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里说到这里,摇着头,再也说不下去。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不必再讨论下去了,别说是我们,就算是两个圣人,只怕也讨论不出结果来。”
我望着耶里,心中想的并不是如何和他一超启程去见灵异猴神,我又道:“耶里,照已经发生的情形看来,副本的活动,原来的人是不知道!”
耶里蹬着我,我作着手势,进一步解释道:“例如,云子副本的行动,云子一无所知;一郎副本的行动,一郎本身,也一无所知!”
耶里的面肉抽动了几下:“看来是这样。你和我,也都有副本,但是他们现在干甚么?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干甚么!”
我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他们在干甚么?我们一无所知?我定了定神,道:“我想弄明白的是,我们在干甚么,‘他们’是不是知道?”
耶里呆了一呆,我的问题,堪称古怪,难怪他要发怔。他在呆了一呆之后:“那我怎么知道?得问‘他们’才行!”
我苦笑了一下:“看来,由那堆怪东西复制出来的副本,比我们本身要神通广大,但愿他们不至于神通广大到了可以知道我们的一切!”
耶里皱着眉:“那有甚么关系?”
我挥了挥手:“当然有关系,耶里,别忘了,‘他们’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耶里没有说甚么,我也不再说甚么。
关于“副本”的问题,我和耶里之间,只好讨论到这里为止,无法再进一步讨论下去了,因为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存在,是由那堆“怪东西”的神奇力量复制出来,而那堆“怪东西”属于灵异猴神所有,是板垣光义向灵异猴神要来的。
要彻底解决问题,当然只有去见灵异猴神!
耶里在回到了印度之后,就一直在进行准备工作。他富有,准备工作也进行得相当完善,虽然我的加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他所准备的一切,足够一个探险队使用,所以物质上,一切皆不成问题。
我们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决定第二天一早动身,先到他的那座“皇宫”,再循着板垣光义走过的路,进入森林,去找寻灵异猴神。
我和耶里利用了一架小型直升机,第一站向南飞,中途停了几次,当天晚上,就到达了耶里王朝早年的宫殿。
当直升机降落在宫殿前面的空地之际,眼前的景象,令得我的心中起了一种极度的震慑。
那是一座极其宏障的宫殿。毫无疑问,这座宫殿曾经在阳光之下发出过极其灿烂的光芒,象征一个王朝的极盛时期。
但是这时,呈现在我眼前的那座宫殿,却使人感到莫名的伤感。
宫殿的扁球形尖顶部分,完全倒坍,那情景就像是绝世美人被人砍去了半边头颅,而剩下的半边头颅也化成了白骨。尤其当天色傍晚,夕阳如血,染在那种残破的颓垣败瓦之上,更给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使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下去。
宫殿面前的空地相当大,估计有四百公尺见方,全是用大石板铺出来的。可以想像,当年,披满锦绣的大象,载着威武的士兵和仪态万千、珠光宝气的皇朝人员,在这里昂然而过。但如今,除了盘踞的野草和野藤之外,甚么也看不到。
一种贴地而生,像是可以无穷无尽蔓延的野藤的根部,不但将石级一块一块掀起来,而且强而有力的藤,在生长的过程中,甚至还将拱起的石级绞得破碎。
我下了直升机,野草比我还高,我要拨开面前的野草,才能看到前面的景象。
耶里也下了机,声音有点苦涩:“看,这就是我的宫殿。”他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今晚,你喜欢住宿在宫殿的贵宾房里,还是在外面搭营帐?”
我也苦笑了一下,我早已在耶里的口中,约略知道他的宫殿已经不复有往年的光辉,但是我却也想不到,竟然会破落到这种程度!
耶里说到这里,陡地停了下来,因为在他手指的方向,已根本没有甚么墙头,只是一大堆石,和自石上冒起来的无数野藤,在暮色四合中看来,就像是一个有着许多触须的怪物。
耶里向我苦笑了一下。我可以明白他那种没落王孙的悲哀心情,不过我并不同情他的那种伤感。我向前走去:“光义曾经来过,他几乎曾到过宫殿的每一间房间,也曾找到了几百年前那位王子的记录,看来宫殿的内部,并不像外观那样可怕。”
耶里没有说甚么,只是跟在我的后面。光义曾将他的行动全记录下来,我和耶里全看过光义的日记。光义对于在宫殿之中找到王子记录的经过,写得并不是很详细,但是是在甚么地方找到的,倒有着记载。而且,光义既然来过,就算宫殿之中已被热带植物盘踞,他当日曾开出一条路来,我们再要进入宫殿,自然不是太难的事。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一直到事后,很多日子之后,我和一位植物学家谈起来,那位植物学家哈哈大笑:“你对热带植物的生长速度,显然一点概念也没有!你是隔了多久才去的?”
