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感到了它在说话,它一定是早已在了。我脑中那种不属于我自己的想法、问题,根本就是它一直在向我说话。早在几天前,我看到的光芒,令我头发发光的,当然也是他们,他们早来了,一直在注视着我和但丁的行动。
我勉力定了定神,我一直在希望能和这种神秘光环接触,然而却在这样的情形下才达到目的!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感到它在说:“形体?形体有甚么重要?你们有完美的形体,你们的形体,复杂到难以弄得明白,可是那有甚么用?”
我听着它指责人,也无意反驳,人的形体,的确是复杂到极,但它们完全没有形体,这又算甚么呢?
当我一想到这一点之际,我脑中闪电也似,掠过了一个念头:“对,没有形体,可能比任何复杂的形体更好。人类的灵魂,可能就是完全没有形体的一种存在,是和生命完全相反的一种反生命,没有人知道灵魂是甚么样的存在,或许它根本不在我们形体存在的空间之中,或许它的存在,根本不需要空间。你们发现不了它,就不能说它没有!”
我一口气讲着,一霎间的灵感,令得我的思路从极度的紊乱中,解放出来,又变得可以侃侃而谈,不必声嘶力竭地叫喊。
悬在我面前的光环,忽大忽小,急速地转动着,而且发出奇妙的色彩变幻。
然后,我又“听”到它在说:“这是一种狡辩,任何不存在的东西,都可以用这种狡辩去反证它的存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青木、乔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种神秘的光环来到地球搜寻人的灵魂之后,都败下阵来,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认输。
我立时道:“你绝不能否认人有思想,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思想,或为善,或为恶,或思想深邃博大,或幼稚愚昧,但是每一个人都有思想,你能叫一个人把他的思想拿出来看看吗?但是,你能否认人人都有思想吗?”
光环再度急速转动:“你的意思是:人的思想,就是人的灵魂?”
我连想也不多想:“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这样说。”
光环的旋转更急:“甚么意思?”
我挺了挺身子:“人,只要自己有思想,自己在自己的思想之中确定自己有灵魂,就有灵魂,不必要也不可能把灵魂拿出来给别人看,更不必被你们……看。”
我本来想说“更不必被你们这种怪物看”,但临时改了口。
光环的转动更急,在急速的转动中,我“听”到了对话。
“这种说法,我们第一次听到。”
“是的,可能对。人一定有灵魂,但我们一直搜寻不到,可能就是因为人的灵魂,根本是另一种生命的形态,不,根本不是一种生命形态,甚至根本不是一种形态。”
“那怎么样,我们的搜寻算是有结果了?”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道:“你们的搜寻,永远不会有结果。”
光环停止了不动,我继续道:“人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有灵魂。每一个人在思想上,认定自己有灵魂,就有;认为自己没有,就没有。当人认为自己本来有灵魂,但是不再需要,就消失,不可捉摸的一种反生命现象,你们怎么能把它具体地找出来?”
我讲得十分激动,在我讲完了之后,我感到了几下叹息声。
我又道:“你们别以为我早已对灵魂有研究,实际上,我和所有人一样,绝无认识,刚才我所讲的,是我突然之间所想到的。不过,我相信,这可以解释你们为甚么永远不能成功的原因。”
我又听到了几下叹息声,光环又缓缓转动起来,我定了定神:“你们究竟是甚么,可以告诉我?”
光环的转动变得急速,好久,我没有“听”到甚么,看起来,像是我的问题不容易回答,过了一会,才“听”到了光环的声音:“我们是甚么?是一种生命的形式。”
我尖声道:“是一种光环?”
“光环?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是甚么样子,光环?或许在你看起来,我们像是一个光环,但那只不过是我们聚集了地球上的一些能源,所显示出来的一种形象,那没有意义。就像你们,有两苹手、两苹脚,就算变成了八苹手,八苹脚,在外形上有了很大的不同,但对你们生命实质的意义,不会有多大改变。”
我呆了半晌,一时之间,不明白这番话约含意。
我还想问他们为甚么对地球人的灵魂那么有兴趣,但是我还未曾问出来,只不过想了一想,就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你的好奇心真强烈,这个问题可以等一等,你难道不想离开这个山洞?”
自从和那个“光环”对答以后,我思绪极度迷幻,以致完全忘了自己濒于死亡。一听得他们这样提醒我,我不禁“啊”地一声:“你们有力量可以使我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