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再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白素走过去听电话,向刘丽玲招着手。刘丽玲忙起身,接过电话来。我和白素都可以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杨立群的声音。杨立群大声道:“丽玲,有很多目击证人,证明完全不是我的错,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刘丽玲现出极其激动的神情来,说道:“谢天谢地,我马上来接你。”
她说着,放下电话,就向外冲了出去。
白素叹了一声,道:“你刚才何必那样!”
我只觉得极度疲倦,道:“我只是不想杨立群再杀人。为了虚玄的前生纠缠杀人。”
白素道:“这次事情……”
我不等好心讲完就叫起来,道:“我不相信是意外,绝不相信。这一对狗男女,他们所讲的话,我没有一句相信。”
白素苦笑了一下。我神态的激动,显然有点不寻常,她反问了一句,道:“不相信到何种程度?”
我想也不想,就脱口道:“可能那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什么同一的梦,前生的事,便一片胡言!目的就是要杀掉胡协成和孔玉贞,又可以令得他们逍遥法外。”
白素的神情极吃惊,道:“你太武断了。他们两人,是在我们家门口认识的,而杨立群又曾不辞万里,去追寻他的梦。”
我仍然激动地挥着手,道:“谁知道!或许这也是他们早安排好的。”
白素断然道:“绝不会。”
我瞪大了眼,道:“不管怎样,我不相信他们,也要制止杨立群再杀人。”
我一面说,一面已准备向外走去。白素道:“你准备到哪里去?”
我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大声道:“我去调查一下,孔玉贞为什么一大早会到那地方去杨立群撞死。”
白素叹了一口气,疲乏地道:“卫,似乎不关我们的事,是不是?”
我的声音更大,道:“当然关我们的事。杨立群已经杀了两个人,根据他杀人的理由,至少刘丽玲也会被杀,怎么不关我们我事?”
白素又叹了一声,用很低的声音道:“你不应该否定他们之间,如今的纠缠,是和他们的前生无关的。”
我道:“我不是否定,我只是说,杨立群没有权利杀人,他不能藉着前生的纠缠,而一再杀人。”
我再三强调着杨立群“杀人”,白素向我走了过来,道:“如果昨天晚上,我们不离开,杨立群当然不会驾车外出,也就不会导致孔玉贞的死亡……”
我听得白素这样讲略惊了一惊。接下来,我们所讨论的事,前面已经提及过,在这里也不再重复了。我们的结论是,就算孔玉贞不死在今天早上,也会因为某种“意外”而死亡,而且,她的死亡,也一定会和杨立群有“直接关系”。
“直接关系”是白素的用语。要是照我的说法,我会说,孔玉贞迟早会被杨立群所杀。从胡协成、孔玉贞的遭遇来看,刘丽玲也毫无疑问,会被杨立群所杀,这就是我如今要尽一切力量,阻止发生的事。
白素带着一种极无可奈何的神情,望着我离开,我似乎听到她在喃喃地道:“别硬来,有很多事情,是人力不能挽回的。”
我并没有停下来再和白素争论这个问题,而是迳自向外走去。这时我想做的事,是去调查孔玉贞的真正死因。如果我能够证明,孔玉贞是死于杨立群的刻意安排,那么,就可以将杨立群绳之以法。杨立群要是被证明有罪,刘丽玲不会再爱他,那么,刘丽玲的生命,就有了保障。不然,只怕不论我说什么,刘丽玲都不会相信,她有朝一日,会死在杨立群之手。
我驾着车,来到了杨立群的家……杨立群和刘丽玲同居之后,孔玉贞一直住在那幢小花园洋房之中。我才到门口,就看到屋子外,停着一辆警车,一个人正从屋内走出来。我一看到了他,就叫了起来:“黄堂!”
黄堂转过身来,我已停下车,自车窗中伸出头来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我们两人的神情都显得十分惊讶,但是在对望了片刻之后,又不约而同,一起笑了起来。
我下车,向他走去,道:“你来……”
他几乎同时也这样问我。我指了指屋子,道:“我想来了解一下,孔玉贞为什么会到出事的地方去,你也是为这个目的而来的?”
黄堂点头道:“是,而且,我已经有了结果。”
我忙问:“是杨立群约她出去的?”
黄堂摇着头,道:“不,屋中所有的佣人,还有孔玉贞的一个无房亲戚,他们全说孔玉贞一直有早起散步的习惯,每天都不间断。”
我怔了一怔,道:“散步散到闹市去?”
黄堂道:“对常人来说,可能比较奇特。但是那却是孔玉贞的习惯。她习惯驾车外出,没有目的,停了车,就四处走走,有时,会在菜市附近,顺便买菜回来。我们已找到了孔玉贞的车子,停在出事地点附近的一个停车场中。这件事,看来纯粹是一桩意外。”
我闷哼了一声,道:“是意外,你为什么要来调查?”
黄堂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来,道:“由于事情太凑巧了,杨立群杀了胡协成,又撞死了孔玉贞,而这两个人,正是他和刘丽玲结合的大障碍。”
我冷笑道:“不单只为了这个吧。”
黄堂想了一想,又道:“是的。胡协成的死,我们有疑问,现在孔玉贞又死了,所以我才来查的。”
我以前已经说过,黄堂是一个厉害角色。他在那样讲了之后,又望定了我,道:“你知道不少内情,是不是?”
我维持着镇定,道:“内情?有什么内情?我只是和你一样,觉得胡协成和孔玉贞的死亡,对杨立群太有利了,而两个人又恰好一起死在杨立群之手,所以我也一样感到怀疑。”
黄堂叹了一声,道:“以我的第六感而论,这两个人都是被杨立群谋杀的。”
我心中暗暗吃惊,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虽然我觉得黄堂的“第六感”十分接近事实,但是如果要将杨立群、胡协成和孔玉贞之间的纠缠,从头细说起,只怕那不是一个精明能干的警务人员所能接受的,所以我还是不说的好。我也跟着叹了一声,道:“是啊,只可惜第六感不能定罪。”
黄堂现出十分懊丧的神情来,道:“我一定会继续查。”他顿了一顿,才又道:“如果世上有十全十美的犯罪,那么,杨立群这两件案子就是典型的例子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好报之以苦笑,呆了片刻,我才又问道:“照你看来,孔玉贞的死,全然是意外么?”
黄堂道:“从所有的证据看来,那是意外,警方甚至不能扣留杨立群。”
我“啊”地声,道:“要是这样……”我的思绪十分紊乱,在讲了一句之后,不知如何说下去才好。我只好干笑着,道:“那我可以立刻找他长谈了。”
黄堂瞪了我一眼,道:“你想在他口中得到什么?想他自己承认杀了孔玉贞,是蓄意谋杀?”
我本来想说“是的”,但是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又咽了下去。我迳自走了出去。一回家之后,我就开始找杨立群,可是我只知道已经和刘丽玲一起离开了警局。他们家里的电话没有人听,办公室则说他并没有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