我答道:“大约三年。”
植物学家又大笑:“在湿濡、温暖的空气之中,热带野藤,二十四小时之内,可以生长六十公分,四十八小时之内就可以开岔,三年,老天,只要三天,就算有人曾开出一条路来,也早就不见了!”
事实是不是和那位植物学家所说的那样,不得而知。我走向宫殿的门口,看到宫殿的两扇大门,根本己不存在,一个相当大的洞口,看进去,全是纵横交错的野藤,绝找不到光义走进去的通道在何处。
耶里较我迟一步到达,因为他要回到直升机中去,去取一些必要的装备。当他也来到门口,看到我像是傻瓜一样地站在门口之际,他递了一只电筒、一只头罩和一柄利斧给我:“请进去。”
我接过了他交给我的东西,戴上了如同练剑术时所用的头盔,着亮电商,挥动利斧,砍着比手臂还粗的野藤,向前进发。
事情比我想像中的较容易,在门口的野藤十分多,大抵是那里光线比较充裕。一进了大听,野藤全都向上长,在厅中的全是一条条直升向上的藤干,其中的间隙,可以容人通过。我们穿过了大厅,来到了大厅后的一个穿堂,耶里停了下来:“整个空宫殿全是这样,天色再黑下来,毒蛇出没,防不胜防,在这里多逗留,实在没有甚么意义,我们不如──”
他没有说下去,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在这样的宫殿中逗留,真的没有多大的意思。光义已经来过,他找到了王子的记录,王子的记录我们也看过。重要的是要能见到灵异猴神。
我同意了耶里的建议,我们又循原路退了出来,在直升机旁,清除野草,弄出了一小片空地,为了安全,当晚我们在直升机内过夜。
这一夜,并没有甚么特别值得记述之处,只是睡到了午夜,那头白色小眼镜猴,突然发出了一阵一阵听来十分怪异的叫声。
那只白色小眼镜猴,被耶里带回印度之后,耶里一直托人饲养,被委托者是一个印度南部的土人。我不敢说这个土人对猴子的认识比不上健一,不过当我看到那头白色的小眼镜猴之际,我感到在它的双眼之中,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忧郁。
在一只猴子的眼睛之中找到忧郁的神采,这听来似乎十分滑稽,但是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我不知道那白色小眼镜猴是不是在怀念健一,但它既然是听到了笛音之后舍弃了健一的,似乎又不该这样。这永远不会有答案,因为我无法和那头白色小眼镜猴交谈。
当我们动身之际,耶里将白色小眼镜猴关在一只相当大的铁丝笼中,眼镜猴在笼中,一直蜷伏着,很少活动。我们临睡之前,还曾喂过它一次,当时,我逗引它,它也像是一点提不起兴趣来,并不理睬我。而当我正在沉睡之前,它忽然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声!
猴子而能发出这样的叫声,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我所知,只有东非洲有一种“吼猴”,会发出极其宏亮的吼叫声,吼声可以远达几公里之外。
但是眼镜猴也会发出这样音带极长的怪叫声,我却前所未知。
我和耶里,都被猴叫声惊醒,一起坐直身子,而且立即向铁丝笼看去。我们看到那白色小眼镜猴,在笼中跳来跳去,显得极其不安,而且不断在发出那种古怪的叫声,听来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受了惊吓后的尖叫声。
我和耶里互望了一眼,都知道有点不寻常的事发生,我们一起来到铁笼附近,努力想使那白色小眼镜猴镇定下来,可是小眼镜猴的动作,和它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愈来愈惊恐。它不断向笼边撞着,撞得铁丝笼发出声响,叫声也愈来愈尖厉。
就在我和耶里两人不知如何才好之际,一下枪声,陡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