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想到这一条通道,不知曾经处理掉了多少死人之际,她总觉得十分不自在。
人是不能避免死亡的,但是人一和死亡接近的时候,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这其实是一件十分矛盾的事情。
过了许久,她可以看到一点光亮了。
那一点光亮,是在她脚底下出现的,渐渐地,光亮扩大,她已可以看到,在她的脚下,是一个大洞,等到她出了那个大洞之后,她向下一看,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下面是一个并不十分大的山谷。
在那山谷之中,满是白骨和已经腐烂、未曾烂完的尸体,那真正是地狱。
有几百头丑恶的秃头鹫,正停在腐尸上面,津津有味地吮吃著腐肉,见到了白素,侧起头来,饶有兴味地看著她。
她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打量著,在山壁上找到了一个可以存身的地方。
她站定了身子,解开绳索,照预定的信号,将绳索用力拉了三下,表示她已经安然到达。她一直将那股香放在鼻端。
但是那股香快燃完了,她必须快点想法子爬出这个山谷去。
好在她存身的这个峭壁,看来虽然陡削,但是严石嶙峋,攀登起来,倒还十分容易,白素手足并用,一直向上,攀了上去。
等她攀出了那个山谷之际,正是夕阳西下时分。
她远远地望著在山头上,被夕阳映得金光万道的神宫,想起在神宫中的遭遇,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她不敢多耽搁,又下了山头,绕过了一座山头,来到市区之中。
白素离去的过程,此较简单,她仍然化装为土著妇女,沿途前行。
不久之后,白素又在加尔各答会贝了章摩,将金球交给了章摩,那是一个十分隆重的仪式,有许多人参加。当白素将金球放在章摩的面前之际,章摩盘腿坐了下来,对著金球,闭目入坐。
所有的人,都屏气静息地等著,过了足足半小时,章摩还未睁开眼来。白素不知道章摩是作甚么,她低声问身边的萨仁,道:“他在作甚么?”
萨仁答道:“他在静坐,他是少数对著金球静坐,便能在金球中得到超人的启示的高僧之一。”
白素苦笑了一下:“你相信他真能得到甚么启示么?”
萨仁考虑了一下,才十分小心地回答,道:“白小姐,信仰,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白素不再说甚么,又过了二十分钟,章摩才睁开了眼来,讲了一句话。
随著章摩所讲的那句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十分失望的神色来。萨仁轻轻一碰白素,和白素一起退了出来。
白素出了房门之后,便忍不住道:“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得到的启示,对你们极不利?”
萨仁叹了一口气:“不,他没有得到任何启示。他将在今日午夜,再试一次,如果再不能得到任何启示的话,那就表示他承接神灵思想的能力消失了,必须将金球送到最高领袖面前,由最高领袖亲自在金球之前,承受启示。”
白素问道:“如果你们的最高领袖,也得不到启示,那怎么办?”
萨仁呆了半晌,才道:“白小姐,我如果不说,那便是欺骗你,但我如果照直说了,那么我就要得罪你了。”
白素摇头道:“不要紧的,你说好了。”
萨仁欲语又止好几次,才道:“最高领袖的领悟能力是不会失去的,如果他得不到启示,那便是……这金球有问题了。”
白素呆了一呆:“这是甚么意思?”
萨仁又支吾了一阵:“或者是……这金球是假的,不是神宫之中的那一只。”
白素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心中,当然不高兴到极,面色已立时沉了下来。萨仁在她的身边,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过了好半晌,白素才冷笑道:“萨仁先生,我本来就无意居功,而且,我终于进入了神宫,取到了金球,也不是为了帮你们。我是被人押解著进入你们的地方,金球是真是假,我没有任何责任。”
白素毫不客气的话,令得萨仁更是十分尴尬。
那是怪不了白素的,试想,白素为了取得这只金球,当真可以说是出生入死,但是如今却有人以为那金球不是她从神宫中取出的!
萨仁陪著笑,白素又道:“我认为能从金球中得到启示,本是一件十分无稽的事,你们的最高领袖,在你们的心目中,是转世不灭的活神仙,在我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人,而且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一点也没有甚么了不起!”
白素的话,实在说得太重了,因之萨仁的面色为之大变。
过了好一会,萨仁才缓缓地道:“白小姐,请你不要提及我们的信仰!”
白素也恼怒了起来,大声道:“我可以,我有这个权利,你说是么?”
萨仁摇头道:“不,你没有,你有权不参加我们的信仰的行列,但是你却不能诋毁我们的信仰!”
白素冷笑著:“随便你怎么说!”
白素怀著怒意,离开了那幢房子。
她知道某方面特务对她的监视可能还未曾放松,是以她的行动仍十分小心,她化名订了机票,再打了一个电报给我——卫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