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一郎的神情仍是惘然,我再提醒一遍:“那柄枪,可以两头发射的。”
一郎有点恼怒:“我当然记得这柄枪。”
我道:“哪里弄来的?”
一郎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肯放过:“你不知道?你自己的事,你不知道?这是甚么话?”
板垣一郎的神情,看来相当狼狈,但仍有着极度迷惘:“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有这样的一柄枪……不知怎么,我就有了这样的一柄枪。”
我呆了一呆:“你说明白一点。”
一郎像是在竭力思索,可是他说的话,还是十分模糊:“我想有这样一柄枪,云子去杀贞弓,她自己也会同时死去。我在自己的书房里这样想,当我想的时候我忽然一伸手,就有这样的一柄枪在桌上!”
我呆了一呆,说道:“这就是说,你愿望,而你的愿望立刻实现了。”
板垣一郎像是在竭力思索着,我看得出他的神情不是假装的,但是我却不明白,何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回忆起来,曾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又问道:“是不是那样?”
一郎的神情有点苦涩:“当然不是,如果是这样,等于我这愿望已可以实现,我也不必再去见灵异猴神了。”
我有点不耐烦:“那么,这柄枪,究竟是怎样来的,怎样到你手上的?”
一郎眨着眼:“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一伸手,就忽然有了一柄这样的枪,我……而且很熟知这柄枪的性能,所以我将枪交给了云子。”
我问来问去,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知道其中必然还有我不明白的关键,但既然在板垣一郎的口中,问不出甚么来,只好放弃。
我加快了脚步,来到了耶里的身边。耶里望着我,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这种笑容,就像是他本来是我的老朋友,但是却做了甚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向他笑了笑,试探着道:“耶里?我可以叫你耶里?”
耶里有点恼怒:“当然可以,我本来就是耶里。”
我作了一个请他谅解的手势:“在东京,你曾去见过云子?”
耶里向云子望了一眼:“是。”
我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一郎给了云子一柄枪,叫她去杀贞弓?”
耶里呆了一呆,现出一种迷惘的神情来。这种神情我并不陌生,因为才在板垣一郎的脸上看到过。他在呆了一呆之后:“知道就是知道,还要为甚么?”
我不肯放松:“当然应该有知道的理由,一郎的行事很秘密──”
耶里不等我说完,就道:“事情再进行得秘密,也必然会给人知道!”
我道:“那时,你和一郎己很久没有见面了──”
耶里听到这里,陡地纵笑了起来:“很久没见一郎的不是我,是──”
他讲到这里,现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来。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耶里的原身,不是他!
这里,又牵涉到我心中的另一个疑问:“副本”似乎有随时出现随时消失的本领,就算他在你的身边,你也未必知道!
我想了一想,说道:“好,就算你能够知道一郎的秘密,你又何以知道有铁轮这个人?铁轮是一个一流的职业杀手,行动极其诡秘,世界上所有的特务人员都在找他而毫无结果,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底细的?”
耶里重又现出那种茫然的神情来,想了片刻,才道:“我……只想到,如果能够杀死板垣一郎,我就可以独占有关灵异猴神的秘密,接着……我就知道了一郎要云子去行凶的秘密……”
他的语气相当迟疑,在讲到这里时,向我望了一眼。我吸了一口气,示意他再说下去。耶里道:“我恐怕我说得不很明白。”
他的确说得不怎么明白,但是我却明白当时的情形,和一郎想要一柄枪,而忽然之间有了一柄枪一样。当耶里想要除去板垣一郎之际,他就自然而然知道了一郎的秘密。
情形似乎是:想到甚么,甚么就实现!而当事人却不明白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我示意耶里再说下去,耶里想了一想:“当我知道了一郎的秘密之后,我就想,如今是除去一郎的最好机会,我有法子可以令云子煽起妒人,去杀一郎。但是云子看来并不习惯杀人,有甚么法子可以令云子出面杀人,而我又不必负任何责任呢?”
我压低了声音:“当你这样想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铁轮这个人!”
耶里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我又道:“而且,你也知道用甚么方法可以要胁铁轮,令他为云子服务!”
耶里像是陡地松了一口气:“不错,事情就是这样,而云子也听了我的话,结果铁轮杀死了一郎,而我却不必负任何责任。”
我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我只不过和一郎的副本、耶里的副本交谈了极短的时间,但是我发现,“副本”的奸诈凶险之处,远在原身之上。
人心难测,够险恶,但是总还受着种种道德规范的约束,不敢为所欲为,而且在许多情形之下,想任性胡为,但能力却有所不及。
可是副本却不同,他们不但毫无顾忌,将自私凶狠的性情发挥到淋漓尽致,而且,他们又有特殊的能力,想到甚么,甚么就实现。
我如今和六个这样的副本在一起!这实在使人想起就心中发毛。
同时,也想到了另外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