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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还说了一大串他们如何焦急,如何彷徨,词意恳切动人,最后的署名变成了”不知如何才好的父母同上”。
  我看了之后,相当不快:“这算甚么?求人帮助,还要点名!我介绍给他们的那几个,他们以为全是普通人?哼,没有我的介绍,那几个人根本不会睬他们。”
  白素不置可否:“或许那女孩只是精神上有点不正常?有前生记忆的人,毕竟不是很多,可以请他们去看看梁若水医生。”
  我闷哼了一声,说道:“随便他们吧。”
  白素自然又回了一封信,可是那一双“不知如何才好的父母”,却真的固执得很,一直在写信给我,一天一封,每封信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大抵自第五六封信开始,连白素也没有再回信了。
  这件事,我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来信提出各种各样要求的人很多,那一双父母虽然说他们的女儿“怪异”,一个人自孩提时代起,就喜欢沉思,至多只能说她早熟,很难归入怪异一类。
  然后,就是陈长青来访,他胁下挟了一只文件夹子,我一看到他就问:“那些石头的相片,你弄了多少幅了?”
  陈长青摇头叹息:“超过一万幅了,真是闷得可以,每天做同样的事,一点变化也没有,这样下去,人会变成疯子。”
  我笑道:“或许你那一万幅照片,幅幅都是伟大的预言。”
  陈长青一瞪眼:“甚么或许,根本就是,只不过全然无法知道它们的内容,就像手上有一本天书,可是看不懂,就等于没有。”
  我拍着他的肩,安慰着他:“暂时停一下手吧,你和温宝裕这小鬼头在一起,还怕没有新鲜的花样玩出来么?”
  陈长青笑了起来,拍了拍文件夹:“你还记不记得,由于报纸上的一段怪广告,出售木炭的,结果引出了多大的故事来?”
  我自然记得,那是《木炭》的故事,我道:“怎么样,又在广告上有了新发现?”
  陈长青连连点头,放下了那文件夹,打开,我看到其中是剪报,整齐地贴在纸上,一共有十几张纸,每张纸上,都贴着十公分见方的剪报十余张不等,一共至少有两三百份,看了一眼,所有广告的内容全一样:
  “家建,你一直没有回家,我们之间的约会,你难道忘记了?还是你迷失了?我相信我们之间的誓约,我们两人都一定会遵守,我不信你会负约,见报立时联络,我已回家了。我实在已等得太久了。知名。”陈长青在我看的时候,翻动了一下报纸,所有纸上贴的,全是同样的广告。
  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陈长青,你越来越有出息了,这种广告,报纸上哪天没有?嗯,家健是一个男孩子名字,一定是一个女孩子登的广告,在找那个负了约的男朋友。”
  陈长青道:“我有说不是吗?”
  看到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倒也不能说甚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有甚么特别呢?”
  陈长青指着广告,用手指在广告上弹着,发出“拍拍”的声响来:“这一个叫家健的男孩子的父母,我认识,一个……远房的亲戚。”
  我翻着眼,因为这仍然没有甚么特异之处。
  陈长青“哼”地一声:“说出来,吓你一跳,这个叫家健的男孩子,十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一个人死了十七年,还有人登报纸来找他,你说,这件事,还不算奇特?”
  我听了之后,不禁呆了一呆,真的,可说是十分奇特,我道:“嗯,有点意思。”
  陈长青得意起来:“本来嘛,这个广告,在本地大小报章士都有刊登,我自然不会注意,家健的父母看到了,开始留意,留意了将近一个月,知道我对于各种疑难怪事,素有研究,所以才来请教我,我一听这件事大可研究,所以来找你——“
  陈长青口沫横飞地说,我作了好几次手势,令他住口,他都不听,我只好大喝一声:“闭嘴!”
  陈长青总算住了口,眨着眼,神情恼怒。
  我也感到相当程度恼怒:“那个叫家健的男孩子的父母,看到了这个广告,就认为登广告的人,是在找他们十七年前死了的儿子?”
  陈长青道:“是。”
  我又发出了一声大喝:“他们混账,你也跟着混账,你可知道,中国男性之中,用‘家健’这两个字做名字的人有多少?怎见得这个家健,就是他死去的儿子?”
  我的驳斥,再合情合理也没有。别说只有家健这样的一个名字,就算连着姓,只要姓不是太僻,也就有不知多少王家健陈家健李家健张家健!陈长青一声不响,听我说着,这次他脾气倒出奇的好,等我讲完,他才道:“你以为我没有用同样的问题问过他们?”
  我笑了起来:“好,他们用甚么样的回答,使你相信了这个家健,就是他们死了十七年的儿子?”
  陈长青眨着眼:“这就是我来见你的目的,听他们亲口向你解释,总比由我转述好得多。”
  我摇着头,表示没有兴趣,陈长青道:“看起来,他们的说法一点理由也没有,你能想像得出他们如何会肯定了这个被寻找的家健,就是他们儿子的理由?”
  我笑道:“一猜就猜中,他们一定是想儿子想疯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
  陈长青道:“是,他们的确为了他们孩子的死,极其伤心,伤心的程度,历十七年如一日,但是那绝不是他们凭空的想像。你现在在忙甚么?跟我去走一次,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我仍然摇着头。陈长青这时,有点光火了,涨红了脸,飞快地眨着眼:“卫斯理,想想你自己,不论有甚么事要我做,半夜三更打个电话来,我可曾有一次在牙缝里迸出半个‘不’字来?虽然不曾两胁插刀,赴汤蹈火,但可以做的一定去做,难得我有点事请你帮个小忙,你就推三搪四,摆他妈的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