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天色还未亮,办公室中,只有一个值日警官在,值日警官是健一的朋友,一看到健一,就道:“早!为甚么那么早?可是案子有甚么新的进展?”
健一没有回答,迳自向前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很匆忙,甚至没有关门,所以值日警官转过头去,可以从打开的门,看到健一在办公室中做些甚么。
健一一进办公室,就坐了下来,写着信。
据那个值日警官说,健一一共写了两封信,第一封信,一挥而就,写了之后,就放在桌上。第二封信,写了三次才成功。写好之后,折起来,放进衣袋之中,然后,拿起第一封信,走出办公室,交给了值日警官:“处长一来,就请交给他!”
值日警官说:“他不等我说话,就走了出去,等他走出去之后,我才看到信上写着‘辞职书’,我吃了一惊,想叫健一回来,但是健一君已走远了。”
健一离开了办公室之后,又到医院去见奈可。
他在办公室写的第二封信,就是写给我的。也就是奈可在第一次长途电话中读给我听的那一封。
健一和奈可再度见面,也没有甚么特别之处。据奈可说,健一表现得十分快乐、轻松。奈可特别强调“轻松”,因为健一平时由于工作上需要他不断思索,所以他的眉心,经常打结,但这时,完全没有这样的情形。
健一吩咐奈可,一定要尽快找到我,将这封信读给我听,他留下了一点钱给奈可作打电话之用。然后,他轻松地拍着奈可的肩,又打开病房的门来,将头向内,看了一看。奈可也趁机跟着看了一看,云子只是在傻笑,重复着那两句话。
奈可最后道:“我看了健一君留给你的信,觉得没有甚么大不了,所以根本不想打电话给你,想把健一给我的钱……留着做别的用途。可是第二天,就有两个探员来问我关于他的事。原来他不单辞职,而且人也离开了东京,在车站,有一个他的同事遇见他,健一只说了一句他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去,没有别的交代。”
发生在健一身上的事,由奈可在长途电话之中,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我。
我在放下了电话之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我只是坐着发怔,思绪一片混乱。过了好久,我才将经过的情形,约莫理出了一个头绪来,而值得注意的事,有以下几点:
云子曾忽然清醒,讲了不少平时她不讲的话,这些话,听来很伤感(她对奈可讲的)。至于她对健一讲了些甚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她曾叫健一去“看看自己”。
健一真的听了云子的话,我也相信健一“看到了自己”,健一看到了自己的结果是,留下了一封辞职信。
健一留下了一封给我的信,劝我别再理会这件怪事,就此不辞而别,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去了。健一“应该去的地方”是甚么地方,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事情的经过,就是那么简单,但也是那么不可思议。
其中还有一点是相当难明白的,那就是健一在进了病房之后,曾不断说“你们”。
而事实上,当时在病房内,健一面对着的,应该只有云子一个人。
当我整理出这些来之后,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回日本去找一找健一呢?找到了健一,当然可以在他口中明白很多事情,可是我只知道健一离开了东京,他到甚么地方去了,全然不知。要在日本找一个日本人,不会比在印度找一个印度人容易多少,而我要找的印度人,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和他交谈过,我更可以肯定,这个印度人一定会主动来和我接触,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实在没有理由离开印度到日本去!所以,在和奈可通了几乎将近一小时的长途电话之后,我决定不到日本去,至少暂时不去。
我的睡意全消,在房中来回踱步,天色将明。我心中在想,在经过了专家那里的交谈之后,如果那位耶里王子,居然可以忍到天亮之前,不主动来找我,那么,他可算是一个忍耐力极强的人了。
因为他在从事的勾当,是如此之神秘,这种神秘的勾当,通常是决不想给外人知道的,而我明显地已经知道了很多,他怎么可能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