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到出奇的不舒服,我只是道:“没有,没有什么,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伤害的。”
那两个警官又道:“去见快要执行的死囚,是最危险的事情,因为他们自知快要死了,那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我苦笑了一下,可不是么?骆致逊总算是斯文的了,但是他竟要我帮助他越狱,这种异想天开的要求,不也就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类的么?
我向监狱外面走去,在接待室中,我感到气氛十分不对头,所有的律师都垂头丧气地坐着,他们只在翻阅着文件而不交谈。
这种情形,使人一看便知道,请求缓刑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虽然,缓刑的命令,往往是在最后一分钟,犯人已上了电椅之后才到达的,但是不是成功,事先多少有一点把握的。
我知道,律师们请求缓刑的理由,是和上诉的理由是一样的,他们的理由是:骆致谦的尸体,一直未被发现,如果他没有死呢?
如果骆致谦没有死,那么骆致逊的谋杀罪名,就不成立,律师们就抓住了这一点而大做文章。本来,这一点对骆致逊是相当有利的,如果骆致逊是用另一个方式谋杀了他弟弟的话。
而如今,骆致逊是将他弟弟,从高达八百九十二尺的悬崖之上,推下去的,有七个目击证人,在距离只不过五尺到十尺的情形下亲眼看到的。
辩护律师的滔滔雄辩,给主控官的一句话,就顶了回去,主控官问:“先生们,你们谁曾听说过一个人在八百九十二尺高的悬崖上跌下去而可以不死的?悬崖的下面是海,尸体当然已随着海流而消失了!”
骆致逊的死刑,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定下来的。
如今,律师又以同样的理由去上诉,成功的希望自然极小。
我在囚室出来之后,心中感到了极度的不舒服。因为我也感到,骆致逊的“谋杀”行动,是有着隐情的,是有着极大的曲折的。
而我也愿意帮助他,愿意使他可以将这种隐情公开出来,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有什么法子,可以便他在行刑之前的两小时,越狱而去呢?所以,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我急急地跨过接待室,准备离去。但是,就在我来到了门口之际,我听到有人叫我:“卫先生,请等一等!”
我转过身来,站在我前面的是骆太太。
她的神情十分凄苦,那令得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我甚至想不顾一切,便转身离了去的,但是我却没有那样做,我只是有礼貌地道:“是,骆太太。”
骆太太眼睛直视着我,缓缓地道:“我们都听到了他的尖叫声。”
我苦笑道:“是的,他的尖叫声相当骇人。”的谋杀罪名,否则,我就得逃亡十八年之久-因为刑事案的最高追诉年限,是十八年。十八年的逃亡生涯,那实在比坐监狱更加可怖!
而且,如今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白素-我的新婚妻子,我们有一个极其幸福的家庭,幸福像色彩刨丽的灯光一样,包围在我们的四围,我怎能抛下白素去坐牢、去逃亡?
不,不,这是不可想像的,我当然不会傻到不顾一切地将骆致逊救出来。
我连忙偏过了头,不和骆太太的目光相接触。
骆太太低叹了一声:“卫先生,很感谢你。他是没有希望了。”
我不得不用违心言去安慰她:“你不必太难过了,或许缓刑有希望,那么,就可以再搜集资料夹上诉的。”
骆太太没有出声,转过了身,我望着她,她走出了几步,坐了下来。
她只是以手托着头,一声不出。杰克在这时候,向我走来:“怎么哩。死囚要看你,是为了什么!”
我张开了口,可是就在这时候,骆太太抬头向我望来,我在那一瞬间改了:“对不住,我暂时不能够对你说。”
杰克耸了耸肩,表示不在乎。
但是,我却看得出,他是十分在乎的。
他在陪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十分不快的神情了。
我是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不愉快的,那是因为,骆致逊要见的是我,而不是他。他在警方有极高的地位,在他想来,不论死囚有着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应该找他来解决的,而今骆致逊找的是我,他当然不高兴了。
我也不想和杰克解释,只是向外走去,可是杰克却仍然跟在我的身后,道:“卫斯理,如果你和警方合作的话,应该将骆致逊要见你,究竟是为什么,讲给我听。”
我心中十分不高兴,杰克是一个极其优秀的警官,但是他却十分骄妄,许多地方,都惹人反感,我只是冷冷地回答:“第一,我一向不是和警方合作的人;第二,骆致逊已经是判了死刑,即将执行的人,他和警方,已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