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洞外,我自然先去看下面,看到那人仍然木然立在下面。
他的那种神情,实在人人都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十足的精神病患者。而且是绝无希望的那种,简直已失去了独自生活的能力!
可是在,我掌掴他之前,他却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皇帝”!我不认为我的一下掌掴,会把一个正常的人打成了这样子,但是我可以肯定,在我掌掴之前,和掌掴之后,必然有巨大的变化在这个人的身上发生,只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而已!
回头看,齐白仍然在墓中,看来他正在努力工作,从那个洞中,有闪动的光亮传出来,闪耀在整个山洞中,看来十分诡异。
我估计他要花费不少时间,而且,对于结果,我可以肯定——那棺木之中,自然有着尸体,正是历史上下落成迷的建文帝的尸体!
齐白的发现,是历史考古上的一大发现,可是却有更多更神秘的现象等我去发现:明明是一个现代人,如何会自认是一个古人?而且,居然也发现了这样隐秘的一个所在!
我决定再去面对那人,看看是不是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解谜的线索。我向山洞大声说了一句:“我先下去了!”然后,我走出石洞,沿着石阶下去,一直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我离开那人并没有多久,或是当我又来到了他的面前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他仍然穿着华美之极、绣工极佳的锦袍,可是神情的痴呆,却又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如果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第一眼看到他,毫无疑问,会一下子就确认他是一个白痴!
只有白痴才会有这样痴呆的神情。一般精神病患者,虽然也有痴呆的,可是也很少有天生白痴那种与生俱来的痴呆神情!
我呆了一呆,本来,我还想在他的身上,探出一点什么线索来,可是如今看到这样的情形,显然没有什么可能了。我望着他,他也用十分呆滞的神情望着我,我叹了一声。
我大是好奇,如果他还有模仿能力的话,那么就有可能会了解我的话,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什么人?”
他又呆了一会,重复了我最后一个字:“人!”
我又问你从哪里来?”
他又说了一个字:“来!”
一连五六句话,都是这样。看来,他有一定程度的知觉,但绝不完全,他的语言能力也很低,这一切,都是天生痴呆症的特征。
一个人天生痴呆,并不稀奇,问题就是何以在不久之前,他会舞剑,会责斥叛徒,会知道那么多历史上的隐秘,会知道那么多帝皇的生活细节和宫中的秘史?何以他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死了超过五百年的人,是什么力量侵入了他的脑部?
我长叹了一声,在我面前的那人,也发出了“唉”的一声响,我并不后悔打了他一个耳光,把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说这样是他本来面目的话,那么这也算是一大发现。因为就算他智力正常时,他一直自认是建文帝,也根本是疯子。
我还想到,如果他是一个先天性的白痴,是不是在他身上,会有什么记号——一般来说,怕白痴乱走,没有了照顾,都会给他戴上识别的物事,我在他身上搜了搜,没有发现,他十分顺从,一点也不反抗,反应如同一个婴儿一样。
我的常识告诉我,通常来说,这种白痴,脑部机能的障碍极大,几乎不能有任何正常的活动!
我侧头看了他一会,他口角流也的涎沫很长,他也不懂得抹。
我估计过了至少已经半小时,抬头向上看去,那山洞中还没有什么特别动静。我对于齐白这时在做的事,多少有点压恶,所以也不去催他,自顾自在附近踱步,设想着当年建文帝,为了逃避追捕,而在这个山洞中隐居了二十多年的情景。
五百多年之前,即使是侦骑四出,普天下的大规模搜寻,但由于交通、通讯的不方便效率和现代相比。自然相去极远,推测起来,建文帝还是可以离开山洞,在附近出现。
那时候,他一定作僧人打扮,而且曾被人见到过,所以才有僧装打扮的建文帝,在十万大山附近出现的传说流传了出来。
明成祖当年若是为了怕他卷土重来,曾倾力搜寻他的下落,未免有点小题大作,因为看来,他绝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人,不足以和明成祖争天下。他竟然想到要自杀,可知他意志薄弱——想到这里,我忽然机令令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死于壮年,是不是真是自杀的?
我才想到这里,就听得上面传来了齐白的一下叫唤声,抬头向上看去。齐白在上面向我挥着手,同时作了一个手势,表示他立刻下来。
我看到他在下来的时候,腰际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皮兜,那自然是他这次盗墓的收获了,他下来之后,神情有点古怪,先向那人看了一看,脱口道:“你看他的神情,活脱是个先天性白痴!”
我呼了一声:“他本来就是——看来你的收获不少?”
齐白忙拍着皮兜:“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可以平分,很有点好东西!”
我叹了一声:“齐白,你好东西也够多了,偷盗各类古墓,就算你能避开种种凶险,毕竟不是很体面的事情,可以收手,适可而止吧!”
齐白翻了翻眼;“我只当没听到,你以后也不必说。我知道你不会希罕什么,但那巨宅中,有不少瓷像,极其精美,可以替代你被那医生摔坏了的那尊李白像!”
我摇了摇头,自然而然道:“如果由我要的话,我宁愿要那把宝剑,我相信那是古剑之中最出色的了!”
齐白一听,开始像是想笑我也不免贪心——人总有一点贪念的,那柄宝剑实在可爱——可是接着,他又现出古里古怪的神情来。
我忙问他:“你弄开棺木之后,看到了什么?”
齐白“嗯”地一声:“很普通,作为帝皇,算是十分潦草,已经化成了白骨,可是……可是……他真是……抹脖子死的,用一把极锋利的利器割颈,他的颈骨,也被割裂了一半!”
我陡然震动了下——刚才我还想到过这个问题,立刻就被证实,那柄锋利的宝剑,是不是就是建文帝用来自杀的利器?
我呆了半晌,齐白也发着怔,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如果建文帝当年是用那柄剑自杀的,那么这具人也有同样的行为,可知他……的行为,完全受建文帝当年的行为所控制,就像……就像……”
他一时之间,举不出适当的譬喻来,我接了上去。“就像是不同电脑使用了同样的软件,所作出的反应,就一模一样地重复一程式!”
刹那之间,我和他都感到了一股寒意,我的思绪十分紊乱,但我还是在紊乱之中,理出了一个头绪来,我想到的是,一个人(任何人)的一生记忆,如果成为一组程式,是一个可以被记录下来的软件,那么,理论上来说,把这种程式,输人另一个人的脑部,这个被输入资料的人,就会完全照。那个程式来生活、思想行动.!
问题就是,至今为止,似乎还没有听到什么方法,可以把人的记忆、思想独立起来成为软件,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另一个人的思想记忆输入另一个人的脑部之中,而且起作用。