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那是一幢甚么样的现代化建筑,我都没有兴趣去看个究竟,我关上了门,又穿过机房,自小铁门中弯身走出,又回到了甬道中。
我将齐白的工具箱关上,提了一提,觉得相当沉重,所以仍由得它留在那里,然后,我循原路,一直向前走,来到了那个洞口,钻出去。
这时候,我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要到这个甬道中来,大可以从建筑物的上面下来,何必那么辛苦去挖一条地道。
而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也不禁哑然失笑:我要离开,也大可以从那幢建筑物上走出去,又何必回来爬行地道?
我在想:人总会做点蠢事,就再爬一次地道吧。
可是我立时发觉,我的心态不是那么简单,而是在潜意识中,还感到有怪异之处。
一座建筑物,如果有着这样的地下层,地面上的建筑,必定十分宏伟。然而在二十九点四七的东经和北纬交界处,我绝对可以肯定数十公里之内,绝没有任何建筑物。
或许是我意识之中有这样的印象,所以我才没有勇气通过建筑物走出去?
我在地道口呆了片刻,决不定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再爬行一次地道,并不愉快,但我还是决定循原路出去,至少我有机会再和那三个神秘人接触,告诉他们,这不是我要来的地方。在地道中一直爬出去,电筒的光芒向前照着,愈来愈感到挖这样一条地道通到那个甬道去,多余之极!
我在地道中爬行,来到了那个起点。
我曾注意到那个小小的空间没有出路,我先大声叫了几声,得不到回答,我开始四面敲凿,希望找到出口,但是看来,那是一个密封的空间。
这时,我不禁踌躇起来:我被禁闭在地下了。
这照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要是我将尸体盗了出来一想到这里,我陡地感到了一股寒意,觉得事情大不对劲!
我觉得到一个墓室中去盗尸体,可是结果,却莫名其妙被安排进一个现代化的建筑物之中。这是无意间的差错,还是故意的安排?
我不禁苦笑,事情愈来愈莫名其妙,当然,我并不恐惧,就算在这个小空间找不到出路,大不了我再向前爬,又通过地道,进入甬道,过那巨大的抽气扇,通过机房,由建筑物的地下层走上去,总不见得那建筑物也没有通路。
我又仔细寻找了一会,仍然找不到出路,我有点冒火,取出了那个电钻来,将钻嘴接在一支可以拉长的上,开始向上钻。
钻头锐利,上面的泥土和石块,纷纷落下,落了我一头一脸,不一会,钻头碰到了较坚硬的物体,我等到不再有泥石落下,抬头看去,看到有一块铁板在上面。
我两足撑住了土壁,令身子向上升,一直到手可以碰到那铁板,然后,双手用力向上一顶。铁板居然一顶就开,立时就有柔和的月光射了进来。
我令身子上升,直到头部可以伸出铁板,铁板上本来有些沙土盖着,但由于铁板顶开而滑了下去。
我已完全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形,我整个人都呆了,像是在做恶梦。
外面是沙漠。二十九点四七度那地方,除了沙,甚么也没有,沙形成许多沙丘,有的沙丘的斜坡上,还形成美丽的波浪级的图案,那是真正的大沙漠。
如今我看出去的沙漠却有石块,还有的地方,长着很矮小的植物,甚至当我探头出来时,还有一只土拨鼠,就在我伸手可及处,睁大着眼望着我,或许由于我从地下钻出来,它将我当作它的巨型同类了!
这不是我应该在的沙漠,怎么甚么都不对了?我呆了极短的时间,就跳了上来,铁板又合上,我就站在铁板上,四面看看。
那一片沙漠也极大,看上去极荒凉,只有在至少一公里之外处,影影绰绰,像是有一堆建筑物,还有灯光自建筑物中透出来。
我真的呆住了,我考虑到,在“昏睡”状态中,我可能被移动过。
但是,我被移动了多远?
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疑问,涌上心头,我不知自己是身在何处,呆了片刻之后,心想只要向有灯光的地方走去,一定可以知道自己是在甚么地方。
心中充满了疑惑,大步向前走着,一路上,惊动了不少夜间在沙漠中活动的动物,当我看到一条背部有着鲜白色花斑的蜥蜴,迅速地在沙地上爬过,我又呆住了。不必是生物学家,也可以知道这种白斑蜥蜴,它们只生活在北美洲沙漠。
我用力揉了揉眼,心中只觉得好笑,一定是有甚么人在和我玩笑。但是谁会为了开玩笑,而老远地从北美洲捉了一条蜥蜴来,放在北非洲的沙漠中?
我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着,同时留意着地面上的生物,不一会,我的视线,盯在一簇植物上,再也移不开,那簇植物,并不是甚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簇仙人掌。
那簇仙人掌正在开花期,因为是在夜晚,盛开的花朵、花瓣全都合拢着。
但是,我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仙人掌中,属于阿斯特罗非顿科的植物。这类仙人掌植物的形状很奇特,呈四角形,而并没有一般仙人掌的长刺。这一种的仙人掌植物,只生长在墨西哥的沙漠上。
好了,从我自地底下冒出来至今,我不但看到了北美洲的白斑蜥蜴,而且还看到了只有墨西哥才有的仙人掌,如果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在甚么地方?我应该如何回答?
答案当然应该是:在北美洲!
我知道在“昏睡”期间,曾经被移动过,难道会从北非洲的沙漠,移到了北美洲来。
我心中的疑惑,到了极点,一切太怪异,我只想快点到有人的地方,不论碰到甚么人,先问问他这里是甚么所在。
加快脚步向前走,不多久,我就发现那一堆建筑物相当低,看来全是一层高的平房,但是却有着相当高的围墙,围墙比建筑物的本身还要高,我走近些,我看到的灯光,全是在围墙的墙头上发出来的。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这是一座监狱。”再向前走了大约十分钟,看到了一道相当深和阔的壕沟,一直伸延着,绕着那座建筑物。在至少有三公尺深壕沟的底部,还有着许多水泥的架子,在架上,满是有刺的铁丝。
壕沟离围墙有一百公尺左右。我来到沟边,我已完全可以看清,墙头上的灯光是探射灯,在缓缓转动,照着沟、墙之际的空地。
这是一处防守得极其严密的地方。
我在沟边站了片刻,绝没有考虑要越过沟去,沿着沟向前走,这时,我已看到在离我不远处,竖着一块巨大的告示牌。我想过去看看告示牌上写着甚么。走不了几步,来自墙头上的一道灯光,突然照向我,而且定住了不动。我还听到了一阵吆喝声。
我以手遮额,向光线的来源看去,同时左手挥动着,想令发出吆喝声的人明白我没有别的用意,只不过是在一种极度意外的情形之下“迷路”了。
可是那道强烈的探射灯光芒,还一直照着,我向后退,光芒仍然跟着我,这令得我十分恼怒,因为在强光的照射下,我变得甚么也看不到。同时,吆喝声还在不断传来。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是人家不欢迎我站在这里,这倒可以肯定,所以我转过身,向前走去。
我向前一连走出了好几十步,强光照不到我了,也就在这时,忽然另外两股光芒向我射来,同时我听到了车声、犬吠声。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辆吉普车,着亮了车头灯照着我,同时,至少有四条大犬,正自车上窜下,向我冲过来。而车上则有人在呼喝着:“站住别动,狗不会伤害你,千万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