃了一拳,接连而来的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也是照单全收。
这一招是“龙虎功”最厉害的一著,有个美丽的名字,叫“蝶恋花”。蝴蝶喜欢上一朵鲜花,自然会不停降落在花朵上,花朵又怎能避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